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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他毕竟是第五的徒弟。”澹台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突然道:“你真的相信第五已经死了吗?”漆雕明道:“我为什么不相信你说的话?”澹台泽一时语,半道:“是,我亲眼所见。但就算是我亲手埋葬了第五,我还是不能相信……老实说,我实在不能相信第五死了。直到现在我还时不时以为自己是在发梦。第五实在不像是会死的人。”漆雕明:“人都是会死的。”这句意料之中,澹台泽无力地笑了笑:“是。但我总以为,今生是不会看到第五死的。我总以为第五该是我们中间活得最长的人。”他攀在窗棂上的手指慢慢拭去一点的灰尘。

“活得最短的当然应该是我。现在他居然走在前面了,我便总有种预,我很快会跟他去。这倒也说不上是件坏事。”他蓦然抬起手止住漆雕明说的话,反问:“漆雕不怕死吗?”漆雕明道:“我十九年前已死了。如今这条命,是你和第五所赐,每活一,都是净赚不赔。”澹台泽:“所以漆雕是不怕死了。”漆雕明道:“怕的。”他拍了拍澹台泽肩膀。

“澹台,难为你了。”澹台泽动动嘴,自嘲般笑道:“说到底还是我太无用,行医多年,什么血横飞惨绝人寰的情景没有见过,以为能看淡生死,毕竟是我太过懦弱。——不提也罢,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外面风头正紧,或许你暂且躲一躲……”漆雕明道:“我必须完成该做之事。姚曳能否拜托你?”澹台泽淡淡道:“放心,答应你的事,我都会做到。”☆、第12章雨停了。靴上是泥泞,走路也沉重,一抬脚都难舍难分。树叶枝梢不堪重负,突然一个灵,就泼下一汪雨水。雨虽然无来处,天却还是没有破绽,空气浑然均匀,漏不进一丝晴光,万物被洗净,又无所涂饰,街上润到骨子里的檐瓦砖石,新鲜得将人的气息都掩盖,因此午后街市是冷清的。

所有饭铺酒馆,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间点,都不营业。白门酒肆也不例外。白门酒肆几乎只在晚上开张。

漆雕明走进白门酒肆。收拾干净的桌凳都靠墙摆放,只中间一张桌上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白门柳。

看到他进来,坐在白门柳旁边的人突然站起身,鬼魅般悄然隐去。他本就极其模糊的形容随着离去的动作在漆雕明记忆中逐渐消失,就好像他从来不曾在这里出现过。桌上只有一只酒碗。

白门柳朝漆雕明妩媚地一笑,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折枝焚香,青琐红绡,都是虚假的矫饰。白门柳是一株历经霜雪的垂丝柳,茎牢牢扎在粝的砂石中,寻常风沙本折不断她柔韧的肢。

漆雕明也从旁边拿了一个酒碗,在白门柳对面坐下。

他拎起酒坛为两人斟,简短地跟白门柳一碰碗沿,喝了一碗酒。然后他又喝了一碗。他们喝得沉默且飞快,神情也没有丝毫改变,如果有旁人看到,一定疑心碗里只是无味的井水。

漆雕明第五次斟他的酒碗,然后停了下来。白门柳也停下,问道:“足够了吗?”漆雕明:“我只是想起一个朋友。”他微微将碗倾斜,混浊的酒慢慢洒在地下,渗进青砖的隙,酒气似乎迟疑了一刹才蒸腾而起,和着雨后泛起的土腥,混成一股冷冽而凄厉的味道。

白门柳脸上泛起同情之,却没有多问,话锋一转。

“我是你的朋友吗?”漆雕明道:“是。”白门柳几乎动了。

“这是十年来,你第一次开口承认我是你的朋友。”漆雕明道:“这是十年来,你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他又问:“为什么告诉姚曳我去鸣凤楼?”这话其实首先有一个前提,白门柳如何知道他要去鸣凤楼,但漆雕明默契地选择了忽略。

白门柳立刻回答:“你如果真的杀了卢继晟,后又要如何面对姚小公子。”漆雕明浑身上下,连那只丢了十九年的手此刻似乎都在大声对他说这不对劲,肯定不是因为这个,至少不能是只因为这个,但他思考半晌,道:“或许你是对的。”白门柳柳眉一挑。

“废话,我当然是对的。”她又补充:“你不必谢我。”漆雕明道:“但卢继晟不死,姚曳很难活得下去。”白门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如果死了,他就能活下去吗?”他们又陷入沉默。白门酒肆内外都静得可怕。除了檐角偶尔淌落的雨水滴落在空桶里,发出滞涩的声响。

漆雕明突然对此刻的自己产生一种无法抑制的厌恶之

昨夜他为了求生,拼尽全力。但如果他死在鸣凤楼,死在卢继晟或者他麾下将士之手,那他至少不用在此时牵挂姚曳的安危,不会听到第五人的死讯。而这也无法拖延结局的步伐,只是让他在临终之前加一层烦恼。

他做这一切,当真是有意义的吗?

风吹得外面枣树一阵摇晃,水点纷纷落下,仿佛一阵急雨。有鸟扑棱棱振翅而起,漆雕明收回心绪。

“卢继晟和姚红琏还有一个女儿。”白门柳道:“有的。她是姚曳的双胞胎姐姐。”从她说话的淡然神情上,完全无法判断她是如何得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