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9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想真有道理,他的病已经自然而然好起来了。而我的人生观也并不背理,在他身上证明了我的思想,他照常又天天到潇湘馆去了。但是那苍白的面孔和忧愁的神气还是照常,也可以说更加厉害了一点。这颇使我有点替他难受,有时恍惚来了一种触,觉得他这个人真有点薄命,悲厄的运命正像他出生以来带着似的;然而有什么办法呢?人尚且不能帮助自己,哪能帮助别人,尚且不能改变自己的运命,安能改变别人的运命,更何况我这个不会用花言巧语去安
别人的人呢?
这期间我请了一个月假,和易庭波搬到靠近南市场的地方,一起住在一座小房子里。于是我和他已经是朝夕相对,却也有一种深切的友情的安,在我这方面,觉得在那地方除了他之外,其余的人都算不得朋友,他那一方面,也承认我是了解他的一个人,彼此间俱各有一种快乐,像是相依为命似的。可是易庭波虽是
神不好,还是不断地喝酒,我看那情形简直是用酒在支持他的兴奋,而那欠账似的兴奋却使他的
神更坏了。这期间我也尝到失眠的苦趣,他的失眠症尤其比我厉害,当深夜时,我常常听见他在
上转辗不寐的声音,有时忽然把电灯开开来,于是他从
上愤然坐起,有时候忽然又黑了电灯,拖着迟缓的脚步在房里走动,发出疲劳的叹息来。
在这情形的不知不觉之间也有许多子水也似的
过去了。我看出他的神
一天坏似一天,我心里很有点替他危险,我想这或者真的银宝害了他吧?但我若是去阻止他或者更坏也未可知,而且也没有方法去阻止他,便仍然让那
子水也似的
去。似乎是六月底的天气了,到了我快要销假的时候,我最记得清楚的有这么一天,易庭波比平
加倍地沉闷,从朝到晚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吃一点东西,而其中有三个钟头是死尸一般直
地躺在
上,眼望着天花板,希望在那上面看出一点什么诡秘的迹象来。
“怕又要生病了吧?”我心里这样不安地想,将到薄暮的时候,我便走到他面前去说道:“何必这样子呢?这于你的身体很不好的,起来吧。我们同出去走一会散散心吧。”我这句温和的话像很能够
动他似的,他似乎微微惊了一下,随即立起来跟着我到外面走去。记得那天却是个难得的美丽的夏
的薄暮,头上的长空正在慢慢地晦暗下去,干燥的晚风从西北角上缓缓地吹来。我和易庭波向那
馆林立的地方走去。他还是一句话也不说,我也想不出话来说。当那不快意的沉默之间,我偷看他的面孔,看见他的眼中充
了
体,把头低着,显然是生怕别人看见他的哭。我看见了他这样子心中也
到一种沉重的
迫,周遭的人物,也似乎都悲哀起来。看看快要走到潇湘馆了,我低低说道:“还是到潇湘馆去吗?”
“今天我不想去。……”他在喉咙里说着。
“那么喝酒去吧……”
“……”他只摇摇头,而头低得更下了,我知道他正在忍着眼泪,惟恐哭声随着说话冲出来。
南市场的后面有一块美丽的郊原,我们便向那里走去,太已经西沉了。但夏
昼长,郊原还躺在碧青的长空底下,因为强烈的
光已经收去,显出十分调和的
彩来了。碧绿的高粱叶子平铺在远处正像南方的麦田,成列的白杨站立在沙路的两旁
动着,木棉亭亭直立,而许多不知名的野草便从剩余的地方探出头上来。我们一直走去,那神气正像数着树木的数目似的,结末却在一个坟墓旁边的一块青草地上坐了下来。
易庭波还是不说话,像不知道我在他旁边似的一味地用眼睛盯在杂草的隙中,像注意那在中间跳动的昆虫,但我却知道他的
神在另外一个地方悲哀地活动。我呢,便把半截香烟向草中丢去,看那黄浊的烟丝曲曲地升上来。
“你看出银宝有点和别的姑娘不同吗?”他在这绝端的沉默中突然说。但头却仍然低着。
“你怎么说出这句话来呢,她的不同之处我早就看出来了,不是我们常常说着的吗?”我说。
“并不是那种不同,她还有一点历史呢!”
“这我倒还不知道,她有怎样的历史呢?”我说,那时我忽然起来,听到他这样突如其来而且郑重其事地提起历史两个字,我便想起了我从前那种对于她的推测,但我那时候承认我那种推测是一种小孩子空想似的罗曼斯,这时候听到他这样说着,却隐隐然像受到一种暗示,我想我又将听到一个人的特殊的历史了。
“是的,她有一段历史——”他说。
“我也相信她一定有一段特殊的历史的,但到今天还不知道……”
“从前,我只以为我的历史来得悲惨,现在我知道有悲惨历史的人太多了!从前我以为我非常之不幸,现在我知道不幸的人太多了!她便也是一个不幸的人,她可以算得一个孝女!”
“孝女!”这两个不合时代的字眼很令我听不进去,但我却更清楚地想到了我从前对于她的推测,莫非真有那些事情吗?我的兴味便鼓了起来。
“什么?孝女吗?那倒‘颇愿闻之’。”我通文地说,表示我不十分相信。
“实在孝女这个名词在现在是不大好听的,我也不愿意这样叫她,可是她的事情却实在和书上所说的孝女一样。”
“那当然,我们不要固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