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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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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房里来。

“你老人家喝酒吧?易先生!”他的右手擎着酒,左手捧着蛋,立在地板中央说。

“哪里来的酒?”易先生回过头来问。

“,我买的,我请你老人家吃。”他把酒和蛋送到台上去。

“嗳!你哪里有钱,为什么请我吃起酒来?”易先生笑着和他客气。

“……”他一时想不出话来回答易先生,他的面孔有些发红,然而他的心里喜得在发跳。

“你自己也来喝一杯。”易先生笑着说。

“我是不会喝酒的,你老人家!”他有些局促起来了,恨自己不会吃酒。

“你家里住在长沙哪一乡?”易先生吃着酒,和宾泽霖攀谈。

“我们不是长沙乡里,是湘潭乡里。你老人家到我们乡里去过夏吧?乡里比城里凉快……”他想尽情地把他乡里的景致说给易先生听,但是易先生又在发问:“你们家里的房子很好吧?”

“乡里的房子是不及城里的,哪里有这里学堂里的房子好。”他一边说,一边他的手举了起来朝四周划:“这种房子就是在长沙城里也找不出第二处来,乡里哪有这种大房子!”

“宾泽霖!”忽然隔壁房里的邱先生在那里喊。他不能和易先生攀谈了,很有点恨邱先生,但是他已经答应了出来。

宾泽霖对易先生说学堂里的房子是最好的房子,然而他住的那条隔近来变得反而不及乡里的房子了。一来窗眼太小不能通风,二来因而发出霉气,三来蚊子多起来,一顶破了许多眼的青夏布帐子已经失其效力,不适于晚上的睡眠了。宾泽霖不得不再作经营,晚上,到厨房里去掇两条凳到天井里去,上面搁上一扇门,就把草席铺在上面睡觉。睡在板门上,望见天上的星光也像乡里天上的星光一样闪烁而明亮,虽则旁边少了几棵树,但到过了十二点钟的时候,水就把空气浸得凉凉的,所以宾泽霖睡得很舒服,有几回竟没有听见天明时的麦粉厂里的放汽声。

然而有一回醒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同了,他的鼻孔里有些发热,爬起来掮那扇板门,掇那两条凳子时,身体也软了起来。渐渐地,头里也重了起来,背皮上的筋是在那里往上面,皮肤里火也似的在那里烧,骨头里却冰也似的冷。他知道有了病了。能够挑一大担水上楼的人居然也有了病,他不敢声张,悄悄地到竹箱里去摸出铜板来,去买些黄糖和老姜来煨汤吃。

可是黄糖,老姜不见效,楼上的“冰淇淋!”

“冰淇淋!”的声音仍然在那里喊,挑一担水上楼的事情还是不能不去做。于是宾泽霖很可怜,终大粒的虚汗从额头上滴下来,身体如将化的饧糖一般的软下去。熬到夜静更深时,天井里是不敢去睡觉了,只好把席子搬到楼上图书馆里去。图书馆里的电灯不敢开,蚊子并不比隔里面少,他又只得去买蚊烟了。一个双铜板一圈的蚊烟只能点半晚,而每半晚又要点两圈,一晚点四圈蚊烟,四圈蚊烟就是四个双铜板,病是急切不能好起来,竹箱里的铜板却逐渐逐渐的短下去。他睡在森森的图书馆里面,呆望着那在蚊烟头上烧着的一点红光,一声声的咳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于是那几亩山地,一方菜园等等又在他头脑里转起来,他深深地自恨,戚戚地忧愁,恐怕自己碰到了破财运了。

宾泽霖真的碰着恶运气了!楼上的先生们来喊他的时候不听见他高声答应,得叫他时候不看见他的面孔上的笑容,大家都说:“冰淇淋变了!冰淇淋懒了!”这声音传到事务主任周先生的耳朵里,周先生就打发王振生叫宾泽霖到他房间里去。宾泽霖见王振生来叫他,立时到一种不吉的预兆。

他极想表明自己的病,但是看见周先生的可怕的面孔,竟没有说出来。周先生是没有多话可说的,结果他只好走下楼来,遭了这奇冤极枉,天地也变了颜,他的脚又颤颤巍巍起来了。回头看看那扶梯,扶梯不做声,望望天井里,天井里的太炫得眼睛花,在地皮上走着,地皮也似乎生了角,他知道是完了。但是这是冤枉的,然而周先生是明明有理的,他只好恨自己的病,最可恨的是王振生。

他闷坐在沿上,望着他的小竹箱,胡琴,旧洋瓶,旧铁罐出神,家里的几亩山地,一方菜园,老三忙不了的景象就在他的面前模模糊糊地展开来……然而这些似乎都靠不住了……他忽然想起了易先生。他想:周先生可以做主,易先生也可以做些主的,他就愤然立起身,走上楼梯去。

但是易先生的房门关在那里,里面没有声音。他想用手去推门,又忽然地想:这样被人家斥退的事情还有什么面孔去对别人说,何况是易先生的面前。他的手又立刻缩了回来。抬头望望天,天的颜很深而且苦。他微微地叹一口气,知道事情已经是这样的了!

又是一个礼拜四的上午了。宾泽霖孤凄到了万分,不和一个人说话,立在三区天井里的墙脚边,自己由自己的手从泥墙上拉下一青草来,扭来扭去的出神,眼看着石皮走道上有一堆大黑蚁把一只大蚱蜢慢慢地抬过去。

是照到正中了,厨房里有一阵油气飘过来。他恍忽若有所悟,决然旋过身去,把手里的青草丢到地上去,很不平地回到夹里去打铺盖。

第17章拉丁区的案子(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