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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给死人的!”小娥的样子引起了他的悲伤,他想小娥这纸锭大概是烧给父母的,她还能在已死的父母身上尽一点心,自己生生抛弃了家园在各处走,甚而至于连家信也接不到一封。自问连小娥也不如,他的心忽然酸起来。但他不敢断定她是烧给谁的,他就问:“小娥!你的父母还在吗?”
“吃了这种饭还有父母?
…
…”小娥说着,她的头垂下去了,一不用心,一刀削去一大块苹果。
“唉!你倒孝心哩!”t君也和他有同,说了一句。
“养我的是父母,卖我的也是父母!
…
…别人都有父母的,只有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父母是怎模样的!
…
…唉!我是没有父母的!我的父母早把我丢了!
…
…”小娥说到此地,已经说不下去了,她的眼泪已经滴了下来,但她不敢去抹它,怕被他们看见了。然而他早已看见了她的眼泪,他的眼泪也要汪出来了。
她把削好的苹果装在盘子里,送到他们面前来请他们吃,自己却不吃,t君就说道:“小娥为什么不吃?”
“我没福,我不能吃凉的东西!”
“那么又何必去买呢?”
“难道别人都和我一样的吗?你们是难得光降的贵客啊!”她说时,在忧郁中破出一痕娇笑。
“小娥几岁进班子的?”
“你问它做什么呢?反正是吃了这碗短命饭了!”他的面孔又庄重起来。于是大家都没有话说。他一块苹果也不想吃。
移时,小娥忽然到面前的一张梳妆台上燃起一枝线香来,她用手支着颐默默地朝那枝香嘴翕动着像和谁说话似的,旁边一架小铜钟将指十一点,滴答滴答的响。他知道她在那里祷告什么。他知道那枝香一定会给她一点安和一点希望。那一枝香头上烧着的就是她的悲哀,那一袅青烟也如她的悲哀在空中游动起来,又如幻成一条小白蛇朝他张口吐舌地叫他领略恶毒的命运,他心上如被一块东西着不得动了,只涌出些酸浆来向鼻子里眼睛里钻。
时候不早了,从平康里出来时,太空中又在那里飘雪。琼碎玉在晶冷的街灯光中上下翻飞做成一片白雾,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t君在前头走,他在后面沿着一条走道一高一低的走着,心里一味的凄楚不乐。雪越下越大,积在他的帽子上和肩头上不会融化,但他不知道冷,热辣辣的眼泪却落了几点下来。
“今天你不痛快吧?”t君回过头来问他。
“……”他不说话,只听得他的鼻子已经在那里了。
他住的那房子里共有四个人。他们回来之后大家照常谈一阵,但他呆呆地朝炉中的红煤看了半天,就钻到上去睡了。
“r怎模样了?”b君看了他奇怪的问他。
“没有什么……”他在被头里答应,那声音的末尾明明带了沙音。
大家都睡了,炉子里的烘火烘地响着。悲凉的小娥的影子还印在他心头,从这一点出发一直想过去,一程一程的悲哀如岗峦的起伏,江的怒涨,从他心的深处直滚直泣出来,就把被头蒙了头,呜呜咽咽哭起来。
他这哭要问他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一时说不出,总之不能说是一方面的伤心,却是个广大无边空虚落寞的伤心,只觉得身体直沉下去,泪水就如决堤之水连续不断无穷尽的涌出来了。
大家被他惊醒了议论起来。b君低低喊道:“r!r!不要伤心,不要哭,不要哭啊!唉!”他知道他们同情他,他谢他们,越发哭得凶,声音也越发大了。
第15章宾泽霖(1)礼拜四的午后,宾泽霖显得极其忙碌地将他的行李从一区搬到三区来了。
其实可以正式算他的行李的东西只有一印花老棉被,一条席,一只小竹箱;但是他历来搜罗得来的旧洋瓶,旧洋铁罐头一类的古董却太多了,其所以忙碌之故也就在这里。
他这次搬家并不是出于他的愿意,他本来在体育部里管理体育用具的,近来来了一位留东洋胡子的事务主任周先生,嫌他力气小而不称其职,就调他到三区来服侍先生们,把他的职司改派给新来的王振生。他心里隐隐气愤:因为在那里着皮球的玩意儿的确比听人家使唤有趣得多,周先生偏偏会藐视他,而看王振生的力气也未必比他大,他委实不服气了,对于周先生不敢怎样说,夺了他位置的王振生就成了一个最可恨的仇敌了。然而等他一次一次把那些心的私产全搬了过来,他心里的气忽然又全部消去,他退一步想:似乎到三区来也并不坏,服侍先生到底比服侍皮球有面子,又免得受强盗般学生的气,于是他明白王振生实在没有占着便宜,已经上了周先生的当了。
他把房间收拾完了,先点个火来一袋烟,忽然觉得周围的情形大变:竖起耳朵听,外面却是静悄悄,已没有那班学生喊他时的虎狼般怪声,而自己竟能安安静静坐在沿上,于是他更明白服侍教员比服侍学生清贵得多,以后做事也自然不应当过分的手脚而使先生们看轻了。
过一会,他又有点坐不住,似乎这样的清闲不应当他有的,就想到楼上的先生面前去做一点事才好,但是他很生疏,不知从哪里做起,仔细想一想,却得了一个合理的办法,就提着洋铁水壶打开水去。
“你叫什么名字?”楼上一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