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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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寿才出刘府大门,就看见墙拐角处的常九离着老远冲他猛打手势招呼,莫名其妙地才走近,这位子颗掌班立即拉着他钻进了僻静小巷,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活像做贼。
「老常,有甚事直接说,别得爷和你一样跟耗子似的。」丁寿对常九这神秘兮兮的做派很是不
。
「谢天谢地,我的四爷诶,您老要是再不出来,小人可就真没辙啦!」常九见左右无人,终于停下脚步,一张嘴就倒起了苦水。
「有急事?那你直接进去寻我不就是了!」刘瑾府前虽多有请托关系不得其门的冠带朝臣,可常九出身东厂,与府内人多是识,没理由门子让他在外苦等啊。
「里面人太多,卑职不好
相。」常九苦着脸道。
「究竟什么事,连刘府里的人也要瞒着?」丁寿也好奇起来。
「按说这事有吃里扒外之嫌,本不该告诉您,可属下往里没少蒙您老照拂,不通传您一声小的这良心难安,您老可千万莫要跟旁人说是从我这儿听到的消息啊!」常九一通絮叨,就是不说正事,丁寿
心不耐,恼道:「你他娘到底说是不说!?」
「说!说!本就要跟您说的……」常九小脑袋一通点,凑着丁寿耳边一阵私语,听得丁寿眉头微攒,脸
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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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钩赌坊内,人声鼎沸,一众赌徒吆五喝六,兴致高昂,赌得热火朝天。
「闪开,闪开。」一队尖帽白皮靴的东厂番役突然涌进了赌坊,迅速将赌场内的众人分隔包围了起来。
赌坊内虽有看场子的保镖打手,但见来的是官面人物,也都不敢妄动,至于寻常赌客,更不敢招惹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
巳颗掌班高林越众而出,如毒蛇般的冷目光缓缓扫视场内众人,吩咐道:「问清身份,一个都不要放过。」众番子轰然应诺,众人见凶名昭着的东厂番役向自己
近,纷纷惊慌失措,引得赌坊内一通喧哗
。
「安静!」高林提气大喝,环视赌坊内噤若寒蝉的一干人等,冷笑道:「哪个不开眼的抗阻办差,就地处置!」天下谁不晓得厂卫手段酷烈,这所谓「就地处置」,其中含义不言自明,在场众人不由心头叫苦,今出门怎地没看黄历,撞上了这批凶神!「我道是谁,原来是东厂的诸位老爷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
,恕罪恕罪。」后院得了通传的庞文宣,步履匆匆
了出来。
都是四九城场面上的人物,彼此也有过数面之缘,庞文宣笑容可掬,「高掌班,里面请,让弟兄们也进去歇歇脚,容在下为各位摆酒赔情。」庞文宣身为顾府总管,平少不得与各方势力打点应酬,面上话说得漂亮,自然也不会让东厂众人进去仅只喝上几杯水酒了事,若是往常,高林或许真个就坡下驴,打个秋风捞点好处便回去
差,可惜,今时不同往常!高林板着脸道:「公务在身,不得饮酒,承情了。」对方拒人千里,庞文宣直觉来者不善,笑道:「不知是何公务,可有兄弟帮得上忙的地方?」高林嗤的一声冷笑,「别说,还真有,刑部司狱司有个叫梁修的书吏,庞总管可识得此人?」庞文宣眼珠一转,笑容如初,「可真是巧了,这人还是银钩赌坊的常客。」
「哦?庞总管替顾大爷掌管着偌大家业,在京城地面上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怎么会对一个小吏赌客记忆尤深?」高林怪气道。
庞文宣面如常,「没什么,只是这人比较古怪罢了。」
「何处古怪?」高林登时来了神。
「梁修其人好赌,偏又十赌九输,积年累月下来欠了足有七八百两银子的赌债,也算是小号中的一位大主顾。」高林冷笑道:「他一介小吏,一年到头才挣几个银子,欠了这么大一笔账,你们对他倒是放心的下?」
「高掌班也晓得我家老爷情,惯常与人为善,莫说梁修还是官面上的人物,就是贩夫走卒,敝号也不忍催
过甚,况且……」庞文宣意味深长地一笑,「前几
他已结清了所有赌账,小号并无损失。」高林瞬间面
一紧,「你可知其银钱来路?」
「客人只要带的钱来,俱是敝号主顾,至于银钱来处,我等无权过问。」庞文宣嘴角轻抹,「不过观其后来下注的手笔,当是发了一笔横财。」高林又问道:「梁修在赌场中可与什么人来往密切?」庞文宣正回道:「这倒未曾听闻,梁修来此处从来是独来独往,他欠了这许多赌债,真有朋友,几年下来恐也被他借得怕了。」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高林难掩失望,庞文宣只想尽快将人都打发走,又道:「听手下人说,那梁修也有几
未来了,高掌班若要寻他,可去他家里看看,在下可命人为尊驾带路。」高林
手掌,无谓道:「不必费那事了,梁修一家已被人灭了
门。」庞文宣惊道:「竟有此事?!凶手是哪个?可曾拿到了?」
「老少八口,犬不留,凶手在逃。」高林眄视庞文宣,皮笑
不笑道:「还要恭喜庞总管,幸得那死赌鬼先还了银子,否则银钩赌坊岂不就多了一笔坏账!」
「高掌班说笑,此等灭门惨剧,庞某听闻痛心不已,何敢言幸!」庞文宣唏嘘不止,似乎甚为梁修一家罹祸惋惜。
「放心,敢在天子脚下犯案,东厂的爷们定会还那死鬼一个公道!」高林冷声道:「将所有人都带回去。」众番子听命就要捕人,赌场内一片鬼哭狼嚎,庞文宣急道:「高掌班,这是何意?」
「东厂得到的消息与庞总管说的差不多,梁修整腻在赌坊,与旁人并无来往纠葛,那凶手纵然不在赌场人中,也必知道些线索,带回去一一鞫问,总能得到些蛛丝马迹。」高林轻描淡写地挥挥手,「带走。」
「且慢!」庞文宣肃容道:「高掌班明鉴,那凶嫌即便是真在赌客之中,又如何能确定就在今来的客人里?况且凶手害命,远走他乡还来不及,岂会旧地逗留,招惹是非?」高林挑眉冷笑,「庞总管言之有理,似乎对那凶手心思一清二楚啊……」庞文宣神
一紧,强笑道:「高掌班说笑,在下不过就事论事,以常理推断罢了,既私心没了客人无法向主家
待,更恐此举打草惊蛇,让那真凶闻风而遁,耽误东厂的兄弟办案……」庞文宣面面俱到,高林却并不领情,仰头打个哈哈,「庞总管不必杞人忧天了,比起旁人,庞总管还是担心下自已为妙!」庞文宣神
一凛,「庞某一向奉公守法,不知高掌班此言何意?」
「相比寻常赌客,银钩赌坊内的人与梁修打道的时候更多,这嫌疑自然也就更大,那些人不过只是添头,我等今
其实是奉命请庞总管一干人等去东厂问话。」高林说得客气,可进了东厂是否只是单纯问话,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庞文宣自不会轻易俯首听命,哂笑道:「东厂办案,我等百姓本该配合,只是偌大赌坊
给何人打理,还需请示主家,高掌班能否宽限一二?」高林呵呵一笑,「无此必要,奉丘督主之命,银钩赌坊即
起关门停业,所有人等解往东厂!」到了这个份上,庞文宣再也淡定不得,寒声道:「高掌班是在说笑?」高林漠然道:「爷们没那心情。」庞文宣深
口气,尽力平复心境,「要查抄银钩赌坊,不知几位可有驾帖公文?」高林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区区一个赌场,抄就抄了,要甚的公文凭据!」庞文宣强
怒火,「银钩赌坊虽是小店,可也在京师地面经营了一二十年,主顾甚多,东厂说封便封,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你那些主顾想要说法,尽可来东厂讨要,只怕他们没这个胆量!」高林一声轻笑,极尽嘲之
。
「高掌班话也不要说得太,庞某不过一介奴仆,是不算什么人物,可敝上
游广阔,今
银钩赌坊背后有多少大人物撑起的台面,高掌班可要仔细掂量一番……」高林怪眼一翻,「威胁老子?管你们背后多少人,今儿你们银钩赌坊的台——东厂拆定了!」话声未落,一道人影从东厂番役中急窜而出,快如奔马,一下便冲到了一张赌台前,伴着一声暴喝,一腿飞速弹出,足有丈余长的硬木赌台被此人一脚之威当场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