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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所有的冷酷威严桀骜霎那间蒸发干净。
只剩下难以言喻的温柔。
“晚安。”张起灵说。
“晚安。”这一折腾加上薄荷气味提神,吴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平缓而绵长的呼声一直在耳畔,类似海洋均匀的汐,无数次地抚着他,让人觉得寂寥而宁静。在虚无的黑暗中逐渐浮现出人形。那双眉目含笑的桃花眼,如初见般令人难以忘记。吴想呼唤他,却发不出声音,人形困惑而委屈地注视着他。我……
人形忽然又笑了。墨迹般的黑在他膛浮现,迅速侵蚀起他的身体,逐渐形成凶兽的形状……吴骤然惊醒。张起灵正坐在写字台前,轻轻敲击着键盘,屏幕是房间内唯一的光源,勾勒出他的轮廓,竟然像梦境一般清晰而惑。他手边放着一杯水和一板胶囊,估计是又吃过一次药。吴看一眼头钟,八点,他才睡了四个小时。张起灵呢。
“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没有。自然醒。”吴按亮灯。
张起灵在忽如其来的光线中眯了眯眼睛,然后继续打字,“这次的配送商我推荐了江海公司,他们已经初步同意免掉军区下两个财年的服务费,共计两百万。这样我们和fd就扯平了。”天下竟有这样的好事。吴对南大区的代理商没太多概念,江海听着倒有些耳。
“我邮件马上出来了。知会你一声。”似乎是察觉吴的疑惑,张起灵解释,“江海代理fd多年,恩恩怨怨不少,此外一直想拓宽业务,跟我私底下有些接触。这次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储存也会是江海的。”他说得轻描淡写,没储存设备一直是fd的心头之恨,江海八成是已经和fd撕破脸,一时又调不了船头,除了mdd这稻草别无选择,再加上储存这胡萝卜惑力不小,最终两利相较取其重让出了两百万服务费。就不知道黑瞎子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军区内部评标会召开在即,张起灵一定是想尽快敲定代理协议,确保消灭价格劣势,再把这个信息准确地传递给客户。这次他统一的是储存产品和代理商的需求。这么分秒必争奋不顾身,颇有解雨臣当年夜奔的神韵。张起灵发完邮件,看看时间,又开始打电话。吴默数着节点,代理协议的每一个分支都被他考虑在内,一个接一个控制点,每一个他都能据对方的立场说出合适的言辞,到王胖子时甚至配合他的低级趣味哈哈了两下,最后是霍老大。因为霍老大之后的节点已在部门外,只有她才掌握足够的影响力和资源,已经轮不到张起灵出面。张起灵把现状、解决方案和结果说完,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回答,“我不能保证。我只能说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部分,而我的结论一定是负责任的。”吴不由侧目。这关键时刻绝不软脚霸气四溢也解雨臣的。
“嗯,谢谢老板。”
“没变,还是很喝。”彻底收线已是九点,张起灵喝了口水,皱了皱眉。
“吃早饭去?”吴建议。
他们在自助餐厅碰到了黑瞎子,他也是一脸受摧残的样子。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子,晨曦落在眼前,有种光明温暖的错觉。想想张起灵和黑瞎子估计都只能喝白粥,吴也没好意思拿培煎蛋之类的。视野所及是玻璃幕墙外的灌木,不远处是熙熙攘攘的早高峰,美妥乐广州办所在的大楼正反逐渐强烈的光,晕出一道夺目光辉。昨夜的硝烟袅袅散尽,而今天的厮杀正在展开,不过已经不是他们的战场。就像张起灵所说,他已经做了他所有能做的部分,竞争对手的累累白骨堆积的胜利阶梯是否能继续延伸,控制权已不在他手中。吴心不在焉地抿着粥,张起灵坐在他对面,也在一勺一勺努力吃着。
过于英俊容易让人产生疏离。其实说到底,他也不算面瘫,会生气,会皱眉,会咬牙,会笑,会一脸虽万人吾亦往矣地吃东西,会撂狠话,会说晚安谢谢麻烦你。张起灵一碗喝完,就把手肘支在椅背上,撑着下颌看着外面。看,还会摆娇气姿势,一点不嫌多余。生病真会让人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黑瞎子问,“你们内部搞定了?”张起灵嗯了一声,反问,“你们呢?”
“你说呢?”黑瞎子笑了笑。
吃后又各自回房间跟进。主要是张起灵在盯着各级沟通和批准,偶尔让个网络给吴用。吴边写着安徽的培训教材边瞄着邮箱,张起灵的邮件里要运营团队支持,要市场部推广,要渠道部加快开代理商,一层一层都获得了支持。很聪明,tpz成了他最好的筹码。张起灵很平静的样子,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运筹帷幄。到了中午,霍老大表态了,说她已经和江海公司的老总盘马沟通过,达成了合作意向,烦请总部各团队配合,以期顺利拿下华南军区。张起灵确认了邮件,打电话给吴三省把情况扼要介绍了遍。吴三省似乎也很兴奋,问了几个问题,张起灵一一作答。挂机,张起灵转向吴,“我们接下来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做了。”吴点点头。明天评标会议,只有吴三省会去,其他人原地待命,等最后宣判。
死或生。
墓志铭或通行证。
怀疑或信仰。
一无所有或拥有一切。
只待明天。
第二天吴醒得很晚。也许是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