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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我的病历单,写着诊断意见。
宋霆问他:“他怎么样了?”
“何瑰是吧?你这个瑰字笔画真复杂,”医生说,“一切生命体征正常,待会可以斟酌着出院了。”宋霆握住我的手,松了口气。
医生查完房,护士收好仪器去下一家病房。冷气开着,吹在我身上,让我惊慌失措的心慢慢平复。喉咙不再火烧火燎的疼,我尝试着说话。
“你,为什么?”没办法说出完整的长句,只好挑关键词说。
但宋霆能明白我想说的话:“你昏的时候在喊我,大姐找红姐,给我打的电话。”我费力地点点头,不想再说话了。
宋霆自顾自地说下去:“幺幺,你不该寻死的。”我心里到一丝畅快了,仿佛证明了什么一般。你看,世人皆如此,连他宋霆也不例外。他会骂我不知好歹,本就是个恶心的死变态,现在矫情地寻死,不如死了干净好。
我想要挣开,却被他握的更紧。
他低下头,在我的手背上印下轻轻一吻。轻柔珍惜,虔诚得如同信徒亲吻教皇的脚背。
“何瑰,”他喊我,也有可能是喊何归,我分不清,“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宝贝。”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
宋霆总有这种本事,轻而易举地三言两语,不管我多么肮脏,他总能把我清洗干净。如果我是破碎的,他会把我补起来。如果我是黑暗的,他会想办法抛给我一束光。如果我是求死的,他能让我向死而生。
第一滴眼泪滴在他的指间,落在我的手背上,带着灼伤灵魂的滚烫。他叹息着轻轻抱住我,避开我受伤的左手腕。
“何瑰,我是喜你的,”宋霆说,“我很自私,为了我,你也要活着。”3急诊病人被担架抬进去,后面跟着焦急的病人家属。
“买热糍粑,黄豆粉裹的又香又甜的热糍粑!”门口的大路上,背着竹篓拎着口袋的附近农民在叫卖。
我站在医院门口的影里,眺望那条中国最大的河。在山看起来,它就如一条柔情意的布带,劈开南北区,宽宽绰绰继续朝另一个城市去。行驶的船,使河摇动出波澜。因为距离遥远,听不清楚船的汽笛声。一股股山风,拂动我的衣服和头发。
夕光披了树地,卖糍粑的人仍在路上来来回回走,叫卖着。我饿了,肚子开始抗议地叫唤,下班的人络绎不绝地从身前经过。
江水还是黄澄澄的,长江看着热,脚浸入,却是凉舒服的。我们住在江边的人,对江水有一种特别的依恋。远离江边的人,喜只是一股劲,背过身去,就会把江水忘却。我们住在江边的人,和不住在江边的人,一旦走在同一旅程上,那么,我们总是尽可能地和江水靠得近些走。不住在江边的人,嘲笑我们傻劲,老是拾起石片打水漂。他们说,江嘛,看看就是,江很讨厌,过江过水,耽误时间,误事不说,翻船的话,连命也搭上。
但江水就像在我的心里,我生来是江边的人。黄澄澄的江水对我有着致命的引力,余晖蒸腾着我的思维,眩晕之间我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前移。再近些、再近些,江里凉快,迫不及待地要进去。
“何瑰!”宋霆的声音止住我的脚步。他手上拿着一个牛皮纸口袋,走过来牵起我的手,粘连江面的视线被阻断。我终于回过神,心底涌起对宋霆的愧疚。
他似是不知道我心底所想,柔声细语地对我说:“以后走路走里边好不好?摔下去有我接着你,就不会疼。”他是狡猾的,我对自己生命无所谓,但我在意宋霆。他是个诈的商人,用自己做筹码,和我做一桩不可寻死的买卖。我不得不答应他点点头。
他又笑起来,看见卖糍粑的,黄豆面的香气勾/引着我们的味蕾。宋霆问我:“想不想吃,我给你买一点。”我摇摇头。
他说那我们去吃饭,这附近有一家小面馆,面条筋道,牛分量很足。
他不由分说,把我带进一家离街面较远的小馆子,三张桌子都是空的,我们在靠窗的一张桌子边坐下。他点了两碗牛面,在我的那一碗里面加了一个荷包蛋。
小馆子里很清静,窗外太正徐徐往山下沉,大概只有五六点钟。店主用一把蒲扇在扇凉一锅新做的稀饭,可能七八点时,来吃饭的人会多些。
面很快端了上来,上面撒着碧绿的葱花和香菜末。他仔细拌好一碗面,然后放在我的面前:“慢慢吃,小心手疼。”我其实吃不下这么油腻的东西,我从小到大没怎么吃过,最开始是饥渴,后来是习惯,久而久之变成了厌恶。但这是宋霆给我买的,我不想让他失望,也不想让他难受。
宋霆在吃面的间隙突然提出,让我去他家里住。他没有辱骂我的父母,也没有责怪我的大姐,只是轻声说他一个人住,想要和我一起,可以多一个人说说话。他也说不会让我白住,我要做饭收拾房间,像一个女主人一样帮他打整好家里的一切。
家务是我擅长的,说话不行。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要找人说话,而那个人为什么又是我。
“你的眼睛能代你说话,”他说这话时,声音很快,“你藏不住,你的思想,包括你每个小小的念头,你的眼睛都告诉了我。我愿意听,你很干净。”我慌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