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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最好能有人替换一下,这么连续地熬夜很伤身体。洛珩川心里自然清楚不过,可无论他怎么说,唐阮玉都一言不发,就着一个坐姿,呆在离洛珩川不远的位置,迟滞般地发呆。
洛珩川让老麦去劝,可似乎所有的人都劝不动他,他忸得狠。
“小玉,你快回去吧,不要再陪夜了。我没事的。”唐阮玉杵在头边,他已经差不多悉了病房内各个物件的摆放位置,很快就摸到了头。
回答他的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糜蛋拌饭,绿油油的青菜盖在上面,味道闻来香气人。
“这是阿姨做的,应该很好吃。”唐阮玉将碗端在手里,汤勺亦捏在手里。
“尝尝。”他动了动手腕,将糜同青菜随机地盛一勺,然后滞在半空不动。洛珩川抬眼去看唐阮玉,发现他的手似乎不抖了,他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些,继而抬手握住那只碗。
“我自己来。”唐阮玉出奇地没有松手。
“我……我喂你吧……老麦讲,折叠桌很矮,你躬身吃会着伤口。我怕你痛。”唐阮玉仍举着勺子,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同窗外渐浓渐黑的天一样机械。
“老麦讲的。”洛珩川受伤的手不可自抑地颤抖,疼痛牵连全身,他不忍皱眉。
“你的手也伤了。”唐阮玉终于前凑,他的嗓子隐隐作痛,极力克制着情绪但外难免。
“……小玉!”汤匙就快碰到洛珩川的,却被他故意躲闪而过。
唐阮玉终也有一天能在他的嘴里听到他如此咬牙切齿地喊自己。
“为什么…你以前都不讨厌我的。”
“就因为我瞎了吗?小川哥哥。”若语言如刃,可刺破铜墙铁壁,那便可杀死那薄如白纸的人身。洛珩川无比清晰地觉到心脏被五马分尸,体内所有的器官在顷刻间被践踏成泥,他眼睁睁地看着有什么东西在倒下。
“……小玉,我这一辈子都是欠你的。我已经还不上了。”第十一章汤匙跌落在碗边沿的瞬时,才是在两个人的心上分别开上了一。声嘣嘣,回在两人的耳畔,他们都反地搐眼角。瓷碗被轻放落桌的声音却更像被拉掉引线的手雷,一声惊爆,把彼此都炸得片甲不留。
“你没有欠我。”唐阮玉终于有了力气可以开口说话,他佯装无事,甚至还能扯出一抹不算牵强的笑。
“你没有欠我。”他生怕他的语气不够强硬,害怕强调不够,他又重复了一遍。
“那是意外,我们都没法预估。如果当时你我的位置对调,我知道你也会保护我。”
“你会的。”唐阮玉的声音细碎,和少年时期的差异并不大。而这种密集、快速、且用词重复极高的输出在审问环节中被视为——无效。
重复意味着焦虑,快速重复意味着不确定。他也不能肯定、亦是相信自己说的话,他更像是在自我说服,就像生了病固执着不肯吃药的人,一次一次地自我欺骗——一切都会好的。
洛珩川近乎是一眼就识破了这其中的晦涩和隐瞒。他的心被拉扯得更疼,疼过他身上那些错遍体的伤口。
“小玉,如果在这里等不到眼角膜,我会再想别的办法,我已经……”
“没关系。”唐阮玉又习惯地抢先示好,他的双手死绞着藏在视线暗角,表面佯装地十分平和。
“等不到也没关系。”洛珩川闭了闭眼,他的呼忽而急猛,背光的半张脸紧绷十足,脸颊似漏了气,都被割完了,唯有一副骨架支撑着外皮。
“一辈子看不见也没关系吗。”椅子在冰冷地面划出冗长的刺破声,那把椅子有些破旧,椅脚都掉了漆,像被冷风凌迟的废料,如同他自己,摇摇坠,基全毁。
“对不起。”洛珩川的脸比他更加难堪,青白如灰土,情绪全然崩离。他只能瞥过脸,不敢再看那双眼睛。
病房外的走道被织织白光所照,幽深且苍白。深夜袭之,好像所有的人都睡了。洛珩川侧着身,一动不动,也像睡着了。
“珩川。”唐阮玉背脊笔,人像一杆僵硬的枯枝,败叶残存,但已体力不支。
洛珩川无声无息地睁开眼,却未答话。
“珩川。”洛珩川揪紧了被子,青筋在脖子上全然凸立而起,他呼出的气都埋在被子里,也不敢应答。
“……”唐阮玉探出手抓住沿,单冰冷,没触到洛珩川的身体。手指就像虫,人人喊打,杖纷纷落下,他怕极疼极至深,也不想后退。
“……”洛珩川再度掀眼,其中薄暮冥冥,暗涌层叠幢幢。
他以为自己睡着了。
洛珩川突然想要开口,他有一种预,接下来的话是他不可承受的,他装聋作哑那么久,怎么能功亏一篑。他面十分难看,浑身都不舒服,心里晃着一杯水,眼看就要打翻。
“没有人想一辈子都看不见。”唐阮玉终于开口了。他如临深谷,声音像发软的膝,里外皆无人。
“我还想继续画画,颜多好看呀。可是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画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洛珩川是个不轻易落泪的人。格使然再加上工作环境,将他训练成一个不为情左右、凡事讲证据、讲理智。别人说他这几年愈发地冷酷无情,说想敲开他的后背探个究竟,那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