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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直,但不愚笨,大事跟前更是心细如尘,“在苦役暴丿动前,矿场曾增加过兵力,每回只添两三人,一来二往,暗中加派了好些人手。”
“如此看来,倒坐实了此案乃是经人谋划所致。”一切尽在萧玉山意料之中,如今听闻安风所言,自不会惊愕。
大赦前夕谋划暴丿,偏又不愿矿场失控,意图明确得很,便是要使得萧玉山进退维谷。那人计谋险,与此同时,却也漏出马脚——最不愿萧山矿场失控的,除却晋安王一族,还有何人?
“萧玉琮不可能凭空调来兵力。”案情才查到这一步,便又牵扯出另一桩大事来,萧玉山面一沉,如笼云。
京畿之内,兵卒竟能不经上报而随意支派,事后又不着痕迹地调遣回去,任谁听闻都不免心惊胆战。于萧玉山而言,就好比利剑悬于头上,猛虎睡于卧榻。
安风忧心不已,叶文卿亦然,此事好比要将天给捅破了去,二人皆不敢妄言。
“此事先不许声张,去散布另一个消息。”萧玉山思忖之后,说话间便望向叶文卿,意图不言而喻。
叶文卿忙不迭躬身行礼,安风见得此情此前,心领神会,却不由追问:“时机已经成?”萧玉山并未解释,说得言简意赅:“自然。”许是出于私心,安风仍在犹疑:“只是叶大人——”
“安大人,陛下说得正是,此时时机已然成。”叶文卿朝他望过来,言语之间面含浅笑,好似才从鬼门关游历而归的并非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在下已失踪五之久,幕后黑手定以为可高枕无忧,此时若是散布消息,必教他们出马脚。”叶文卿说得字字在理,也正是萧玉山之意,安风来回望向那二人,心知此事已无可改变。
叶文卿由始至终都怀揣凌云之志,若教他缩一隅安然度,反倒是折辱。末了,安风也只有在心底暗自叹息一声,躬身领命。
安风自幼便是萧玉山侍读,相伴成长数十年,他有哪些小心思,萧玉山一眼便能看出十之八九。可叶文卿并非雏鸟,无须旁人时时庇佑,既已决心做那振翅飞的雄鹰,萧玉山自也乐于成全。
倒是安风这个木脑袋,办案的本事怎就不能匀一分给谈情?
萧玉山忽又想起储栖云来,至于那个人,若是谈情的好本事能匀一分来办正经事,怕是没有什么办不成的。
等到议事完毕,安风与叶文卿先后推门而出时,储栖云仍旧守在外头,不曾离去片刻。王公公站在另一侧,眼看着这个光景,便又显出人情练达的乖觉来,与储栖云笑道:“储栖道长怎还不进去?”储栖云会意一笑,与王公公作揖,迈过朱红门槛,再度走进去。萧玉山站在窗扉侧畔,望着窗外大好光,脸却是沉沉,只留一室寂静。
储栖云只稍稍一张望,便晓得萧玉山正烦恼不已,不合时宜的玩笑再解闷,此刻也说不得了。于是,便见他脚步一转,复又退出去,不知又想到哪个稀奇古怪的点子。
矿场一案尚未细查,便已牵扯出好一番惊天隐情,先是奉命查案之人坠崖,再是矿石向不明,最后便是兵卒可暗中调动。
三件事情不论将哪一件来单独拎出,都算得惊天大案,矿场暴/一事将此三点串联为一体。门阀之间利益织成网,足以遮蔽青天白。
此刻正值午后,外头光正好,暖似碎金,晴空碧如洗。只是萧玉山看见的,却是风雨楼。
门轴一声轻响,有人缓步走到身后,萧玉山不消得多瞧一眼,也能知到来者何人。他瓣微启,方要说些话来打破室沉寂,散去郁结与恼火,便见一盏茶送到跟前。
储栖云捧着乌木托盘,与他抬眼一笑,并不多言,只请陛下品尝。
萧玉山腹狐疑,掀开茶盏一嗅,便闻得馥郁香气充盈鼻息,思绪飘忽起来,又想起年幼时候。
六岁之年,父皇将他送入虚鹤观养病,至今犹记得,高热褪去后,第一口饮下的茶水,便是储栖云亲手端来的。
萧玉山垂眸,望着茶盏中的盈盈一汪,只见得茶中绽开金丝菊,泡开点点枸杞,素白胎釉上金红点缀,竟有几分入画的意境。
从前在虚鹤观时,可不曾这般讲究,用的是黑陶碗,也瞧不出花在茶水里的心思。萧玉山只记得,那时候双干裂,口渴难耐,捧着茶碗便喝,好比牛犊饮水,直到茶水饮尽,才回味出甘甜滋味。
那滋味极是甘美,胜过琼浆玉,至今犹无法忘怀。
储栖云一甩拂尘,将这盏茶讲得数如家珍:“枸杞明目,金丝菊去火,蜂清肝,正对陛下此刻病症。”萧玉山已饮尽茶水,放下茶盏来,问得一本正经:“你打何处瞧出寡人要降火?”
“贫道能掐会算,心明眼亮,只一眼,便看出陛下心事来。”储栖云说得是不经之言,语气却是一本正经,“贫道只想着,自己既无匡扶社稷之能,又无平定江山之力,只有做些巧事来排忧解难了。”事情虽小,心思却深,蓄含这种种难以言说的情意,细细品来,竟比碗里的水甜些。
萧玉山心中霾一扫而去,又展笑颜,此情此景,恰如云开月明。
第11章十一、初端倪(中)一夜之间,坊间言又起,好针砭时弊的文人最是耐不住,纷纷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