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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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棵老树的枝叶早已在寒冬中凋零殆尽,树干上积了厚厚的白雪,一只漆黑的乌鸦正耸着肩,萧瑟地立在料峭的枝头。
树下,一个身着黑扶桑武士服的女子,正静静望着他。
女子那漆黑的秀发拖曳至地,苍白的面孔一片死气,七窍不断溢出丝丝的血迹,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云寄桑心中猛地一跳,闭紧了双眼,待心神稍宁,再抬眼望去时,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原来是那棵树的枝桠处不知被谁扎了一个草人,放在那里。
云寄桑松了口气,随即却又是一惊。
在那里的一横枝上,却系着一红的丝线,丝线的尽头,是个小小的铜铃。
古黄的铜铃上,刻着一张鬼脸。
与那些常见的狰狞鬼脸不同,这张鬼脸容颜竟然颇为清秀,只是没有双眉,两眼微闭,神情似哭非哭,似怒非怒,似喜非喜,似笑非笑,说不出的诡异。
一阵寒风吹过,铜铃发出“叮”地一声。
声音幽冷,绵长,有如夜午深巷中一缕缥缈的歌声。
下的马儿突地昂首长嘶,不安地踏着蹄子。
云寄桑心中一凛,轻抚马首,安着受惊的骏马。
那乌鸦却“呱”地大叫了一声,将翅膀一振,扑棱着飞走。
望着被风吹得摇摆的铜铃,不祥的预从云寄桑心头升起。
“喜福?”怀里的明不明所以地仰起脸。
“没什么…”云寄桑随口说着,轻轻抖了一下缰绳,继续行去。一边策马,一边回头看了那个铜铃一眼。
北风中,那铜铃被吹得斜斜飘了起来,断续的铃声在风中显得是那样的孤单。
那个年轻的女子又重新出现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
云寄桑迅速地将头移开,深深地呼了几次,继续策马而行。
又向前走了两里之地,雪中行人的足迹逐渐多了起来。十数道深深的车辙在一起形成了一条蜿蜒的小路向远方延伸。云寄桑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地——平安镇,就在不远处了。一位他久违的长者,当世大儒魏省曾就隐居在那里。
魏省曾是山西河津人士,曾经官至礼部侍郎,以负气敢言,无所顾忌闻名朝野,后终因直谏获罪而免官。他是徐阶的弟子,明学说的忠实信徒,常以不能见王伯安一面而为终身之憾。他也是当代公认的自王守仁之后,唯一一位明心学之大成者。在处世和心上,云寄桑受他的影响极深,有些地方甚至还超过他的师父公申衡。
“喜福,你看!”明突然指着前方道。
云寄桑张目望去,却见前方的雪地中,影绰绰几个人正聚集在几座孤坟旁,不知在做些什么。心中不由暗叹了一声,自己半年前中了扶桑大忍伊腾博昭的摧心一掌,以至身负内伤,功力大损,六灵暗识的心法已经无法施展,耳目如今甚至还不如明这孩子灵。
不大功夫,云寄桑两人已行至那几人不远处。远远地,云寄桑已经看清了那几人的服饰,心中不由一震:是差人!
果然,几个人都身着皂公服,脚下是厚厚的官靴,想必都是县衙的捕快,还有一个头上着雉翎,身配锡牌,却是一个揽民的弓兵。几个人正围着雪地间的一具尸体查看着什么。
云寄桑的目光落在居中的那个汉子身上,这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甚是魁伟,两颊微髯,双目如电,甚是干。大冷的天,他却没戴帽子,发髻用网巾束着,身上的官服是泥水,又反穿着一件泛黄的老羊皮背心,整个人显得甚是邋遢。此刻,这人也正上下打量着云寄桑和明,一个衙役在他身后低声道:“王头儿,您看这两人…”却被这人一抬手,挡了下面的话。
“这位兄弟,不知从何处而来?”大汉沉声问道。
“关外。”云寄桑简短地回答。
虽只两个字,却让大汉面微微一变:“关外何处?”云寄桑一晒:“我自有来处,却不是你问得的。”那捕头微微一笑,突然跨上一步,右手五指如钩,向云寄桑的左腿抓来。
“大力鹰爪功?”云寄桑脸一变,左脚蹬虚踢那捕头的手腕,待那捕头爪势一缓,云寄桑的左脚一点马镫,人已飞身立于马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