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紫竹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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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许久,才嘿地冷笑道;“好一张利口!”高翔剑眉一剔,道:“晚辈非凭利口,实在是不师太如此绝情寡义,现在话说完了,师太既然决心独善其身,置武林安危祸福不顾,也不念夫结发之情,晚辈立即谢罪退出紫竹庵,宁愿代师太收殓朱老前辈遗体,从此永不再踏入庵门一步。”说完,愤然收了铁筝,俯身抱起千面笑侠朱昆,向庵外大步而行。
他一只脚刚要踏出门槛,苦竹师大突然沉声喝道:“站住!”高翔昂然回顾道:“师大是不甘让晚辈活着离开,定要取晚辈命是吗?但请放心,晚辈的母亲和穷家帮三位前辈以及这位杨姑娘都还留在庵中,这此些人的生死,任凭师太裁夺,晚辈去葬了朱老前辈,自会再来领死的…”苦竹师太目中光陡,低喝道:“高翔,你小小年纪,最好不要学那个老奴才诈使坏,我活了八十岁,难道还看不出你们的把戏?识趣些,趁早把那老奴才放下来,叫他当面跟我老人家说话,否则,你踏出庵门,再要进来,那就难了!”高翔被她一语道中心事,当时怔住,不知该怎么才好,那已经气,绝的朱昆却开了口,道:“别理她小子,你只管把我老人家活埋了,等到了间,我去阎王殿告她一个谋害亲夫的罪名,她八辈子也别想成仙成佛了。”这话一出,穷家三圣犹在惊愕,阿媛和秀儿、珠儿却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苦竹师大眼一瞪,叱道:“笑什么?”秀儿和珠儿连忙忍住笑声,低垂了粉颈,肩头仍在耸动不已。
苦竹师大无可奈何长叹了一声,道:“唉!冤孽!这真是前辈子的冤孽。”高翔见她已有软化之心,忙不迭放下朱昆,紧行两步,屈膝跪倒,仰面道:“晚辈无知,难瞒师大慧眼,求师太宏量赐罪。”神丐符登向众人递个眼,也都一齐跑下,道:“敬候许前辈福安。”苦竹师太缓缓看了众人一遍,问神丐符登道:“你们真是鬼见愁傅老化子的门下吗?”神丐符登颔首道:“先师生前,常对弟子们提及许前辈,推为天下第一奇女子,弟子们久仪前辈,只恨无由拜识音容…”苦竹师太笑道:“快别这么说,傅老化子义薄云天,一手执天下武林命脉,神威凛赫,达三十年之久,他才算得是天下奇才。”微微一顿之后,又道:“说起来,这已是五十年前的事了,时光易逝,大家都老了。”转面又向徐兰君道:“这位是”神丐符登忙代她回答道;“她姓徐名兰君,是登封玄真观门下俗家弟子。”苦竹师太眼中一亮,道:“啊!这么说,全是故人门下,快起来,快起来。”众人拜起身,苦竹师太挥手道:“秀儿、珠儿,准备斋食,替师太肃客。”两个小尼姑笑嘻嘻收剑肃客,转身行,却听千面笑侠朱昆叫道:“喂!你认了故友,别忘了我这个亲戚,两个小丫头,斋食事小,点酒才真的。”苦竹师太回头叱道:“偏不准你这老奴才沾一点酒!”拄着拐杖,当先人了佛殿…
紫竹庵中并无客堂,师太特嘱秀儿、珠儿将素菜开在经堂侧室,老少八人,依序而坐,顷刻间斋食备妥,不过是些青菜豆腐,瞧得千面笑侠直皱眉头。
苦竹师太看在眼里,又破例命取出一坛窖藏四十余年的百花,封泥一去,室异香扑年轻,朱昆连咽馋沫,赞道:“好酒!好酒!”珠儿偏促狭,竟在每人面前,放了一只小酒杯,浅浅的杯子,大约连杯带酒,也不过五钱重。
朱昆恨得牙,低声咒骂道:“小尼姑,存心坑人嘛!这一点酒舌头一就光了,还喝什么…”苦竹师大假作未闻,端起酒杯,叹道;“自从隐居此地,五十年来,未闻外事,当年功夫,早就疏散了,仗剑临敌,出家人或许无能为力,但我这座紫竹庵,却不许外人擅闯,你们不嫌偏僻冷清,只管住下,谅来还不会有人敢到这儿来惹事。”徐兰君连忙起身道了谢,接着,便将天火、天魔二教肆江湖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苦竹师太攒眉静听,颇为动容,却又有些不信,道:“似你们这么说来,那天火教徐纶,不过偷学了一部补天大法上的功,练复散破的真气,能为未必高明,怎会在短短二三年中,竟囊括了大部武林势力呢?”神丐符登躬身道:“师太不知,若论真实功力,那徐纶纵可列身一高手,也不能君临天下,皆因他依附密宗高人僧王阿难陀相助,又以续命毒丸,荼毒正道能人,尽被他胁持利用,所以才有今天这般势力。”苦竹师太哦了一声,闭目沉思片刻,然后肃容说道:“依借助援,必受欺凌,裹助之众,焉能持久,你们记住一句话,攻心为上,最好不要力,否则,游离之徒,尽成死士,那时反而不妙了。”高翔忙道:“师太卓见,确是一针见血之论,现下天火、天魔二教之中,不肯甘伏的,大有人在,他们只是未遇时机,机缘一至,必会临阵倒弋,站在我们这一边的。现在最重要的事,咱们所有能解罂毒丸的毒果,只剩下两盆,怛心届时不足为那些被迫事仇的同道们解毒,他们中毒已深,假如没有解毒的物药,就不敢公然反抗天火教了。”苦竹师太颔首道:“这点顾虑,也是正理,我这儿有一种用百花之提制的琼,虽然不一定能解罂粟之毒,或许可以暂时制毒,你们去时,多带一些,如能合用,等歼二教之后,再设法广植毒果,就不悉时间来不及了。”阿媛听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口道:“翔哥哥,你身边不是还有一些罂粟毒丸吗?为什么不取出来给老师太看看?”高翔忙将仅余十作粒毒丸取出,双手递给苦竹师太,老尼姑拔开瓶,细细嗅了嗅,沉道:“据我看,这种毒九毒隐而不现,必须连续服一段时间,才会上瘾,正因如此,一旦上瘾,毒入肌肓,便难以化解了。”高翔道:“正是这样。”苦竹师太将药瓶放入怀中,淡淡道:“这东西先留在我这儿,或许我能找出它的毒源,配出解药也不可知。”众人见她兴致极浓,与先前的冷酷孤僻大不相同,都是心里暗暗欣喜,大伙儿尽去拘束,畅论古今,谈些江湖轶事,一顿素斋,竟吃得津津有味。
千面笑侠朱昆一句话也不答腔,只顾轮跟众人干杯,一口一杯,不到饭罢,整坛酒已被他喝得涓滴不剩,嘴,觉得仍未过瘾,便悄悄借词溜了出来。
转过回廊,正碰见秀儿。
朱昆横身拦住,涎着脸道:“秀儿,你积点功德,把窖里的百花,替我老人家一坛出来,将来菩萨保佑你早登仙班,永世成佛。”秀儿明眸连转,嫣然笑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两坛也没问题。”朱昆拍着脯说道:“你快说,只要我老人家办得到,绝不推辞。”秀儿抬抬手道:“来,我们到园子里再细说。”朱昆蹑手蹑足,跟她到了院中。秀儿四顾无人,才轻声说道:“老爷子,听说高少侠他们安顿了高夫人,就要动身到天火教大白山分坛去,您老人家是不是也要去!”朱昆,道:“当然要去,这些子,我老人家在庵里快憋疯了。咱们最迟今天夜里就要动身,你问这个干什么?”秀儿赧然道:“老爷子,您老人家能不能想个法儿,在师父面前替我跟珠儿美言两句,让咱们也一同去见识见识呢?”朱昆一听,乐道:“好呀!敢情是你这小尼姑动了凡心啦…”秀儿把脸一沉,扭身便走。
朱昆急忙道:“别气!别气!好秀儿,你就当我老人家在放,咱们再商量一下。”秀儿实只作势脚下并不移动,冷冷道:“还商量什么?行就行,不行就拉倒。”朱昆陪笑道:“我的好秀儿,你师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她放你们出去闯江湖,动杀念,岂是容易的事,依我老人家看,这个…这个…”秀儿噗地掩口笑道:“这个那个干什么?一句话,两坛百花,你肯不肯呢?”朱昆伸脖子咽了一口馋沫,笑道:“三坛怎么样?”秀儿顿足道:“人心不知足,两坛已经担了多大罪名,你倒会敲竹杠。”朱昆嘻嘻笑道:“反正是一次,两坛三坛,还不是一样吗?咱们一分价钱一会货,你要是来一坛百花,我只负责向你师父提上一句,肯不肯随她;如果有两坛,我就变个话儿,婉转提起,并且代你们求求情,成与不成,各占一半;假如是三坛的话,嘿嘿!这件事就包在我老人家身上了,你看如何?”秀儿忍住笑问:“你真能包?”朱昆拍道:“笑话,我老人家是什么人物,岂有说过不算的?你没看见今天高翔那小子,要不是我老人家一条妙计,他母亲怎会进了紫竹庵?”秀儿想了想,道:“要动手就快些,趁你师父还在吃饭,你去把酒搬出来,藏在我房里…”正说天这里,秀儿目光过处,突然一声轻呼,娇叱道:“是什么人?”肩头一晃,人已如飞向墙外,旷野寂寂,林木沙沙,何曾有什么人影。
秀儿神情一片凝重,急急道:“刚才我明明看见有一男人墙头上张望,怎会一转眼就不见了?咱们快告诉师太去…”朱昆摇手道:“等等,是个什么样的人?”秀儿道:“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身青衣,肩后带着剑柄…”朱昆目光一聚,道:“先别声张,你在这儿替我守着,不可擅离,我老人家去庵外竹林中搜一搜,什么小辈敢偷击到紫竹庵来,真是吃了熊豹胆了。”他双臂疾提,一式飞云纵跃出墙外,身形一闪,穿入茂密的紫竹林内。
秀儿立在墙头,目不转眼注视着子,过了约莫关盏茶光景,千面笑侠朱昆独自出林返庵,脸上颇有愤愤之,问道:“看见有人逃出林子没有?”秀儿道:“没有啊!您老人家在林中有没有发现?”朱昆耸耸肩道:“那小子很贼滑,身法极快,看来不是庸手,你且莫声张,就装做不知道,我自去告诉师太。”他独自返回席上,见众人都已用毕酒食,正商议着动身,当下冷冷一笑,道:“大伙儿都别走了,人家已经找上门来啦!”苦竹师大脸一沉,喝声道:“怎么说?”朱昆道:“刚才我从后院经过,忽见墙上有人影掠过,似有窥伺庵中的企图,来人身手不俗,而且在光天化之下,竟毫不隐蔽行踪,足见必有所持。”苦竹师太冷哼道:“你既然发现,就该追截来人,施予薄惩,只放马后炮,有什么用处!”朱昆道:“谁说我没有追截来人?我紧追出庵,费了全力,才在庵外竹林中将他截住的。”苦竹师太注目间道:“那家伙是什么人?”朱昆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知约莫三十岁左右,穿一身青衣,肩上着长剑,样子冷傲得很…”静坐倾听的冷丐梅真突然口问道:“那人是不是面目俊秀,不过,脸却很苍白?”朱昆本就没有看见来人相貌,全凭秀儿形容的词句,照抄一遍,见冷丐梅真差别得慎重,也信口胡诌道:“不错,正是面目俊秀,脸苍白…”冷丐梅真又问:“不知来的是一个人?还是二人结伴同来?”朱昆道:“唔看见的只有一个,林中里鬼鬼祟祟可能还躲着一个…”冷丐梅真神一变,回顾神丐符登道:“大师兄,你看如何?”神丐符登沉道:“照模样说来,只怕一定是那两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了。”苦竹师太诧间道:“你们已知道来人是谁了吗?”神丐符登叉手答道:“据朱老前辈所述相貌,咱们疑心来人是两个心狠手毒的后起凶人,并称忤逆双煞。其中一个姓吴名均,一个名叫高翊,便是适才禀告师大的九天云龙高天成长子,也就是高翔的胞兄,只是,他如今已改名换姓,自绝于家门,忘恩负义,专以杀戮为乐事,早已忘却本来面目了。”苦竹师太轻轻一哦,道:“他们一身武功,出自何门何派?”神丐符登道:“据说他们曾获天残魔君遗宝,练得一身歹毒的血气魔功和追魂煞手。”苦竹师太猛然一震,目中光频,好半晌,才冷冷道:“难怪他们敢于光天化之下,潜进紫竹庵来,原来是仗着天残老魔几套鬼划符,这倒真难为了他们小小年纪。”脸忽然一沉,回头喝道:“老奴才,你既已将人截住,怎么又轻易放他们走了?”朱昆正在心中编着词儿,闻声一惊,连忙答道:“那小辈好狂妄,我老人家截住他时初以为不知你的名声,或许是误闯,所以先把你的威名向他抖。谁知他听了毫无一丝畏怯之态,反冷冷笑道:‘区区一个老废物,何用搬出来吓唬,我们双煞生平不知什么叫辈份尊长,你去对那老尼姑说,三之内,咱们要将尼庵夷为平地…’接着,又说了几句不堪入耳的疯话,我看还是不必说出来的好。”苦竹师太一面听着,一面冷笑不已,霜眉一剔,叱道:“为什么不说?”朱昆笑道:“实在那小辈说得太难听,直比放还臭,你是佛门弟子,自是不闻不知的好。”苦竹师大目怒光,厉声道:“无论是什么脏话,心净自无尘,你尽管直说。”朱昆又故意迟疑半晌,才道:“那小辈说:‘老尼姑如果要苟延残生,就该闭庵不闻外事,咱们怜她一把年纪,尚可让她磋跎自死,无声无息再活一年半载,现在尼庵中男女混杂,还干得出什么好事?太爷限她三之内,亲自把庵中年轻尼姑呈送出来,跪地恳求,或可网开一面,饶她一个全尸,否则…”他只顾顺嘴说得痛快,却没留意苦竹师太已经越听越怒,脸动,面变得铁青,一只扶搭在桌沿的手,五个指头都深深嵌进桌面中了。
高翔轻轻推了他一下,低声叫道:“老前辈,别说下去了。”朱昆扭头一看,心里也是一惊,忙不迭住了口。
苦竹师太硬生生将一角桌面捏成了粉碎,气犹未消,喉中咯咯响个不停,许久,许久,才迸出一句话:“老奴才,你…是死人?就让那小辈如此凌辱…”朱昆忙道:“我当时就想出手跟那小杂种把老命拼了,但转念一想,又忍住了。”苦竹师太吼道:“为什么?”朱昆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的脾气,这种凌辱漫骂,必不甘忍受,少不得要亲手痛惩那小杂种,才能消得气闷,如果我冒然出手,岂不是灭了你紫竹庵的威名。”这话一出,苦竹师太突然纵声大笑起来,霍地推席而起,道:“好一个老滑头,咱们相识近六十年,只有这句话才算得深体吾心,做得对!珠儿,快去把窖藏百花再取两坛来,咱们今天应该痛饮一番。”朱昆惊喜莫名,馋险些出口来,趁机又道:“我听了这许多凌辱漫骂的脏话,当时何尝不一样气得发昏,虽说他们三内自会来送死,也不能不给他留点记号,于是,我迅速出手,用‘大力鹰爪功’,扯下了他一只左耳…”哪知正吹得有劲,苦竹师太却怒目断喝道:“混账!谁叫你出手伤他?难道我倒不能亲手撕了他?”朱昆连忙改口道:“谁说不是呢?我才扯下他半只耳朵,也想到这句话,一反手,又用武当派的裂肤补肌手法,把半个耳朵又替他接回原处了。”这些鬼话,听得高翔等人目瞪口呆,心里大诧异,但苦竹师太却气令智昏,一点也没发觉其中是破绽。
不多久,两坛百花取到,苦竹师太又命换上大杯,举杯豪笑道:“出家人不生嗅念,但老婆子退隐数十年,却绝非畏事苟安,三天之后,倒要看看那批狂妄鼠辈有几条狗命。”一仰脖子,喝得涓滴无存。
大家都怀着忐忑的心情,陪着干了一杯,朱昆连忙又替她斟了第二杯,笑道:“来!老尼姑!祝贺你尘刀新拭,旧威不减当年,我敬你三大杯。”高翔等见他只顾喝酒,却不知他刚才所说,是不是确有其事?默默喝着闷酒,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固然乐于见到苦竹师太身江湖,为正道武林添一有力助援,但又担心那窥探的人,不知究竟是天火教?还是天魔教?假如强敌掩至,毫无准备,虽说未必会失手落败,要是损坏了紫竹庵中一草一木,他们都将愧疚难安了。
但是,这些心事,当着苦竹师太在座,又无法吐出来,高翔和穷家三圣本来准备午后就动身赶赴大自山的,这一来,也不便再提了。
好不容易一席酒罢,苦竹师太业已薄有醉意,豪兴更炽,亲自领着徐兰君和阿媛,回房谈论武功,指点剑掌招法,高翔得隙拉了朱昆退出屋外,焦急地问:“老前辈,你说的这些故事,到底是真是假?”朱昆却借酒装疯,笑道:“真即是假,假即是真,亦真亦假,存乎一心。”这一天,高翔和穷家三圣只好留住在紫竹庵后院耳房中。
三圣跟高翔私下商议,四人分作两班,轮巡视全庵,以防发生事故,高翔本与朱昆计议,谁知他独自躲在房中,又喝了两坛百花,早已酪叮大醉,拥被高卧,叫也叫不醒了呢!
前半夜,神丐符登和苦行丐吕无垢巡守,并无事故,高翔和冷丐梅真轮守后半夜,两人分别巡视前后庵,约莫在丑未寅初时候,高翔正穿过后园,突然听得两丈外草丛中沙地一声轻响。
高翔耳目最,霍地旋身,凝神而待,过了片刻,却不见另有响动,分明只是一撮砂石罢了。
他心里暗自冷笑了一声,闪身避人一丛花树荫里,屏息而待。
又过了片刻,一阵极轻微的衣袂飘风声响起自墙外,一条人影,宛如舞蝶舟掠过墙头,飘落院中。
这时,月如银,惨白的月光,映着那人惨白的面孔,夜风阵阵,园中顿时布森寒气。
那人一袭青衣,肩长剑,立在园中缓缓运目搜视,等到转过脸部来,高翔骇然一惊,敢情竟是同父异母的哥哥高翊。
夜静更深,他独自一人,到庵里来干什么?
高翔正在惊愕,追魂手一双芒四的眸子,也发现了藏身的树荫,神似乎一动,忽然轻声叫道:“是高翔吗?”高翔见形藏已,索迈步而出,一面凝神戒备,一面冷冷问道:“是我,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追魂手如释重负般长长吐了一口气,嘴角竟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叹道:“我一路南来,追赶你们已有好几天了,总算到现在才被我见到。”高翔诧道:“你追赶我们干什么?”追魂手道:“唉!一言难尽,你能不能跟我来一趟?咱们到庵外竹林中再详细谈谈如何?”高翔想到岳楼上的一幕,迟疑道:“这个有什么话说,尽可在这儿直说,何须另觅地方?”追魂手叹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这几来,我想过不止千百遍,今天白昼,我才到墙头张望一下,便险些被人截住,我要说的,也是咱们高家私事,能够不便外人知道还是隐蔽些的好,你难道还信不过我?”高翔道:“不是我不敢相信你,那次在岳,以及几天前在灌县…”追魂手抢着拦住话头,道:“从前的事,不要再提了,咱们总是一父所生,你如念手足情份,就请给我片刻时间,要是不愿,我也无法勉强,就当我没有来过这儿吧!”说罢,黯然转身,便离去。
高翔目睹他神伤之情,大不忍,忙叫道:“你等一等,我先去告诉符伯伯一声…”追魂手高翊惊道:“不!不!千万不要告诉他老人家…我实在大辜负他一番苦心了,现在被他知道我在这儿,一定饶不过我…”高翔见此神情,不似虚伪,心里暗想道:“庵中尽是武林高人,还有梅伯伯在巡视防守,暂离片刻,想必无碍,再说,他纵有谋诡计,只要当心一些,他又能奈我何?”主意一定,点点头道:“好吧!我跟你走一趟就是了。”反手问一问肩后铁筝,跟在追魂手身后,一同腾身越过庵墙。
追魂手高翊在前面引路,穿过紫竹林,直到林边一条小溪旁,才站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