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帝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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踱了几个圈子之后,曹越发心中恼恨无以排遣,眼瞅每一样东西都不顺眼。气急败坏出了客堂,看见院子里丁氏、卞氏、吕昭、卞秉又回来削竹简,走上前一脚把堆好的竹片子踢了个天飞!
“你干什么?”丁氏蹙眉站了起来。
曹也不理睬,继续踢。卞秉忙一把拉住他,笑嘻嘻道:“姐夫!姐夫!消消气儿,你这是跟谁生气呀?”曹这会儿已经不讲理了:“我、我…我跟你们生气!”四个人面面相觑。曹低头拾起一条竹片子,借题发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竹简能削这么宽吗?没读过书还没见过书吗?这些竹片削得这么宽,怎么穿成简!”卞秉也真好子,明知不宽,拿过来把玩道:“没关系,前面的不要了,我后面的削窄些。”
“别削啦!”曹指着他鼻子吼道“我老曹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刚花出去一亿钱,还由得你这么费!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去给我种竹子吗?”小吕昭过来要劝:“大爷,我们…”不待他说话,曹就冲他嚷道:“闭嘴!你算哪棵葱?不好好读书,跟着起什么哄?走走走,读书去!”丁氏气大了,把手中刀子一扔:“你这老冤家,平白无故拿我们撒火!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们大人孩子一直哄着你。原本指望你别拉那张驴脸,你可倒好,越哄越来劲了!”
“我用不着你们哄!”丁氏气得一摆手:“走走走!咱都走,谁也别理他!没他更自在,咱姐们就当守活寡了。没人理你,疯子!”眼见得四人散去,曹在院里来回踱着步,最后嚷道:“你们走…我也走!官都不当了,这家我也不要了!”到马厩寻得大宛,跨上就往外催。纵马出了庄园,正遇见楼异:“大爷!您去哪儿?天冷披件衣裳…”曹看都没看他一眼,纵马狂奔,半个时辰间就到了草庐。拴住马,把柴门用力一推——只见屋内竹简遍地,衣物散,一切还是曹丕降生那天的样子。严冬的寒风凛凛,茅舍漏风,几案上落了一层土,砚台里的墨都结了冰。
“难道这就是我曹孟德所期之归宿吗?”他怅然坐倒,顺手取过砚台哈了一口热气,边想边以手指沾着墨在桌上写道:〖粒米不足舂,寸布不足。
罂中无斗储,发箧无尺缯。
友人与我贷,不知所以应。〗“又何止是友人,如今家人也不理我了…”曹将写字的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随后往寒冷的草庐里一躺,默默听着外面呼啸的北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有马车的声音,紧接着听到弟弟的喊声:“哥!你出来。”
“我不出去。”曹翻过身背对着柴门。
“出来看看吧,有朋友来了。”
“我没朋友!我曹孟德不懂得朋友,不配有人来看我!”曹德再没有答话。突然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琴声,那韵律沁人心脾,在这严寒之如送来一阵暖风,那么悠扬俗。曹不由得站了起来,轻轻打开柴门。
只见外面已经飘雪花了。在苍穹之下,篱笆之外,曹德和卞秉赶车而来,楼异在车前手侍立。而在一旁,赫然坐着个白衣文士,身披白狐裘,头顶文生巾,罩着狐裘帽。那相貌温雅俊秀,超凡俗,白净的脸膛生着修长的三绺墨须,在风中飘逸而动,好似神仙。就是他合着双目,信手拨着瑶琴。
“你是…”曹不敢认了“子文…是你吗?”来者正是王儁。他停下手,睁开眼笑道:“孟德,你不拿我当朋友了吗?”曹脸一红:“岂会?岂会?咱们十年没见了,外面冷,快请进…”他倏然而止,茅舍里面也没个火。
曹德笑道:“你这个鬼地方有什么?”说着招呼卞秉、楼异从车上搬东西,炭盆、灯油、裘皮、香炉,还有几样酒具和菜肴,所有该准备的都带来了。
少时间三个人就把草庐打扫得干干净净。暖呼呼的炭盆点上,茸茸的裘皮铺好,筛好酒摆上菜,曹与王儁相对而坐,曹德、卞秉一旁作陪。王儁一进屋就注意到曹刚写的那首小诗,笑道:“既然有酒有食,何言‘不知所以应’?你太无病呻了吧。”
“游戏之作,游戏之作。”曹嘿嘿一笑,敬了他一盏酒“桥公可好?”
“老人家已经故去两年多了。”
“唉…”听他这么一说,曹无意饮酒了“他老人家的恩德我再无机会报答了。”
“你不必挂怀,师傅生开朗,从不想让任何人挂怀。他是寿终正寝无疾而终,我一直守在他身边。”王儁说着回敬了一盏“桥羽兄离官奔丧,师傅家无余财,是他侄子桥瑁发动睢士人,帮忙置办的棺椁。清白而来清白而去也好,不过大桥、小桥二位妹子可怜啊。”
“他们现在如何?”
“丧葬已毕赶上黄巾事起,桥羽兄妹离乡躲避,听说是到江东去了。我在睢答谢了一番,到扬州之地又寻不到他们踪影,于是各处漂泊、四海为家。”
“你不还乡吗?”王儁惨然一笑:“父母仙逝,无有兄弟,族人离散,家产凋敝。我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家。”曹有些同情:“你还是不肯为官吗?”
“你呢?”王儁轻轻反问,却把曹噎住了“你这样的都不做官,我何必去趟浑水?四海为家,书琴相伴,也是逍遥自在。”
“食者鄙,蔬食者明。我很羡慕你这种子啊!”王儁笑道:“我上无父母,下无儿,茕茕孑立,形单影只。而你呢?”曹德听他提到这里,怕老哥再犯脾气,连王子文都一并得罪了,忙举起盏来:“子文兄,昔相见之时小弟还在总角(童年),那时便觉得您潇洒俊雅,如今王兄更添几分飘逸,小弟仰慕得紧呀!请…”
“不敢当。”王儁饮了一口,又道“我到济南,听说孟德辞官,特意来探望。想我等如今皆是岩居之客,必有共通之处喽!”曹面害羞:自己这个隐士跟人家怎么比?
卞秉却嘴道:“小弟唐突,愿与王兄合奏一曲。”说着掏出形影不离的笛子。王儁也不推辞,一个拨琴、一个吹笛,快的曲子跃然而出。犹若的小鸟叽叽喳喳,又似风舞柳条飘飘。
少时奏罢,卞秉一抹嘴:“哈哈!我是俗人一个,只会这等曲子。难登大雅之堂,王兄见笑。”
“大俗亦是大雅,你之所奏颇有风雅之韵。”曹笑道:“内弟原是卖唱的,其实也靠《诗经》吃饭。”
“这就难怪了,”王儁频频点头“世俗之物皆是风雅,何必攻乎异端,逃避世俗?”曹知道他话里有话,却装作没听出来,笑道:“我不会弹琴吹笛,为你们唱支曲子吧!”说罢清了清嗓子,唱道:〖明明上天,照临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