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帝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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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曹德见他一把年纪竟耍起小孩子脾气,暗自觉得好笑,也不与他争辩,径自去了。
一个人静下来曹越发觉得难耐,想要回到草庐,却见卞氏抱着孩子倚在马厩前。
“你抱着儿子在这里干什么?”
“怕你跑了!”卞氏娇嗔道“你又想回你那个草庐了吧?”
“嗯。”曹低下头。
“我也想去,你再等一年好吗?等咱丕儿大些,我陪着你,咱们一起去住。”说着她将孩子到丈夫怀里“你看看,小家伙多胖呀。”曹抱上儿子心就软了,还不待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丁氏的声音:“你走吧,永远别回来。这个家装不下你啦!天天给我们脸看,我们哪一点儿对不住你了?去你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编你那个没人看的破书去吧!儿子你也别要啦!”
“姐姐也别轰他走,”卞氏笑着接过话茬“不就是为了编书嘛,叫他在家编。家里还有竹子,明儿咱们一起削些竹简,好不好?”
“我无所谓,你问他呀!”丁氏抛了个媚眼。
这姐俩一问一答,曹苦笑不已。他对两个老婆各有不同,怕丁氏来硬的,更怕卞氏来软的。这两个夫人串通一气同时使出看家本领,就只能百依百顺了。他心里清楚,弟弟也好,子也好,都是希望他打起神来,便支吾道:“好,我不去了,不去了。”于是第二天,丁氏不再织布,卞氏也把孩子托给了娘,两位夫人亲自为他削竹简,卞秉和吕昭也放下自己的事来帮忙。四个人都是有说有笑的,排遣了曹不少郁闷。
大家正干得起劲的时候,楼异自前院跑来说有故人求见,并说此人是他回来时在途中碰见的。曹颇为诧异,忙叫大家散去,少时间却见楼异引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人,模样像个老书生,却相貌生疏并不相识。
“敢问阁下是…”那人颇为谦恭,拱手肃然道:“吾与曹大人并不相识,乃有故人之信相送。”
“莫称大人,在下现是乡野村夫。快请!”曹将其让入客堂落座“敢问书信何在?”那人缓缓摇头:“并无书信。”曹一皱眉:莫非此人戏耍我?还是另有图谋?
“此事干系重大不敢落笔,因此在下特来口授。”
“哦?”曹倒有点儿好奇了“不知是何人口信。”那人捋髯道:“南许攸、沛国周旌二人。”曹大为诧异:许攸乃桥公门生,京师之友;周旌乃师迁外甥,家乡旧。这两个人怎么会同时差他来送口信呢?
那人微微一笑:“许攸在京师谋刺十常侍,事而逃,现得冀州刺史王芬保护。周旌自昔师迁被王甫陷害,一族蒙难,辗转落,现也在王使君处任从事。二人在高邑相识。”
“那阁下一定也是王使君麾下喽?”曹觉得这事诡异“敢问先生名姓。”那人低头谦恭道:“在下汝南陈逸。”
“原来是陈…”汝南陈逸?曹突然意识到这人是谁了,赶忙起身离座大礼相见“不知陈先生驾到有失远。”陈逸双手搀起曹,反给他施了一个大礼:“孟德贤弟为家父昭雪才不得不弃官,逸深大德,今一为送信,二是特意登门道谢。逸来得唐突,望贤弟海涵。”汝南陈逸就是老太傅陈蕃之子。当年陈家门被王甫、曹节害死,只他一人在陈留名士朱震的保护下逃出洛,事后朱震一家因此被害。多少条人命才换了这陈家的唯一骨血。曹自济南辞官,直接原因也是因为想给陈蕃翻案。
曹又连忙搀他:“陈先生,我可当不起您这一拜。”身份已明确,曹便放心了,忙问:“先生与许周二人有何事要效劳?”陈逸道出来意后,可把曹吓坏了:当今天子刘宏本是河间王一脉,在翻修南之后,竟要扩建昔河间王府,命冀州刺史王芬办理此事,却是工费自筹。如今冀州民不聊生,王芬数谏,皇上不从,竟还要北巡回旧宅居住。冀州吏民无不愤,因此王芬与许攸、周旌、陈逸歃血为盟,要借昏君北巡之际将其扣留,另立宗室合肥侯为帝。现闻朝廷征曹典军,特意来请他加入,以为内应,同谋废立之事。
“孟德贤弟,正因此事机密他们才不能亲自前来。世人多知你与他们相识,可你我二人素未谋面,我来不会有人怀疑。你可愿与我等同为此谋?”陈逸迫切地望着他。
曹从惊诧中清醒过来,起身踱了几步道:“恕小弟不能从命。”
“啊?”陈逸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结果“莫非孟德对我还有什么怀疑?”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卷书简递给曹“在下却是子远差来,此物你必识得。”曹展开一看,不由慨万千:此物岂能不识得,这是桥公家学,昔亲笔所写的《礼记章句》啊!看见桥玄的笔迹,曹一阵哽噎。
陈逸见状忙趁热打铁:“孟德,此乃桥公赐予许子远之物,你看在桥公之面可否相助?”曹闭上眼摇了摇头:“桥公若知,必不肯纵容子远为此无父无君之事。”陈逸又道:“那周旌呢?当年你为争一婢打死人命,周旌与你不过一面之,竟上下打点。沛国相师迁获罪亦与此事有干,如此厚重的恩德,你都不念吗?”曹心头又是一震,叹息道:“此婢现乃小弟内子。小弟自当念周旌之德,但师郡将一代耿介之臣,若在天有灵,定不会同意私自废立之事。”陈逸见此二人无用,忙起身再揖:“此二人不论,在下之父名扬海内,为一代士人之尊。终被昏君阉竖所害,孟德请念家父之冤,怜在下之孝,解天下黎民之倒悬。”曹心绪更,只得搀扶道:“陈兄执不悟,令尊为斗人三贬三复,几曾有过废立之心?当年他有太傅之尊,窦武有国丈之威,二人忠心报国只除佞未有僭越。兄如今所为对得起令尊吗?对得起朱震一门舍命相救吗?”陈逸反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了,只得仰天长叹:“唉…人各有志不得强求。因愚忠失此良机,天下百姓还要受苦。大义当前,大义当前啊!竟不念伊尹、霍光之义哉?”说罢就要走。
“陈兄请留步。”陈逸回过头来:“孟德回心转意否?”曹依旧是摇头:“你们太痴了!此事绝难功成,小弟试为汝等解析,可否?”
“愿闻其详。”
“夫废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权成败、计轻重而行之者,如兄所言伊尹、霍光。伊尹怀至忠之诚,据宰臣之位,处官司之上,故能进退废置,计从事立。至于霍光,他受孝武帝托国之任,乃是外戚之人。内有太后居中秉政决策,外有群卿处朝堂随声附和,加之昌邑王即位浅,未有贵宠,朝乏臣,议出密近,故能废立于掌握,事成如摧朽。”曹走到陈逸面前,拉着他的手“陈兄,今诸君徒见昔之易,未睹当今之难呐!您好好想想,结众连,串通诸侯,这何异于当年的七国之?以合肥侯之贵,难道比得上吴王刘濞、楚王刘戊吗?行此非常之事,望必克,岂不危乎!”可谓一言点醒梦中人,陈逸不悚然:“这、这…”
“你劝我回心转意,我劝你回头才是!兄速速回转冀州,对王使君晓以利害,劝他不可行此凶事。”
“晚矣!晚矣!”陈逸顿足失“王芬已借黑山之事上疏请兵,恐怕现已在军中安亲信了。”曹拍拍他的手:“纵然是不可解,陈兄当设法营救许周二人。”陈逸失魂落魄往外走:“弥足深陷不可返矣。”
“那陈兄你去哪儿?”
“我说你而来,事不得成有何颜面见王使君?又岂能反说许攸、周旌?出了你的家门,我便四海漂再待天时…”陈逸回头略一拱手“孟德,有缘再会吧。”说罢踉踉跄跄而去。
曹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虽然自己有理有据,却将许攸、周旌一干故人也得罪了!秦宜禄替何苗拉拢我被我骗了,崔钧请我出山被我驳了,陈逸替故友来求我又被我拒绝了,朝廷的征召也躲了…我这是怎么了?人缘都伤尽了!就为了当这个乡野隐士割舍了那么多,可是我为什么还不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