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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眼。
血室人很少,除了两个护士就只有周凭,陆新宜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才走到他面前,刚停住脚步,他就把眼睁开,然后冲陆新宜
出个带着点不太明显的讨好的笑。
“没事。”周凭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陆新宜没说话,他又夸张地说:“天啊,你不是又要哭了吧?”陆新宜刚转身要走,他就“哎呦”一声,陆新宜赶紧凑过去:“怎么了?”
“针眼疼。”周凭试图把棉签拿开给他看,“这么的针头。”陆新宜把他手摁住,着急道:“多按一会儿,别松手。”周凭做出个很累的样子:“那你帮我按着。”陆新宜小心翼翼地从他手里接过棉签,从始至终没敢让棉签离开他胳膊上的针眼。
周凭的手臂很结实,放松的时候也可以明显地看到一块挨一块漂亮的肌,此时可能是因为刚
过血的原因,上面血管的痕迹比平常明显,微微地在皮肤的表面凸出来。
陆新宜没再说话,周凭也不说了,空出的那只手轻轻搭在陆新宜帮他按着棉签的手上,重新把眼闭上,卸掉了装出来的累,就剩下真实的疲惫。
血室里安静了很长时间,周凭只希望这时间久一点,再久一点,但最终陆新宜还是站了起来,把棉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对他说:“你回家去休息吧。”周凭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条斯理地系衬衣扣子,穿西服外套,赶在陆新宜开始不耐烦的前一秒说:“我好了。”陆新宜送他,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医院大门,周凭站着看了他好一会儿,要走的时候,陆新宜说:“谢谢你。”周凭用很克制的眼神看着他,最后说:“你知道我不要你的谢谢。”陆新宜摇了摇头:“要谢的。”又过了几天的晚上,周凭等陆新宜回家以后才去敲他的门,陆新宜没再开门,他只好把那一沓文件一点点从门
进去,
了很久,是他手上所有能
作的财产的转让协议,每一张上面都签着周凭硬
的钢笔字。
陆新宜去找过他两次,无论如何都还不掉,最后只好放在他卧室的屉里,告诉周凭有空来拿。
等陆新宜住的房子里被周凭强制放进很多东西,基本上把软装换了一遍,他才不再每天顶着陆新宜哀求的眼神上门,只是隔三差五地到医院去。
杰伊的死已成定局,只在等那一天的到来,周凭一早就知道。
但陆新宜是在给杰伊转院之后,因为公立医院的医生对他没有什么顾忌,第二次见面就把实话说了个遍,他才清楚明白地知道。
上呼机的开销很大,光靠陆新宜在咖啡店的工资
本不够,所以他又找了另一份半天班的工作,每天早午晚奔波在医院和兼职的地方,时间过得很快。
最近周凭来的次数慢慢少了,时间间隔越来越长,除了过年和陆新宜过生那两天,他每次来也都是很匆忙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工作忙,身体和神经都累,心情也不好,所以面对陆新宜也很沉默。
陆新宜觉这样就很好,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顺着他最期待的顺序发展。
他不需要再去思考周凭哪天忙哪天不忙,也不用害怕他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想起周凭曾经一次次的欺骗,他甚至开始能够从中体会出说谎当下周凭自身的为难。
伊万的死让他慌张,而失去华音则是他最无法接受的事情。
陆新宜对他本算不上恨,或许只是遗憾。
他们的相遇在这个大千世界里概率其实小的可怜,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和周凭又都从始至终不肯改变,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对方,那也是最不可能长久的
情。
有时候杰伊睡着了,陆新宜会在病房外走廊里的座椅上坐一会儿。
他想,跟在边境的村庄里一生都不会出现除了死亡以外的任何分别的可能的情况不同,他们两个人总会像最普通的朋友那样,因为生活和工作的集越来越少而逐渐失去联系,跟这座城市里每一段
情的结束都大致相同。
他走得太远,每次回头看都觉得怎么距离那样长,可漂泊却随着离开周凭而变得越来越淡。
陆新宜只受过短暂的几年学校教育,基本是在自由生长之后就变成了大人。
天他会播种,一小片玉米田和水果,然后在打猎的时候
足男孩瞄准
击的渴望,秋天收获,冬夏两季都活跃在边境线的贸易场上。
到上海之后,他其实不怎么喜上课,不喜
补习,也不喜
学校的很多琐碎的事情,班级群里通知的每一件事都有固定期限,太多的小事好像错过每一件就都会导致落后大家一致前进的脚步。
不像他在村庄的时候,覆盆子和草莓可以今天摘,也可以明天摘,即便天空突然下起暴雨,他也只需要拿一片塑料布去撑在田边。
与懒惰或者勤劳无关,不同的是没有什么事是非做不可的,望不到边际的田野里,没有人会给他设定期限。
而城市很大,人很多,孤独也很多。
当他终于不用为了让周凭放心而去努力融入社会做一个被社会期待的人的时候,他开始到久违的自由。
他的生活不再只剩下情。他原本是个从不渴望自由的人,是因为在遇到周凭以前,他一直都拥有自由。
“你还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