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三年科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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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苏对泡泡说:“这都是普通的资料,你们能有什么用处呢?”
“那边普通的东西,这里也是难得的。”泡泡淡淡一笑。
“况且一件东西的用处,不能从表面简单判断。”她的含而不更显深沉。
两人模糊的应答化在舞池的歌声、人声里。
选择这个时候出场,实在是梅樱的命运。母亲肺病加重,父亲夜里还要拉车赚钱,她不能不照顾这个烂摊子。赶到化妆间时她已上气不接下气,又被老板娘在脖子上狠狠拧了一把。她在叫骂声中上了妆,用香粉掩藏了辱的印痕。
乌黑柔顺的头发挽成两个髻,弯弯的月牙眉,秋波转的桃花眼,微翘的嘴角仿佛天生会笑——我见过一张她在那个时代的老照片。照片里的人很像一度复古风免费时从陈年箱底里翻出来的香烟画美女图。同样的妩媚甜腻,同样的娇柔温婉。我无法把她和我记忆中皮鹤发的太婆联系到一起。那样的梅樱早已消失,那样的梅樱只属于那个时代。
贾苏是先听到歌声,然后才留意到了歌者。歌声凄婉,却有一种奇特的力量,那歌声里有生命的挣扎。
他侧过头,就找到了梅樱,她的美并不夺目,但却有一种奇异的姿态,仿佛她的整个身躯都悬在曲调之中,她的七情六,身家命,都被这一线歌声牵引,去向一个未知、而正在努力探寻的地方。
她唱的是白光的歌。她没有白光低沉、的嗓子。可是连白光都不能这样唱…
——如果没有你,子怎么过。
我的心也碎,我的事也不能做。
我不管天多么高,我不管地多么厚只要有你伴着我我的明天为你而活…
贾苏像是被那声音下了蛊,呆望着那个方向。梅樱一直星眸半掩,陡然睁开眼,就看到了那张岩石一般的脸。
我打开放音像制品的柜子,从收藏的古老cd片中找出一张《昨之歌》。按下按钮,就听到了白光在唱:“如果没有你…”我真想让时光倒,听到八十多年前的梅樱在那一夜的歌唱。
曾外祖母对她丈夫的评价非常简洁。她说当时在那种地方看到他,真的吓了一跳。她说他一看就是那种“靠得牢”的人,舞厅里几乎从来见不到那样的面孔。可以理解,生活贫困、需要依靠的她,从此就想方设法地靠过去了。
同一个故事可以有完全不同的很多种写法,而同一件事在不同人眼中看来差很大。贾苏的失神落在泡泡眼里溅起一丝不屑:所谓的留洋学生也不过是一个登徒子。于是我的第一次纵情臆想到这里便匆匆收场。望着泡泡潇洒地挥手而去,贾苏的愕然可想而知。这个女人的步态是那么与众不同,她在飞影红的舞池中穿过,如一把尖刀剪开了浓情的光。锐利。干净。
但是,贾苏终于没有尾随她而去。在第一次锋中,太婆便略微占了一点儿上风。我想那是因为泡泡给人的鲜明印象并未张扬女人的特质,她像一个谜,像剑一样锋利、寒光冽冽而又难以捉摸。而梅樱,似一杯酒,甜香扑鼻,她的引力有着明确的别特征。
今夜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只尘封多年的铁匣子,面对匣中那两只不透明的密封容器,左眼皮无端地跳动起来。容器是瓶子的形状,然而很沉。我捧起一只来晃了一晃,似乎里面还装着体。
会是什么呢?我问自己。
在古人的故事里,封存多年的体只能是酒。想到这里,我几乎就没有兴致了。但是——这两个容器并不像酒瓶或酒坛,而且我也无法把贾苏和一个好酒之徒联系在一起。
“噗嘟,噗嘟。”我又听那体摇动的声音,仿佛那声音可以穿过漫长的时间的隧道,向我揭示出不为人知的秘密。
“贾先生有人找——”贾苏听到校役通传,眉头顿时打了个结。他以为那是梅樱。这个时间学校的人很少来打搅他。
即使是留过洋的先生,让舞小姐找到学校里来还是有伤颜面的事,贾苏也未能免俗吧。但进来的却是泡泡,她随身还带着一只箱子。
“怎么…”贾苏的表情疑惑。
“贾先生,换个地方说话。”泡泡平静的面孔底下透着一丝焦急,无须是聪明人也知道她遇上了麻烦。
贾苏把她从门房处带进实验室——这已违背了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您这是在…?”一进门,实验室里的情形便让的泡泡耸然动容。
实验室正中一个黄铜的巨人伸出无数触手,仿佛一尊千手金刚,每一只手上都嵌着不同颜的大小玻璃容器,容器里的体有着梦幻中才能出现的彩。体在振、歌唱。手掌边沿跳动显示着可调节的温度指标,从手掌开始、沿着手臂,爬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血管”血管中霓光闪烁的体汇入金刚的肚腹——半透明的水晶缸,里面沸腾着彩斑斓的泡沫,它们蒸发的气体通过手臂细的“气管”上升到这巨人的头部——一只正在加热的圆水罐。水罐下三分之一处那正面朝外的圆管就像是巨人的嘴,这张嘴现在被上下两片活动闸封住了。巨人也有鼻孔,那是圆水罐正中的两个气孔,细细的烟雾不断地从那里涌而出,在空气中形成各种古怪的烟圈儿。
那些声音啊——体煮沸的噗吐噗吐声,烫人的蒸汽从瓶口出的呼呼声,机器内部加热炉运转的隆隆声,物药受热发出的滋滋声,混合成奇特的音响。猛不丁听到这种声音,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昏昏睡。
泡泡的脸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薄削的嘴因为润而显出难得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