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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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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栓子的一份儿。牛旦儿这一份儿,就让我拿去做寻找栓子的费用。”她冷静得让凤儿害怕。

“万一栓儿让人救了,人家给他治了伤什么的,咱总得给一份厚礼。”柳天赐不知什么时候摸到桌边,一把将所有的珠宝往铁梨花那儿一扫:“俺爷俩不要这脏东西。就是今天断炊,我们饿死也不沾它!”铁梨花似乎一点也不恼他,一件一件把东西拾起来。

“也行。我先替栓儿收着,等他回来我再给他。”

“敢!”

“说谁呢你?”铁梨花非但不恼,反而笑了。

“从小到大,还没谁跟我说:你敢!”

“栓儿要敢把那脏东西拿进我的门,我不认他这个女婿。”

“哟,把你给正派的!”铁梨花仍然笑嘻嘻的。

“你连我也别认吧,啊?”柳天赐摸索着坐下来。她是什么妖孽他也不能不认她。天赐想到第一次从她家门口过,她在纺花,他叫她“徐凤志”;从那一刻,他心里再搁不下第二个女人。

“杜康仙酒家”在鬼子抄过之后,老实了一阵,最近把地上的热闹搬到地下去了。这一带土好,四天就能打出一个地下的“杜康仙酒家”从原来的天井开出一个,往下打,几间高一丈五,宽十多丈的窑便打成了。再有人来抄,赌徒们可以顺着地下一个长跑掉。那长的出口在离董村不远的一个磨坊里,跟小闺女们躲鬼子的连在了一块儿。

们这天看见木梯子上下来一对绣花鞋,有人打了声唿哨。绣花鞋不紧不慢地下来了。渐渐地,人们看见那扎着黑缎子绑腿的秀腿,然后是细细的身段,身段裹着镶银狐皮的黑条绒夹袄。不久,那肩、那颈也下来了,高高的袄领上面,托着一张微微扑了粉的面孔。他们开始对这面孔的不年轻有点失望,但从面孔的绝顶漂亮又找补了遗憾。赌中有人认识她,说:“这不是铁梨花吗?”薄施脂粉的铁梨花站在这个乌七八糟的男人群落里显得娘娘般的贵气。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们,笑笑说:“我来找一个人。”

“您上回不是找着彭三儿去顶壮丁了吗?”

“这你们也知道?”她笑着说。

“咱这些人,啥事打听不出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光头说。

“那您这回找谁?”又有两个人问。

“谁都行啊。”她说。

这回答奇妙,人们不吱声地瞪着她。这里面的人都神通广大,敢拼敢死。她从自己袖管里出一个手绢包,打开,里面是一张二百圆的银票。

“谁能帮我找着那个人,这就是谁的。”

“活人死人?”一个腮帮上带刀疤的人问。

“都行。”人们觉得她实在很难猜度。静了一会儿,二十七八岁的光头问她,这个人是怎么个来龙去脉。铁梨花说他们不必知道他的来龙去脉。她只告诉他们,这个人叫洪水给冲跑了。找他得下水去捞,或者沿着河两岸到各村各镇去打听。她只告诉他们这个人叫陆大栓。

里有认识陆大栓的,马上说:“那货不是跟保长打架挨了几刀吗?”

“谁能找着他,这钱就是谁的。”她看看所有人:“我说的话赖不掉,有这么些作证的呢。”

“您老死的也要?”光头说。

“要。”旁边的人朝光头起哄:“秃子,你有水吗?一泡就能把你淹死!”那个腮帮上带刀疤的人站起来,说:“我去。”秃子不愿意了,说:“我这都答应下来了!”铁梨花说:“谁去都行,去多少人都行,反正找着的才拿钱。”

“死的不好找,”腮上带疤的人说“泡发了人就全走样了。有啥记号没有?”铁梨花说:“他没啥记号。”她停了停又说:“在村镇里找的时候,打听打听古玩黑市,看有没有一个镂花瓷枕头卖出来了。找到瓷枕头,就知道要找的是人是尸了。”

“啥瓷枕头?”一个赌问。

“值多少钱?”另一个赌问。

“一钱不值。”铁梨花说。

人们看着她从木梯子上攀登上去,都议论这个女人啥来头,多大岁数,怎么有这么好的派头。一个年岁大的赌徒说他想起了赵元庚原先的五,人家都传说她一双眼发蓝,刚才这位半老徐娘眼光也有点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