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怀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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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放鹤和林瘦鹃走后,只听天吃星笑着又道:“那里面又热又闷,还是出来凉快凉快吧!”除了抬着林的大汉们外,现在四下已没有人了,俞佩玉正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却见天吃星正笑嘻嘻在向他招手,他这才知道天吃星竟已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一惊之下,掌心沁出了冷汗。
朱泪儿叹了口气,喃喃道:“别人都说胖子不中用,怎地这胖子却如此厉害。”她话未说完,人已钻了出去,俞佩玉再想拉住她,已来不及了,这小女孩的胆子竟比什么人都大。
天吃星似乎也未想到在暗中偷看的,竟会是这么样一个斯斯文文,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面上不也
出惊讶之
。
朱泪儿已走到他面前,拍手笑道:“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分给我一点好吗?我口水都快下来了。”她嘴里说着话,已伸手拿了个大苹果,大吃起来。
天吃星瞪着眼瞧了她半晌,道:“你不怕我?”朱泪儿笑道:“像你这么样又和气,又风趣的人,我为什么要怕你呢?”天吃星道:“你没有瞧见我杀人么?”朱泪儿道:“像你这样的大英雄,绝不会杀一个小姑娘,我放心得很。”天吃星大笑道:“有趣有趣,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一张嘴说起话来竟比胡佬佬那老狐狸还甜,而且又这么好吃,看来倒真像我的女儿。”朱泪儿笑道:“做你的女儿倒也不错,天天有好东西吃,又不怕被人欺负,只可惜…”天吃星笑道:“只可惜你拍我马也没有用的,我早已瞧见了还有个人和你藏在一起,他为什么还不出来呢,难道是害怕么?”朱泪儿笑嘻嘻道:“你以为他会怕你?你可知道他是谁么?”天吃星眯着眼笑道:“你小小年纪,难道已有了情人不成。”朱泪儿瞪眼道:“你可千万莫要胡说八道,我四叔人虽长得秀气,但发起脾气却很凶,连我三叔都有些怕他。”天吃星道:“你三叔是谁?”朱泪儿悠悠道:“你认得他的,你方才还提起过他老人家的名字。”天吃星怔了怔,道:“是凤三?”朱泪儿笑道:“不错,他老人家的厉害,想必你也清楚得很。”天吃星拊掌大笑道:“有趣有趣,凤三的兄弟居然会躲在炉子里不敢见人,却要小姑娘出来替他吹牛,我简直肚子都要笑破了。”到现在俞佩玉竟还躲着不
面,朱泪儿也不觉有些惊奇了,俞佩玉绝不是如此胆小的人,他还不出来,必定有原因。
但朱泪儿却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来,只有向天吃星瞪眼道:“你怎敢对我三叔和四叔如此无礼?”天吃星大笑道:“你以为我很怕凤三么,我若也怕了凤三,那才真是笑话哩。”朱泪儿倒真还没见过有人听见凤三的名字不害怕的,她刚怔了怔,那砖炉里竟也有一人大笑道:“你以为我很怕凤三么,我若也怕了凤三,那才真是笑话哩。”这笑声竟也尖声细气,和天吃星完全一模一样,骤然听来,就好像天吃星说话的回声似的。
朱泪儿更吃惊了,说话的这人,绝不会是俞佩玉,但若不是俞佩玉,又是谁呢?那炉里明明只有俞佩玉一个人呀。
天吃星听到这笑声,竟也吃了一惊,勉强笑道:“你既不敢出来,为何学我说话?”炉里那人也笑着道:“你既不敢出来,为何学我说话?”大吃星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这时他非但笑不出,连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炉里的人声音立刻也变得嘶哑起来,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大吃星怔了半晌,大笑道:“我是王八蛋,大混蛋,除了会学别人说话,什么本事也没有。”炉里那人也大笑道:“我是王八蛋,大混蛋,除了会学别人说话,什么本事也没有。”天吃星道:“天下最无、最不要脸的人,就是回声谷里的应声虫。”那人也道:“天下最无
、最不要脸的人,就是回声谷里的应声虫。”无论天吃星说什么,这人竟都照样说一句,非但一字不漏,而且学得唯妙唯肖,朱泪儿听得又是惊奇,又是好笑,但想到她自己每说一句话时,若也有人跟着说一遍,那滋味可实在不好受。
只见天吃星已变得头大汗如雨而落,嘶声道:“你敢再学我,我就杀了你。”那人也嘶声道:“你敢再学我,我就杀了你。”天吃星道:“你…你…”他巨象般的身子,忽然凌空飞起,就像是平地忽然卷了一阵狂风,卷入了那大马车的车厢里。
接着马车立刻绝尘驶去,那十来个赤膊大汉也抬着那张大飞也似的跟去,像是生怕被什么恶鬼追着似的。
朱泪儿瞧得呆住了,那边灶里也不再有声音传出,她怔了半晌,一步步走过去,轻唤道:“四叔,你还在里面么?”炉里竟没有人回答,俞佩玉像是已不在里面。
朱泪儿大惊之下,飞快的窜了过去,伸头往炉眼里一望,只见俞佩玉瞪大了眼睛,正在瞧着她。
朱泪儿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我方才还以为是别人哩,原来就是四叔你的手段,这一手实在妙极了,吓得那胖子就像是见了鬼似的。”俞佩玉还是呆呆地瞧着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朱泪儿又吃了一惊,道:“四叔你…你为什么不说话呀?”她伸手一摸,俞佩玉的手竟硬得像块木头。
朱泪儿的手也吓冷了,一头钻了进去,只见俞佩玉全身发硬,眼睛发直,竟也被人点了道。
再看那砖炉的后面角落,不知何时,已被打通了一个,一阵阵飕飕的风打从
里吹进来,朱泪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幸好教她点
的人是凤三先生,是以她对天下各门各派的点
功夫,都多少懂得一些。
她立刻将俞佩玉的道拍了开来,道:“四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难道有人来过么?”俞佩玉怔了半晌,才长长吐出口气,苦笑道:“不错,是有人来过?但这人究竟是人是鬼?我都
不清楚。”※※※原来方才俞佩玉正想出去时,忽然有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从后面伸出来,点住了他的
道。
朱泪儿失声道:“那只手就是从这里伸进来的么?”俞佩玉道:“正是。”朱泪儿道:“他就在四叔身后将墙壁
了一个
,四叔你难道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俞佩玉叹道:“我什么也没有听到,这种造火炉的砖头,虽然分外坚固,但到了这人掌下,就像是变成了豆腐似的。”朱泪儿想到这种掌力的惊人,也不
倒
了口凉气,道:“然后呢?”俞佩玉道:“然后我就觉得有人从这
里钻了进来。”朱泪儿吃惊道:“但这
才和茶碗差不多大,他怎么能钻得进来呢?”俞佩玉苦笑道:“他自然用了缩骨功。”
“缩骨功”并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功夫,但一个人若能将身子缩得能从这么小的里钻进钻出,那可就十分了不起了。
朱泪儿怔了半晌,道:“然后他就开始学那天吃星说话,是么?”俞佩玉道:“不错。”朱泪儿道:“这人长得是什么样子,四叔一定瞧见了吧。”俞佩玉却摇了摇头,叹道:“我没有瞧见。”朱泪儿张大眼睛,道:“他就在四叔身旁,四叔也瞧不见他?难道他还会隐身法下成?”俞佩玉道:“我本没法子转过头去看他,只觉得他一下子就从那
里滑了进来,一下子又滑了出去。”朱泪儿失笑道:“一下子滑进来,一下子又滑出去,他难道是条鱼么?”俞佩玉叹道:“老赏说,就算是鱼在水中,也不会有他那么灵便,这人的身子,简直就像是一股轻烟,谁也休想捉摸得到。”朱泪儿皱眉道:“听天吃星的口气,这人好像是“回声谷”的,但回声谷这名字,我怎地从未听三叔说起过,天吃星连我三叔都不怕,为什么竟对这人畏如蛇蝎?俞放鹤方才向天吃星比了个手式,难道说的就是他么?”俞佩玉面
变了变,喃喃道:“回声谷?回声谷!这回声谷究竟在什么地方?”朱泪儿一笑道:“我就算知道回声谷在什么地方,也绝不会到那里去的,我只望这辈子再也莫要遇见回声谷的人才好,若有个人一天到晚跟在我身旁,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跟着我说一遍,我就算不被他气死,只怕也要急得发疯。”她简直连想都不敢想下去了,一想到世上竟有这种人,她已全身都起了鹞皮疙瘩,就好像有条蛇
住了脖子似的。
就在这时,突听外面又传来一阵呻声。
朱泪儿立刻又握紧了俞佩玉的手,从炉眼里向外望出去,只有一个脸鲜血的人,摇摇晃晃自瓦砾间站了起来。
他身子一阵阵搐着,双手掩着脸,若不是他那一脸络腮胡子,谁也不会认得出他来。
朱泪儿暗中松了口气,附耳道:“这是向大胡子,他还没有死。”俞佩玉正想出去瞧瞧他的伤势,忽然发觉他目光闪缩,不停地在东瞧西望,神情似乎十分诡秘。
这时四下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废墟中的残烟也被风吹尽了,繁荣的李渡镇,已变成了凄凉的鬼域。
向大胡子忽然吃吃的笑了起来,一个鼻子耳朵都被割下了的人,居然还会发笑,这实在令人吃惊。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又将伤口笑得裂开,鲜血又了出来,但是他竟似丝毫不觉痛苦,还是笑个不停。
这笑声听来固然可怕,他的人看来更像是个活鬼。
朱泪儿不觉将俞佩玉的手握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