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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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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间都行,不过你若想再看看那所小房子,可一定得早点儿,下星期我就要搬家了。”回想起在那间低矮客厅的灯光下度过的那几个小时,他心中一阵痛楚。尽管那只是短短几个小时,但却令人难忘。

“明晚怎么样?”她点了点头。

“明天,好吧;不过要早些,我还要外出。”第二天是星期,假如她星期晚上“外出”当然只能是去莱姆尔-斯特拉瑟斯太太家。他到有点厌烦,这倒不是为了她到那儿去(因为他倒喜她乐意去哪儿就去哪儿,而不顾忌范德卢顿夫妇),而是因为她去那家肯定会遇见博福特,她事先肯定知道会遇见他——可能就是为这一目的才去吧。

“很好,明天晚上,”他重复道,心里却决定不早去,他晚点儿到,要么可以阻止她去斯特拉瑟斯太太家,要么在她出门后再到——那样,通盘考虑,无疑是最干脆的办法。

当他拉动紫藤底下的门铃时,时间也不过才8点半钟,他没有按原先的打算拖后半个小时——一种特别的不安驱使他来到她的门前。不过他想,斯特拉瑟斯家的星期晚会不同于舞会,客人们似乎会尽可能克服懒散,一般去得较早。

他事先没有算计到的是,走进奥兰斯卡夫人的门厅,竟发现那里有几顶帽子和几件外套。如果她请人吃饭,为什么还让他早些来呢?当娜斯塔西娅摆放他的大衣时,他对旁边那几件衣物做了进一步观察,这时,他的好奇心代替了烦恼。那几件外套实际上是他在讲斯文的住宅中见到的最古怪的东西。他一眼就断定其中没有一件是属于朱利叶斯-博福特的。有一件廉价的黄呢大衣,另一件是褪的破旧斗篷,还带一个披肩——类似法国人所说的“披肩斗篷”这外套看样子是专为一位身材特别高大的人做的,显然穿了很久,已经很旧,表面黑绿的褶里散发出一种木屑的气味,使人联想到是倚靠在酒吧墙壁上时间太久了的缘故,上面摆了一条皱巴巴的灰领带和一顶有点儿像牧师戴的那种古怪的软帽。

阿切尔抬眼询问地看看娜斯塔西娅,她也抬头看着他,并不在乎地随口喊了声“去啊”推开了客厅的门。

年轻人立刻发现女主人没在屋里,接着很意外地见到另一位夫人站在炉火旁边。这位夫人又瘦又高,一副懒散的样子。她穿的衣服又加环又带穗,显得很复杂,单的方格、长条与镶边织在一起,其图案让人不得要领。她的头发一度要变白,但结果仅仅是失去了光泽而已,上面戴着个西班牙发梳和一条黑花边的头巾,明显打了补丁的指丝手套盖着她那双害风病的手。

在她旁边,一团雪茄烟云中站着那两件外套的所有人,两位都身穿常礼服,显然从早晨就一直没有换过。阿切尔意外地发现,其中一位竟是内德-温特先生,另一位年纪大些的他不认识,他那庞大的身架说明他是那件“披肩斗篷”的所有者,其人长着个虚弱无力的狮子脑袋,一头篷的灰发,他挥动着胳膊像要抓东西的样子,仿佛在为一群跪倒的会众做俗民祝福。

那三个人一块儿站在炉前的地毯上,眼睛紧盯着一束特大的深红玫瑰花,花束底层是一簇紫罗兰,摆在奥兰斯卡夫人平时就坐的沙发上。

“这些花在这时节得花多少钱啊——虽然人们注重的当然是情!”阿切尔进屋时,那位夫人正断断续续地慨说。

一见到他,三个人都惊讶地转过身来,那位夫人走上前来,伸出了手。

“亲的阿切尔先生——差不多是我的侄子纽兰!”她说。

“我是曼森侯爵夫人。”阿切尔低头行礼。她接下去说:“我的埃伦把我接来住几天。我从古巴来,一直在那儿过冬天,和西班牙朋友一起——一些非常可的高贵人物:卡斯提尔最有身份的贵族——我多希望你能认识他们啊!不过我被这儿的高贵朋友卡弗博士召唤来了。你不认识‘幽谷社’的创办人卡弗博士吧?”卡弗博士低了低他那狮子脑袋,侯爵夫人继续说道:“咳,纽约啊——纽约,神生活传到这儿太少了!不过我看你倒是认识温特先生的。”

“哦,不错——我和他结识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不是通过那条途径,”温特干笑着说。

侯爵夫人责怪地摇了摇头。

“何以见得呢,温特先生?神有所寄,花开必无疑嘛。”

“有所寄——啊,有所寄!”卡弗博士大声咕哝着言道。

“可是请坐呀,阿切尔先生。我们四人刚刚进行了小小的聚餐,我的孩子到楼上梳妆去了,她在等你,一会就下来。我们刚在这儿称赞这些奇异的花,她回来见了一定很吃惊。”温特依旧站着。

“恐怕我得走了。请转告奥兰斯卡夫人,她抛弃这条街以后我们都会到有所失落的,这座房子一直是个绿洲。”

“哟,不过她是不会抛弃你的。诗与艺术对她来说是生命的元气。你是写诗的吧,温特先生?”

“哦,不是,不过我有时候读诗,”温特说,一面对大伙儿点了点头,悄悄溜出了客厅。

“一个刻薄的人——有一点儿孤僻,不过很机智。卡弗博士,你也认为他很机智吧?”

“我从来不考虑机智不机智的问题,”卡弗博士严厉地说。

“哎——哟——你从不考虑!他对我们这些居弱的凡人多么冷酷啊,阿切尔先生!不过他过的只是神生活,而今晚他正在为马上要在布兰克太太家作的讲演做神准备。卡弗博士,在你动身去布兰克太太家之前,还有时间向阿切尔先生说明一下你对‘直接往’的光辉发现吗?可是不行,我知道快9点了,我们没有权力再留你,因为有那么多人在等着你的启迪呢。”卡弗博士对这一结论似乎有点儿失望,不过他把那块笨重的金表与奥兰斯卡夫人的小旅行钟对过之后,便不情愿地收拢大的躯体,准备动身了。

“过一会儿你去吗,亲的朋友?”他向侯爵夫人提醒道,她嫣然一笑回答说:“埃伦的马车一到我就去找你;我真希望那时讲演还没开始。”卡弗博士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阿切尔。

“假如这位年轻绅士对我的经验有兴趣,布兰克太太会允许你带他一起来吧?”

“哦,亲的朋友,如果有可能——我相信她会很高兴。不过怕是我的埃伦还等着他呢。”卡弗博士说:“这太不幸了——不过这是我的名片。”他把名片递给阿切尔,他见上面用哥特式字体写道:阿加顿-卡弗幽谷社基塔斯夸塔密,纽约卡弗博士欠身告辞。曼森太太不是惋惜便是宽地叹了口气,又一次示意阿切尔坐下。

“埃伦马上就下来了,她来之前,我很高兴能安静地和你待一会儿。”阿切尔嗫嚅说与她相见很高兴,侯爵夫人接着低声叹息说:“我全都知道,亲的阿切尔先生——我的孩子把你对她的帮助全告诉我了:你的英明的劝告,你的勇敢与坚强——谢上帝事情还不算太迟!”年轻人相当尴尬地听着,不知他干预她私事的事,奥兰斯卡夫人还有没有人没通知到。

“奥兰斯卡夫人夸大其辞了。我只不过接她的要求向她提出了法律上的意见。”

“哎,可是这样——这样你就不知不觉地代表了——代表了——我们现代人称作‘大意’的那个词叫什么来,阿切尔先生?”夫人大声地问道,一面把头歪向一边,神秘地垂下了眼睑。

“你有所不知,就在那个时候也有人在向我求助:实际上是找我疏通——从大西洋彼岸来的!”她从肩膀上向后瞥了一眼,仿佛怕被人听见似的,然后把椅子拉近一点儿,将一把小象牙扇子举到嘴边,挡在后面呼

“是伯爵本人——那个可怜的、发疯的傻瓜奥兰斯基;他只要求能把她回去,她提的条件他全部接受。”

“我的老天!”阿切尔喊道,他跳了起来。

“你吓坏了?是啊,当然,这我明白。我不替可怜的斯坦尼斯拉斯辩解,虽然他一直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他并不为自己辩护——他跪倒在她的脚下:我亲眼看见的,”她拍着瘦削的膛说。

“我这里有他的信。”

“信?——奥兰斯卡夫人看过了吗?”阿切尔结巴地问,受到这消息的震动,他的头脑有些发昏。

侯爵夫人轻轻摇了摇头。

“时间——时间,我必须有时间才行。我了解我的埃伦——傲慢,倔强。我可不可以说,她有点儿不宽容?”

“可老天爷,宽容是一回事,而回到那个地狱——”

“啊,对,”侯爵夫人赞同地说。

“她也这样讲——我那的孩子!不过,在物质方面,阿切尔先生,如果你可以屈尊考虑一下,你知道她打算放弃的是什么吗?瞧沙发上那些玫瑰——在他那无与伦比的尼斯台地花园里有几英亩这样的花,种在暖房里和天里。还有珠宝——有历史价值的珍珠:索比埃斯基国王的祖母绿——紫貂皮——但她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在意!艺术和美,这才是她喜的,她活着就为了这,就像我一贯那样;而这些东西也一直包围着她。绘画、价值连城的家具、音乐、聪的谈话——啊,请原谅,亲的年轻人——这些东西你们这儿本不懂!而她却全都拥有,并得到最崇高的敬意。她对我讲,在纽约人们认为她不漂亮——老天爷!她的像被画过9次,欧洲最伟大的画家恳求她赐给他们这种恩惠。难道这些事情都无足轻重吗?还有崇拜她的那位丈夫的悔恨呢?”曼森侯爵夫人进入高xdx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也因回忆往事而变得如痴如醉,若不是阿切尔先已经惊呆了,准会把他给逗乐。

假若有谁事先告诉他,他第一次见到的可怜的梅多拉-曼森会是一副撒旦使者的面孔,他会放声大笑的,可现在他却没有心情去笑了。他觉得她好像是直接从埃伦-奥兰斯卡刚刚逃的那个地狱里来的。

“她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吧?”他突然问道。

曼森夫人把一的手指放在嘴上。

“她没有直接的了解——可她是不是有所猜测?谁知道呢?事实上,阿切尔先生,我一直等着见你,从我听说你采取的坚定立场以及对她的影响之后,我希望有可能得到你的支持——让你确信…”

“你是说她应该回去?我宁愿看她去死!”年轻人愤地喊道。

“啊,”侯爵夫人低声道,口气里并没有明显的怨恨。她在扶手椅里坐了一会儿,用她戴了指手套的手反复开合那把古怪的象牙扇子。突然,她抬起头来倾听着。

“她来了,”她急促地小声说。然后指指沙发上的花束说:“我能指望你赞成这件事吗,阿切尔先生?婚姻毕竟是婚姻嘛…我侄女仍然是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