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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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别这么说，奴婢看陛下心中也是意娘娘。”柳尚劝道，“您何不去大正找陛下，与他说几句软话，把事情讲清楚，兴许便好了！”

“你当我没这么想过吗？”顾云羡道，“不瞒大人，有一次我都走到大正附近了，可终，还是没敢进去。”

“这是为何？”许久，她方低声道:“我害怕。”微微发颤声音寂静夜里听来格外清晰，“大人你也知道，陛下从前并不喜我。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又喜我了，还要我陪着他身边。我私心里一直担心他只是一时兴起。可我对他心意，大人你这么多年也是看得清楚。”话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顿了好一会儿，才语带哽咽地开口，“我实是害怕…害怕再次看到他对我冷淡样子。那样事情，再经历一次，我会受不了了…”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他心底一阵痛。她声音是那样难过，好似失去了重要东西，却不知去何处寻回。

充了茫，和悲伤。

他忽然忆起婚之夜，他念完却扇诗之后，她一点一点移开遮面纨扇。乌黑细长眉，亮如星辰眼，红菱般，一一出现他眼前。

他当时心里想，这姑娘生得真是美丽。

娥奉上合卺酒，他微笑着取过，将其中一盏递给她。杯对饮时，他轻声道:“夫人容过人，洵真是福气不浅。”她手颤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用细若蚊蝇声音回了句，“能嫁夫君为，妾此生无憾。”他当时很是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万分羞涩女子，还能说出这样话来。

然而惊讶过后也就算了，他并没有把这话多么放心上。毕竟，对他慕示好女子实太多，他早不觉得稀奇。

但现想来，她当时能说出这句话，应该是鼓足了全部勇气。

那是她真心话，他却没听进去。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从前冷落她有哪里错了。他是储君，是帝王，只要不影响到朝堂大局，他喜哪个女子便可以宠哪个女子，不需要勉强自己去接近不喜女人。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也许真做错了。

耳畔回旋着她话语，字字泣泪。原来他冷落，对她来说是那样大伤痛，即使隔了这么久，还是会让她心生恐惧。

如同从大梦中惊醒，他突然发觉自己近做什么。

他重复过去错误。就因为一个眼神，一个兴许是他看错了眼神，他居然就开始怀疑她心，居然开始再次冷落她。

里面传来脚步声，朝着门边方向而来。他想到她正朝他走来，莫名一慌，闪身避到了黑暗处。

吕川被动地跟着他躲到黑暗处，偷觑着自家陛下，完全糊涂了。

他这是，害怕？

出来只有顾云羡一人，柳尚并没有跟着。她立门口想了一会儿，往左边一折，绕去了另一处寝殿。

他心中困惑，跟了上去。

转过一条回廊，他看到顾云羡立一处寝殿外，久久都没有动一下。

他愣了片刻，忽反应过来。去年除夕，他假装醉酒，母后安排他长乐歇息，便是宿这处寝殿。

她是想他？

“去年今此门中…”她轻声念道，无限怅惘，“当真如南柯一梦，醒来我又是从前样子。一无所有。”他终于忍不住，从黑暗中现身，轻声唤道:“云娘。”她猛地回头，怔怔看着他。双眼大睁，里面是晶莹滴泪珠。

一时无话。

“朕看到你与柳尚朝这里过来，想着你们应是来祭拜母后，所以跟着过来了。”他解释，却越说越觉得苍白无力。

堂堂帝王，大晚上一路尾随一个妃子，还听了这么久壁角，实是太有出息了。

想了许久，他终于说出重要那句话:“朕没有恼你。这阵子我没来看你，是我自己问题。”她看着他，不说话。

他慢慢上前，将她搂入怀中。伸手时候心中犹自忐忑，等发觉她没有推拒，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

“都是我不好。”他喃喃道，也不知说近事，还是从前事，“你不要难过。以后我会好好待你，再不让你伤心了。”她靠他怀中，心里不知是什么受。

去年这一天，她这这里蛊惑了他，实现了自己翻盘第一步。今年同一天，她还是这里，低诉情思，他上当。

原来世事兜转，从无改变。

闻着他身上悉松柏气息，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