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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矢射星投飞撬驰绝险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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嘱咐完毕,随即借题起身。走到小一看,牛子所制雪橇果然灵巧结实,三人同乘甚是舒适,只是没什么富余地方。王渊笑问牛子:“怎不做大一些?如把贼巢寻见,那么多东西怎么运得回来?”牛子道:“这群猪狗偷我们东西,到时还不他们运还,要我们费事么?”灵姑道:“那么多的东西,不知要运多少次才完。这么多天来糟蹋掉的还不知有多少,真气人呢。”牛子道:“这群猪狗既然在这山里打窝子,他们平不是偷就是抢,还有从各山寨里明夺暗骗来的东西一定不少。今天寻到贼窝,都是我们的,回来只有加多,只不能原物都在罢了。”王渊道:“那还用你说,先前被狗贼杀了的那些牲畜就没法还原。”灵姑催走,三人随将大橇运向外。除随身兵刃、弩箭、干粮和应用器具外,走前牛子又急跑进寻了一条坚韧的长索出来,以防遇见高崖峻壁,可以悬缒上下。

那雪橇形如小船,与雪滑子大同小异。前端向上弯翘,正面钉着一块雪板,板后尺许有一藤制横板可以坐人。两边各有一个向后斜立的短木柱,上嵌铁环,环内各套一柄枣木制成长约三尺的雪撑,撑头有一寸许细的握手横柄,另一头装有三寸来长的锋锐矛头。板后尺许又有一个皮制靠座,同样设置,只比前高些。座后便是橇尾。靠背底下有一块横大板,边沿随橇尾略为上翘。两边各有一舵。底部藤细编之外,还蒙上一层牛皮,铁钉严密,再加上三两指宽的铁条。三人两坐一立。滑行起来,两人双手各握一柄雪撑,后一人先站橇外猛力向前一推,跟着纵向靠背后面,手握舵柄一站,同时前坐两人用雪撑向后一撑,那橇便在冰雪地里向前驶去。

一切停当,牛子因掌舵的事不大费力,却极重要,生手做不来,便叫王渊坐在橇头,灵姑居中,自站橇尾掌舵。橇长连两梢不过八尺,通体只用一块木板,三铁条和六长短木,余者俱是山藤牛皮,轻而坚韧,一旦滑动,其疾如飞。灵姑、王渊初乘这种雪橇,又有宝珠御寒,毫不觉冷,俱都兴高采烈,快上还要加快,各自用力,不住地将手中雪撑向后撑动,两旁玉山琼树,闪电一般撇过,端的轻快非凡。还是牛子因雪后地多险阻,恐怕滑太快了撞翻出事,再三大声喊阻。灵姑见已滑到峰丛中,为要查看贼踪才滑慢了一些。贼留橇印尚存,看了一会不见端倪,又往前驶。

走不多远,仍和那一样,橇印忽然中断,沿途也不见有弯转痕迹。三人想不出是何缘故,仍旧照直驶去,顺着橇印去路,滑行迅速,也未留神查看地下。不消片刻,忽见大壑前横,深约数十丈。对面又是一座峻崖矗立,又高又陡。两边相去,少说也有十来丈远,照情理说,贼橇万不能由此飞渡,三人更过不去。灵姑终不死心,又沿壑左右各滑行了二三里,两岸相隔竟是越来越宽。左右遥望,那崖一边连着许多峰峦,一旁是峭壁高耸,浓雾弥漫,望不到底,而且越往左右走相隔越宽。因去贼橇来去途向已远,毫无迹兆可寻,以为再走远些也是徒劳;又疑贼故布疑阵,也许中途还有弯转之处,适才滑行太速,看走了眼,便今回转。到了贼橇印迹中断处,缓缓滑驶,沿途细加查看,一直滑回峰丛中,仍是除了贼橇来去迹印外,什么也未看见。那数十座石峰俱是整块突立的石笋,尽管灵奇峭拔,千形万态,并不高大,决无藏人之理。三人失望之余,没奈何,只得回向玉灵崖驶去。

归途细查贼踪,橇行本缓,又绕着群峰穿了一阵,连来带去,加路上停驶,差不多也耗了两个时辰。快要驶抵侧小溪,忽听两声虎啸。灵姑心动,抬头往对岸一看,老父手持宝剑,足底好似没踏雪滑子,正在崖那边绕向大走去,虎已跑没了影。王守常拿了把刀正好上,两人会合,一同回转,互指小,似在商议甚事。灵姑不知离这一会工夫机密已,只当老父闻得虎啸追出,吃王守常拦阻,没有走往小探看,心还暗幸。恐老父看见自己乘橇疾驶,盘间难答,悄嘱王渊暂停,等二人回再滑。不料吕伟已经瞥见女回转,遥喊:“灵儿立定相候。”灵姑见瞒不住,一面盘算答话,一面应声,催着疾驶。晃眼过溪到了前,见老父面带深忧之,正在心慌,吕伟已先开口问道:“中失盗这等大事,灵儿为何瞒我?

被杀,决不甘休。你三人远出寻贼,我如知道,还可预防;你只顾怕我忧急,万一贼乘虚而入,有甚失闪,岂不更糟?此行可曾发现贼踪迹么?”灵姑本因食将完,余粮无多,最近几天如不寻到贼巢,早晚必被老父看破,心中焦急,左右为难;如今事已,自然不再掩饰,婉言答道:“女儿见识不多,爹爹不要生气。外边天冷,请进去细说吧。”当下老少五人一同进,为备后用,把雪橇也带了进去。父女二人去皮衣、兜套,各说前事。

原来三人走时,吕伟正在开始打坐。王、牛二人当他已然闭目入定,藏挂兵刃之处又在左侧不远,一不留神,有了一点响声。吕伟何等心细,听出在取毒弩,偷眼一看,二人果向弩筒内装换毒箭。面愁容,正和王附耳密语,好似有甚么要紧事情似的。暗忖:“二人说往小清扫,带这齐全兵刃则甚?即便雪后打猎,也可明说,何故如此隐藏?女儿又是向不说谎的孝女,其中定有原因。”疑念才动,猛瞥见牛子小屋中探出一个牛头,又听小鹿哟哟鸣声。吕伟忽然想起:“年前女儿说牛、马、小鹿有病,带来大调养,后来查看并无疾病。素好洁,恐遗污秽,屡命牵回小,女儿总是借口推托。说到第三次上,意是怕我嫌憎,竟藏向牛子房中喂养。因怜女,也就由她。

现时一想,小还有不少牲畜,怎单这几只怕冷,无病说病?是何缘故坚不牵去?再者,自己只要一说要出,众人便齐声劝阻。近来女儿脸上又时带愁容。许多都是疑窦,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思一起,气便调不下去。勉强坐了一会,越想心越,决计赶往小查看。

事有凑巧。王氏夫知吕伟这一打坐,少说也有一两个时辰,没想到他会走,也就一个人房更衣,一个在牛子房中喂饲牲畜,以为一会即可毕事。直到吕伟穿着停当,掀帘将出,出声招呼,才行得知。忙赶出劝阻时,吕伟已走到外,纵上雪堆了。王守常匆促追出,没戴皮兜,刚一掀帘,猛觉寒风凛冽,扑面如刀,得人气透不转。又自暖地骤出,当时手僵体颤,肤栗血凝,机伶怜打了一个寒战,其势不能受,连忙退了回来。王更是怯寒,才着一点帘隙寒风,便觉冷不可当,哪里还敢出去,在自焦急。

手忙脚帮助王守常把寒衣穿上,赶出外,吕伟已然穿上雪橇,滑往小

吕伟先进小一看,见各栅栏内所有牲禽一只无存,地下留有好些血迹。细一辨认,中有两三处竟是人血,新近经过扫除,尚未扫尽。料知中出了子,已是惊疑万分。

回身再赶往二,恰值王守常追来,见吕伟面带愁容,由里走出,知失盗之事已被发现,无法再瞒。吕伟关心二存粮,忙于查看,只问:“这事老弟知道没有?”不等答话,便往前走。王守常虽知小牲粮被盗,王恐他忧急,并未详说,想不到失盗得如此厉害,也甚骇然。便答:“我不深知。”说完一同赶往二一看,见平众人辛苦积聚,连同入山时带来粮米食物,以及文叔所有存物,俱都然无存,只剩下笨重东西和一些田里用的农具没被盗走。灵姑、王渊、牛子三人一个不在。

二人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吕伟生平多历危难,比较沉得住气,王守常则急得跳足骂,脸也变。吕伟反劝他道:“看老弟情形也不知晓,事己至此,愁急无用。前遗有刀斧、铁条和新砍裂的竹竿、生皮;牛子昨来此一整天,今吃饭又甚忙,丢下碗筷就走;适才他们走时俱都带上兵刃暗器;分明年前贼来次数甚多,被他们每守伺。

遇上杀了两个,问出巢,雾重不能前往;雾开想去,又因冰雪梗阻,才由牛子做成雪滑子一类的东西,今乘了,同往贼巢搜寻。怕我两个发急,意寻回失物之后,再行明说。记得那弟妹曾给他们送那宝珠,回时带去牛、马、羊、鹿及很多菜蔬,年下用的一物没有带回。以后我每想出,必遭灵儿苦劝。二人又不时背人密语,从此便不闻再令人往小取东西。我还恐弟妹体弱,残年将尽,准备年货实在劳累,既能将就也就罢了。此时想起,竟是别有原因,弟妹定知此事无疑。可恨灵儿只顾怕我病后不宜气急,却不想想此事关系我们食粮用尚小,虽然全失,本山有兽可猎,野生之物甚多,还有菜粮、种籽,只一开冻,便可设法,至多白累了这几个月,决不致有绝粮之忧,可是盗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盘踞荒山绝域的能有几个庸手?况且这等冰雪,远出行劫,历经多少次,没有本领,如何敢来?敌人不犯大,只来行窃,可知并无仇怨,为何一动手便将人杀死?从此结下深仇,乘隙相报,不特防不胜防,对方再有高人,岂不关系全安危,成了我们一桩隐患?去时又不说一声,我们留守的人一点防备没有,真个荒唐极了。”王守常答道:“侄女走时倒对内人说过。”刚说到这里,王已经到来。原来她催王守常走后,忽又想起丈夫也只知大概,恐二人相对愁急,丈夫又答不出详情,忙即穿着停当,冒寒赶来,便接口说了前事。

吕伟一听,盗被杀的竟有四人之多,余因怕飞刀,并未再来。这类无恶不作的土匪虽然有余辜,偏没留下活口问他巢所在,冰雪茫茫,崎岖险阻,何从查找下落?

想了想,觉着此事一不完,一不能安枕。便叫王守常送王回去,自在外忙看橇迹,忽听虎啸之声。心想食将完,正好行猎。忙赶回大取剑赶出,那虎已由崖角探头缓缓走出。吕伟不知那虎后面还有一只大的蹲伏在崖前转角处,又因灵姑嫌年前所杀之虎皮不完整,为博心,想用剑刺中虎的要害,以便开剥整皮,见虎立即赶去。偏生那小虎从别处深山中蹿出,初次见人面跑来,觉着奇怪,吕伟气又特壮,虎更有些疑惧,只管四爪抓地,竖起虎尾,龇牙发威,却不敢骤然前扑。吕伟看出是只小虎,暗自得计,随把脚步放慢,意身体靠近,再故意反逃,它追扑,然后用生平最得意的回身七剑去刺虎心。等走到双方相隔不过丈许远近时,虎仍未动。吕伟身刚立定,目注虎身,正待假装害怕,返身虎。这类野兽何等猛恶,本已蓄势待发,起初不过暂时惊疑,略为停顿,及见敌人举剑迫近,倏地怒,轰的一声猛啸,纵起便扑。吕伟知虎是个直劲,一见扑到,并不躲闪,只把身子往溪侧略偏,让过正面,上前去。

那只大虎最是凶狡,听小虎在前发威,由石凹里掩将出来,悄没声一纵两三丈高远,朝着吕伟飞扑过来,来势又猛又急,和小虎只差了两头,落处恰在人立之处。吕伟剑才举起,方让过虎头,由横里进步,回向正面,由小虎腹下上刺虎心,忽觉面急风,猛瞥见一只斑斓大虎当头扑到。还算身法灵巧,武功纯,久经大敌,长于应变,一见不妙,地方正当溪岸窄径,一边是崖,此时已顾不得再刺小虎,百忙中把身子一矮,径向溪中斜纵出去;同时反手一剑,朝虎便刺。纵时大虎已经扑落,双方几乎擦肩而过,稍迟瞬息便会被扑中。这一剑原想去刺虎头,不料那虎落得大快,竟被错过。剑往右刺,人却往左横退,双方方向相反,虽然劲要差些,剑只刺中虎的左肩,没有深中要害,可是虎也吃了太快大猛的亏,剑又锋利,竟被剑尖由深而浅,从左肩斜着向上划伤了尺多长一条伤口,鲜血四溅。大虎负痛着地时再往前一蹿,正撞在小虎左腿股上,小虎吃不住劲,又被斜撞到危崖上面,右额角被坚冰撞破,几乎连眼都撞瞎。两虎受伤俱都不轻,疼痛非常,才知人比自己厉害,不胆怯。

吕伟因见了两只虎,不知崖前还有没有,又因匆匆赶出,忘携毒弩,恐虎尚多,防受前后夹攻,只得追到崖后。刚刚纵落,两虎己然掉转身子向来路逃去。吕伟想不到虎会知难而退,连忙追赶。偏又脚底没踏雪滑子,过崖口时还得留神,稍一耽搁,虎已一跃数丈,连蹿带蹦,逃出老远。等王守常持了兵刃暗器赶出相助时,早没了影。灵姑等三人也已回转,父女二人见面说完前事。

众人商量了一阵,只想不出贼橇遗迹半途中断是何缘故。灵姑因老父年迈,好容易千山万水来到此地,辛辛苦苦费尽心力筹办劳作,才积聚下这许多物事,忽然一旦尽,虽然耕具尚存,牛还有两只,开冻即能耕种,大所剩食粮加上行猎所得,不至便有绝食之忧,但比起平时百物皆备,那么舒适充裕,终是相去天渊,老年人的心里岂不难过?

那贼又是鸿飞冥冥,不知道何时才能寻到他的巢,夺回失物,不焦急起来。

吕伟心中自是忧急,只没显在面上。见女发愁,便安她道:“灵儿无须忧虑。

那贼如用妖法行路,尽可直落前,何必只空一截?我想他绝非由对壑照直驶来,必是另有途径,将到达时故意变换方向,来我们眼睛。只不知用什么法儿掩去迹印。你们年轻人心,只照橇迹追踪,不曾仔细查看。明早我和你带了牛子同往查看,许能找出一点线索,好在中尚有月余之粮,菜蔬尽有,至多缺点食,何况还有野兽可猎。事有命定,忧急无益。”灵姑道:“适才见那橇迹,到尽头处连宽带窄只两三条,并无错叠之痕,好似来去都循此迹一般,可是越往这边来迹印越多。听爹爹一说,才觉此事奇怪。贼来往小少说也十几次,沿途俱是广阔无比的冰雪平野,贼来有时又在黑夜之中,既是那么大举来偷,如入无人之境,况已留有迹印,还有什么顾忌?怎会对得如此准法?听爹爹一说,才得想起,真像贼从侧面远处乘橇驶来,等到离不远,再改为步行,将橇抬到正面,重又乘橇滑行,使那所留橇迹正对绝壑,叫人无从捉摸。那绝壑又宽又深,对岸危崖,人力万难飞渡,照情理说,橇迹应由壑岸起始才对,怎又离壑里许才有呢?”吕伟道:“灵儿真个聪明,这话有理。照此猜想,贼十九是由侧面驶来,不是对岸。你问怎不由壑岸起始?不是嫌远偷懒,便是无此细心。橇迹左边尽头与玉灵崖后峭壁相连,中间山石杂沓,崎岖难行,料他不能飞越。只右边远出二十里,危峰绵亘,森林蔽,我们从未深入,贼由此来居多。明早去时多带千粮、弩箭,就料得对,恐也不是一时半时能寻到。如仍无踪,就便打点野兽也好。”灵姑应了。当无话。

次早起身,吕伟因王渊从向笃学过几种障眼法儿,大敌难御,尚能吓那不知底细的人;加以近来武功气力进境神速,寻常足能应敌;那雪橇只能坐三人,离了牛子不可:便把王渊留在里。并教王氏夫父子三人各备毒弩,以备随时取用,万一贼突然来犯,与己途中相左,没有遇上,不论来贼多少,可利用口形势,藏在两侧石凹里,隔着帘向上斜,切忌出敌。自带灵姑、牛子,循着贼橇遗迹,乘橇查看前去。

果然沿途迹印叠,不下数十条之多。过了峰群,渐渐归一,甚少散。到尽头处只剩了三条六行,中有两行还是大橇所留。这里小橇迹印甚深,好似由此起点。在上面划过多次,来时都循故道,走时随意滑行。过峰以后,因为峰群中有两峰矗立对峙,恍若门户,是条必由之路,所以过峰才得归一。三人细一查找,只贼橇起点正当橇迹中心,有二尺许深、茶杯细一孔。雪里还有少许竹屑、几滴冻凝的蜡泪和一些被冰雪冻结,没被风吹走的引火之物。灵姑笑问:“爹爹看出什么没有?”吕伟不答,只管在当地左近盘旋往复,定睛寻视。约有刻许工夫,灵姑见老父时而点头微笑,时而摇首皱眉,自言自语道:“不会。”一会又道:“贼竟非庸手,人更狡诈,我们着实不能轻视他们呢。”灵姑未及发问,牛子本在左侧面相助查看,忽然失声惊叫道:“这不是雪滑子划过的脚迹么?”吕伟因料贼来自右,不会在左,闻言赶过一看,相隔贼橇起点约有二十来丈地上,竟有好些雪滑子划过的迹印,俱都聚在一起,前后左右都无。再前数十丈有一斜坡,过此,肢陀起伏,路更难走。吕伟想了想,便命牛子回去驾橇,自己和灵姑往坡前缓缓滑去,沿途滑迹更不再现。

牛子滑行迅速,一晃将橇拿到,说道:“前面山路不平,这么大雪橇怎滑得过去?”吕伟道:“滑不过去,橇并不重,我们不会抬么?”灵姑忽然省悟道:“贼橇中间还抬了一段,真想不到。左边山石崎岖,没有住人所在,除非贼巢是在后山。但有那么一座危崖,休说冰雪封住,便平也难飞渡,回时还偷我们那么多的牲畜粮,他们是如何过的呢?”吕伟道:“玉灵崖后那座危崖,我以前仔细看过,只有崖夹一条通路,别无途径可行,崖又高峻,无处攀援。可是左边许多峰峭壁挤在一起,我们好几次往前查看,无论左折右转怎么走法,走不几步,不是遇阻,便是无法再下手脚,也就没再往下追寻,焉知那里没有藏人之处呢?”说时三人已到坡前,首先人眼的便是坡上面散纵横迹印甚多。除了贼橇滑过的划痕和残余火把、人手脚印、蜡泪骨之外,旁边还有一摊烧残的余烬,倒着几烤焦的树枝,地面的冰雪已然融化了一个大坑。颇似贼人数甚多,一拨入往玉灵崖偷盗,一拨人留在当地打接应,野地奇冷,支起树枝,作火架烤,饮酒御寒,等盗运人回,会同回去。照此情形,贼不但人多,住的地方定远无疑。

贼踪二次发现,有迹可寻,三人重又乘橇前进。那橇迹竟是一个大弯转,一气滑行了二十余里,接连越过两三处雪坡高林,到一峻岭之下,橇迹忽又不见。吕伟见那峻岭被冰雪包没,来势似与玉灵崖后危壁相连,除却上面突出雪上的大树而外,什么迹印都没有。尤其橇迹断处,左近岭脚更是陡峭,万无由此上下之理。以为贼又施人眼目故技,舍了原处,沿岭脚走不远,为绝壑所阻。左走约五六里,便到玉灵崖后危壁之下昔寻路遇阻所在。到处危峰怪石,丛聚星落,加上坚冰冻雪,有的地方休说雪橇通不过去,简直寸步难容。三人吃罢干粮,脚上换了雪滑子,分头在峰中苦苦搜寻了半天,一任细心查看,也看不出贼怎么走的。时已不早,灵姑见天昏暗,恐降浓雾,老父病后不宜过劳,便婉劝回,明早再来。吕伟无法,只得上橇回转。途中恐有遗漏,吩咐缓行查看,终无迹兆,俱都懊丧不置。

其实贼通路正在岭脚之下,除了头一回橇迹中断是盗首听了一人苦劝,有心做作外,这里本未掩饰。只因那晚逃走三贼想起飞刀厉害,恐怕万一被人发现橇迹追寻了来,故意做了一些手脚,将通路掩去。吕伟只见那岭壁陡滑,无可攀升,千虑一失,竟未想到这里也和玉灵崖后一样,岭腹中还可通行;贼利用崩雪,掩饰又极巧妙,竟被瞒过。

三人回,天已近暮。又商量了一阵,自不死心,次早又往搜索。连去三,白费心力,仍无所得,天又奇寒。后来灵姑把去年后山牛子报仇之事告知乃父。并说:“那伙俱是南疆中积恶如山的匪徒,尤文叔不辞而别,竟与同,可知不是善类。此老贪顽狡诈,决不舍弃那些东西。贼来多次,未犯正,只把小中金砂、皮革、牲粮、食物和一些细的用具盗个光。照此推想,十九是他勾引外贼来此偷盗,否则不会如此知底。他久居本山,地理甚,不知从何绕来,所以我们竟未找着。”吕伟惊问:“既有这事,怎不早说?”灵姑道:“彼时女儿和渊弟、牛子早看出他不是好人,爹爹怜他身世,偏极信赖,心又慈厚,如知此事,势必寻他回来。那伙匪徒再用些花言巧语和我们亲近来往,岂不引鬼人室?牛子又用毒弩死一贼,恐爹爹见怪,再三苦求女儿答应不为漏,才说的实话,不便欺他。明知这是隐患,原意把爹爹劝住,三五内带牛子前往后山查探。牛子已然起誓,决无虚言。这类恶人死有余辜,看他们那鞭鹿的惨毒便可想见。到时先寻文叔究问:不辞而别,一去无归,是何原故?一面用飞刀将贼全数圈住,吐罪状。问明以后,文叔如早入贼,或是有甚诡谋要暗算我们,便连他与众贼一齐诛戮;如实因追鹿遇贼,被入伙,便带了回来,开遣去,以免生事。谁知当变天,接着爹爹和众人一病,无心及此。加以大雪封山,后山高峰阻隔,贼我俱难飞渡,万想不到会出此事。等女儿病起发觉失盗以后,既恐爹爹忧急,又怕贼为患,见那雪中橇迹与后山去向相反,只猜贼由对壑而来。虽然牛子认出那伤贼与后山之贼是同类。但没等问出详情便已自尽。牛子又说上次后山报仇,这四贼俱不在座,他们平互相疑忌攘夺,虽是同,时常此离彼叛,情如水火。女儿当时心念微动,以为另是一伙,说也无益。近二次发现贼橇去路的峻岭,竟与后危崖相连,把前后情形细一推敲,颇似贼由后山而来。否则贼那么凶暴骄横,人数又多,有甚顾忌,既来必犯大,连抢带占,何必避重就轻,来去又做下那么多伎俩,分明是早就知道女儿手有飞刀,难于抵御。这不是尤文叔引来,还有哪个?只不知他用甚方法飞越岭崖罢了。”吕伟道:“女儿说得颇有道理。这几次我们差不多到处寻遍,全没影子,可见贼已受挫,未必再来。我们又没法去;天气大冷,灵奴也难于远飞。为今之计,说不得只好熬到开山,再往后山一行了。”主意打定,便不再搜寻贼踪。

过了几天,吃完上次打来的小虎,食已无。所余牲畜俱留后用,不能宰杀。更恐旷持久,积雪难消,无从取食,剩点余食,哪里还敢多用,只得把三餐改为两顿。众人平享受优裕,一旦搏节,还得虑后,俱觉不惯。牛子更嘴馋,淡得叫苦连天,终咒骂狗贼。

背晦之中,天也似有意作难,自最后一次吕氏父女寻贼回,又连降了七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