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海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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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东楼下靠南的一个角落里,有张八仙桌,桌旁,摆着几张长板凳。
板凳上,半蹲半坐地坐着一个人,歪戴帽子斜瞪眼,敞着大襟卷着袖,一望而知是北京城里的混混“八大胡同”里的地痞。
他跟旁边那几个一面嗑着瓜子,一面喝茶,一面唾沫飞地东拉西扯,吹一通!
旁边还有几个卖花的小贩提着篮子,听得出神,忘记了张罗生意!
那居东的留着山羊胡子、瘦削猥琐的一个,吹得最起劲。
只听他耗子眼转地说道:“昨儿个夜里,大内的‘血滴子’、‘雍和’里的喇嘛都出来了,城里拿人,连‘卫军’跟‘九门提督’都用不上,你们谁知道为什么?”到此顿住,静待答覆!
旁边那一伙瞪着眼,摇了头,可是偏偏有一个嘴上无的年轻小伙子少不经事,不识趣,在大伙儿摇头之中,他突然了一嘴,而且还神气的:“九爷,我知道,是拿飞贼…”话犹未完,那被尊称九爷的瘦削老者鼠目一瞪,沉了脸,叱道:“放你娘的狗臭,你知道什么,在九爷面前逞能,滚一边去!”年轻小伙子没滚,可是脸一红,一声气没敢再吭!
那位九爷端起茶“咕登”一口,抹抹嘴,刚要开口!
由旁边来个商人打扮的中年汉子,往他面前一伸手,脸笑地嘿嘿说道:“老九,把你那‘金不倒’再来一包。”那位九爷一瞪眼,破口骂道:“又是你这没出息的窝囊废,黄胖,你自己说,你赊了我老九多少了?不是我老九不讲义气!大家都是混饭吃,要碰上你这一号的,我老九岂不要喝他的西北风去。”那胖子一点也不在乎,涎着脸,嘿嘿笑道:“老九,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就瞧在多年情份上行行好,我昨儿个让那小狐狸整惨了,今儿个…”
“什么下不为例!”那位九爷寒着脸道:“少在我老九面前来这一套,下回一块儿算!”那胖子忙哈应道:“是,是,是,只要有这次,下次咱们带利算,成么?”那位九爷哼地一声,伸出指头钻了钻鼻子,恶心人地,又往大襟上一抹,这才慢地探怀摸出了一个白纸包,一瞪眼,没好气地递了过去:“拿去!”那胖子立刻面神来,忙不迭地接过纸包,连道个谢都顾不得了,便抖着一身肥急步走了。
那位九爷望着他的背影“呸”地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咒骂说道:“缺德带冒烟儿,外强中干,没出息的窝囊废,总有一天,你会伸腿瞪眼儿,死在窑子里!”他骂人家,可没想想自己做的是什么买卖,会落个什么下场。
骂完了,转过了头,清了清嗓子,道:“嗯,嗯,小顺子说是飞贼,可也-得上点边儿,虽称得上是飞贼,可是他不是偷大户人家,是跑进了大内!”
“啊!”大伙儿不住一声惊呼,吓白了脸!
这时候,在另一个角落里,有个身材瘦高的中年黑衣汉子,目光沉地向这边投过一瞥。
可惜那位九爷没瞧见,不然你就是杀了他,他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那位九爷得意地扬眉一笑,道:“你们谁知道那家伙跑进大内干什么去了…”这回没人敢说话,那年轻小伙子更是噤若寒蝉!
那位九爷咳嗽了一声,刚要张口,倏地脸一变,连忙低下了头低低说道:“待会儿再说,散,那主儿来了!”大伙儿似是早知道“那主儿”是谁,都没回头,可是刹那间散个干净,便连另一个角落里那黑衣汉子也低下了头!
大门外,走进了个身穿青缎子长袍、外罩团花黑马挂的中年大汉。
这大汉身躯魁伟,浓眉,大眼,狮鼻,海口,好威猛的一副长相,尤其,那炯炯环目更为慑人!
那两只袖口微卷,出雪白的两段茸,两只铁腕又圆又,步履雄健地进了大门!
早有鸨母、奴双双了上去,两张脸堆了谄笑,见面便哈:“海爷,多不见,今儿个是什么风…”那大汉一摆手,大笑说道:“多不见,多不见,大伙儿都好!”
“好,好,好,托您海爷的-!”那大汉向着身后紧跟而来的一名汉子一丢眼,那名汉子抖手便是雪花花的两锭白银!
出手阔绰大方,又有派头,这地方最喜这样的人,也最巴结,鸨母、奴立刻笑得眯了眼,忙伸双手接过:“谢海爷赏赐,又让您破费了!”那大汉又一摆手,说道:“小意思,买买花,喝喝酒去,梅姑娘在么?”鸨母没答话,那奴却忙道:“海爷您今儿个来得不巧,梅姑娘刚出去…”
“刚出去?”那大汉一怔!
“是,海爷。”那奴忙道:“是被廉亲王府的三格格接走了。”那大汉浓眉一挑,道:“又是那丫头,她怎么老跟我作对?”鸨母笑嘻嘻地道:“海爷,那才是冤枉,连梅姑娘都不知道您今儿个会来,要不然,她说什么也会候着您!”那大汉沉了一下,面稍霁,摆手说道:“没你们的事,忙去吧,我楼上等她去,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走,我是非见着她不可!”说着,迈开大步走向了西楼。
那被唤海爷的大汉,步履沉重,登,登,登地上了西楼,几几乎震得西楼直晃。
那刚上楼,美姑娘双成便拦在了眼前,娇靥含笑地-了一-,道:“婢子见过贝勒爷!”原来此人是位贝勒,怪不得出手阔绰,派头那么大!
这位海贝勒呆了一呆,道:“怎么,双成,你在家?”双成忙道:“是,贝勒爷,姑娘带着小玉走了,留下婢子看家!”海贝勒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举步就要往里走!
双成玲珑心窍,连忙侧身让客:“爷,您请客厅坐坐!”海贝勒犹豫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双成一眼,笑道:“双成,你可当真是留下看家的!尽职的嘛。”双成娇靥一红,道:“爷,您明鉴,姑娘一向在客厅见客,从未破过例,何况,她今晚不在,您怎好跟婢子为难?”海贝勒浓眉轩动,大笑说道:“好一张会说话的小嘴儿!别急,我听你的就是!”说着,迈开大步,行向了客厅!
双成望了那魁伟背影一眼,急步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