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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恨如缕·崩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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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得注意身体啊,要好好去检查一下,我看你的气很像是有肝病的症状。”

“陈书记会医术?”李宜民问。

陈唤诚摇摇头说:“不会医术,靠观察。”

“我多次劝李书记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他坚持说自己没有什么病。”王步凡说。

“最近是有些体力不支,不过我不会有什么大事,我们经常搞健康检查,如果有肝病早就检查出来了,不会有什么大病。现在纪委的工作大部分是由步凡同志作的,将来纪委的担子也要在步凡同志的肩上。”李宜民说。

陈唤诚望着王步凡问:“步凡同志,对纪委的工作有什么新思路吗?”王步凡没有说话,而是把闻过喜写的那封揭发信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陈唤诚。陈唤诚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脸上的表情在不断变化着,看完揭发信,陈唤诚望着王步凡反问道:“滨海别墅区确实是个问题,宜民、步凡,你们对当前河东省的腐败现象和反腐败工作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谈一谈。”李宜民说:“我来之前,刘颂明亲自打电话让我劝劝我老婆摆蕴菲,把河东大世界的总经理凌海天放掉,说他的话蕴菲不怎么听。我想纪委工作的突破口如果从检查滨海别墅区开始,大世界的事情是否可以先放一放。”王步凡笑道:“放虎归山,声东击西。”他说罢用询问的目光望着陈唤诚。因为他事先已经和李宜民换过意见,过去每逢遇到这类事情陈唤诚一般是不让查封的,他总在反复强调团结、稳定和发展,有些时候还强调要注意河东省的整体形象。最近王步凡和李宜民都觉到陈唤诚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可能是河东省的现状得这位封疆大吏改变了以往的为官之道。

“能不能谈得具体一点儿?”陈唤诚现在好像对查处滨海别墅区的事情非常兴趣。

“我想反其意用一下围魏救赵之计,起到敲山震虎、打草惊蛇的效果,也许通过突击检查滨海别墅区能够引蛇出,发现一些问题。”王步凡说。

李宜民强打神说:“我赞成王步凡同志的意见。”

“我不是很赞成,我觉得应该注意时机,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陈唤诚说。

王步凡有些吃惊,但是他没有说话,不由自主地又用双手向后拢了一下自己的背头,他甚至觉得他拢背头和陈唤诚拢背头有时候意义不同,有时候可能意义是一样的。

李宜民反问道:“为什么?什么时机?”陈唤诚目光深邃地望了一下李宜民说:“老李,我不是反对这个做法,而是要考虑到稳定和效果啊!”然后又用意味深长的口吻说“步凡,你是个比较稳重干练的人,对你的能力我不怀疑,但是我觉得你对省里的情况不一定十分了解,因此我提醒你不要处处都把自己暴得太明显,工作要做,可以指挥别人做,这样也有回旋余地,再说你现在还是个纪委副书记…”李宜民已经知道陈唤诚的意思了,因为这一次进京陈唤诚准备向中央建议让王步凡出任河东省的纪委书记,不想在任命下来之前出现节外生枝的情况。王步凡并不知道,陈唤诚从来不给干部许什么愿,在没有成为事实之前,他不会对王步凡说出他准备向中央推荐之类的话,他只是和李宜民换过意见。

陈唤诚最近对三十六计非常兴趣,刚才听王步凡说要查滨海别墅,很兴奋也很担心地说:“这次我赴京开会想用一下三十六计的某些计谋,其一就是空城计。我和老路都不在家,在有些人看来省委省政府一时好像出现了群龙无首的局面,出现了权力真空现象,他们就会有所动作,会浑水摸鱼,趁火打劫。你们纪委也要借助空城计先声东击西,再浑水摸鱼,然后也来他个趁火打劫,最终再来个铁树开花。具体作是否可以这样啊,纪委要兵分两路,步凡同志是天首集团亏损问题调查组的组长,要大张旗鼓地制订出具体的调查措施,但是只造声势不去行动,或者有行动不动真格。宜民同志要暗中调查两件事,一是利用无中生有之计调查天首铝电集团和平州铝电集团兼并的不合法问题,我现在虽然不敢断定他们的兼并肯定有问题,但是在这种时期,他们不向省委汇报就急于采取这么大的行动,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二是利用放虎归山之计,把已经抓起来的河东大世界总经理凌海天放出来,擒故纵。我敢断定,假若天首市确实存在黑恶势力的话,凌海天充其量只是一名骨干或者爪牙,他的身后肯定还有大人物。河东大世界原来是路坦平的大公子路长通经营的,那么现在路长通与大世界到底还有没有关系?幕后还有没有更大的黑手?河东高层有没有人充当黑势力的保护伞?这些问题都要查清楚,在没有查清楚之前最好不要急于把凌海天抓起来,要抛出他这块‘砖’,引出他身后的‘玉’,不然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太被动了。三是要彻底查清‘2·28’矿难事故,看一看到底是责任事故还是人力不可抗拒的事故。四是查滨海别墅,这个事情如果可行,就让老井和你配合,千万不要让步凡同志这个手…”李宜民点了一下头说:“第二个任务我负责跟我人说一下,让她积极配合,马上放掉凌海天。”

“老李呀,一开始我认为摆蕴菲同志也是从平州调过来,曾经对她有过怀疑,但是通过近来的一些事情看,蕴菲同志还是靠得住的。你们不会忘记吧,我到河东省上任的第一天有人给我送了个礼,那就是‘7·14’大案,到现在案子也没有告破,是个辱啊!那么‘7·14’大案会不会与凌海天那些人有关系呢?一定要认真调查,慎重对待,绝不能放过任何线索。”陈唤诚的话很坦诚,不加任何掩饰,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忘记“7·14”大案这个辱,也比较相信李宜民。

李宜民又点了点头说:“陈书记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通过对黑恶势力保护伞的打击,可能对破获‘7·14’大案也能起到一个促进作用,或许能够找到什么突破口呢。”陈唤诚又说:“针对河东省现在的局面,我想到了主席的话:大才能大治。蕴菲同志不会不理解吧?”李宜民说:“她那个人是有些固执,我负责做她的工作。”陈唤诚又对王步凡说:“我对步凡同志也有两点要求:一是抓住时机从调查滨海别墅入手,把河东省的水给它搅混,是鱼是鳖让他们自己出原形,如果能够摸住几条大鱼,逮住几个大鳖,就从大鱼大鳖身上查起,把河东省那张无形的黑网撕开一个大口子,让丑恶的东西暴在光天化之下。我说的可是抓住时机,如果时机不成就不要动手。第二点是我到河东上任之后,在干部的任用方面路坦平手比较多,推荐和提拔的人也多。因此现在出现了尾大难掉的局面,要想改变这种局面,必须吐故纳新,收新鲜血。我不管他们说什么平州帮、天野帮,我注重的是和原则,哪里的同志强、原则强,我就重用哪里的同志。我现在考虑天首市出现的黑恶势力,说明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的工作没有做好,虽然暂时不能调整他,但是要给他配备一个副手,我看你推荐的那个向天歌就不错,就让他到省公安厅当副厅长吧;天首市委过去水泼不进,只听省政府的招呼而漠视省委,因此增加了一名原则比较强的市长刘畅。省政府的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已经升任省政府秘书长,需要配备一名办公厅主任,我的秘书闵锐也该提拔了,我准备让他出任省政府办公厅的主任,步凡你原来是天野市的市委书记,对天野干部的情况比较了解,你从天野再给我物一名秘书。我为什么这样安排呢?就是想从基层调一个背景比较单纯的同志来当秘书,不让他介入河东高层的帮派之争,只是做一个单纯的称职的秘书。”具体什么样的秘书是“称职”的,陈唤诚没有明说。

王步凡猜不透陈唤诚是对秘书闵锐有看法了,还是正常的提拔,但是他想到把温优兰的弟弟温优良或者自己原来的秘书赵谦理推荐给陈唤诚,温优良现在是天野市北远县的政府办主任,赵谦理是天野市委办公室主任,两个人都很干很稳重。为了慎重一些,他试探地问道:“陈书记,一下子从天野调到省里这么多人是不是会引起别人的议论啊?”陈唤诚叹道:“我也是不得已才用釜底薪之计的,现在这个形势不这样不行啊,要想取胜必须增加自己的力量削弱对方的力量,河东官场太复杂了,路坦平的势力盘错节,四通八达,我必须采取果断措施啊。”王步凡听了陈唤诚的话有些想笑,他也不是军事家,也不是带兵的人,怎么一张嘴就是三十六计。上行下效,河东官场现在有很多人在研究三十六计,因为省委书记喜三十六计,谈话之间总会有意无意地扯到三十六计上去,如果你的话与三十六计沾不上边,可能就会出现不能接轨的现象。于是就说:“为了陈书记的釜底薪之计,我向你推荐两个人供你筛选,天野的赵谦理和温优良,赵谦理是天野市委办公室主任,温优良是北远县的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让他们其中一个来给你当秘书怎么样?小伙子都不错。”陈唤诚在王步凡说这些名字的时候,已经起身走到办公桌旁边,用钢笔把这些名字记了下来,扭回头没有坐下,似有送客的意思,李宜民和王步凡同时站起身,李宜民说:“陈书记,还有什么指示吗?”

“没有了,你们依计行事吧,我还要和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谈点儿事情。”

“陈书记,那我们就告辞了。”王步凡说。

陈唤诚在李宜民和王步凡离开的时候并没有送他们。

王步凡在离开陈唤诚办公室的那一瞬间,突然想起让温优良来给陈唤诚当秘书不太合适,因为温优良现在是刘颂明的小舅子,不管温优兰和刘颂明的夫关系怎样,但名义上他们还是夫。如果陈唤诚知道温优良和刘颂明有那么一层关系,肯定会。他想让陈唤诚把温优良的名字划掉,只保留赵谦理的名字,但是又觉得有些荒唐,只好说:“陈书记,赵谦理和温优良这两个人,如果让我选择,赵谦理会更合适一些。”陈唤诚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凌海天终于还是被放出来了,并且还是周大海亲自把他送回大世界娱乐城的。一进娱乐城,凌海天看到眼前那种萧条冷落的情景就大骂道:“他妈的,摆蕴菲是成心和老子过不去,看来这个绊脚石确实得搬掉了,周大哥,兄弟向你保证,早晚天首市公安局局长的位置是你姓周的!”周大海急忙环顾四周,见没人才说:“兄弟,你小声点儿,怎么老这样沉不住气呢?唉,通过这件事情呀,不就已经说明西风永远不住东风吗?你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不过,尽管只是虚惊一场,但以后你做事可要注意点儿,常言说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沤烂。你要知道啊兄弟,一个人、一个团队的势力再大,与国家机器相比,那可是微不足道的,你能够在一个地方称雄,不一定在所有的地方都是老大。拉登很厉害吧,他也没有控制整个世界。现在都啥年月了,绝不是千儿八百号人就可以占山为王的。你数一数算一算,再大的地方势力与国家政权抗衡,哪一个不是自取灭亡?以后万事需要讲究策略,再也不能蛮干了!”凌海天似有所悟地说:“大哥说得有道理,就凭你这样的提醒,今天我就得好好地招待你。大哥你说,吃喝嫖赌任你挑选,兄弟我埋单。”周大海笑一笑说:“兄弟,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哥哥吗?这四样我都不好,就好权力。对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怕摆蕴菲生疑,以后咱们也应该注意一点儿,最近风声有些紧啊!兄弟,凭我的直觉,你现在的一切行动可能都在摆蕴菲的监控之中,你的一切行动都要当心。”

“怕什么?一分胆量一分福,小脚女人成不了大事。你忘记咱们是侦察兵吗?我的反侦察能力你还不知道?我才不怕他们呢!”

“我现在毕竟与你不一样,尽管你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也千万不要大意。”

“哦,对,是不一样,哥哥还要进步,还要当局长,我也就这样了,不过我会小心的。”周大海一抱拳说了声保重,离开了。

凌海天刚送走周大海,东方云霞就笑眯眯地进了凌海天的办公室。见凌海天平安归来,东方云霞说:“我说吉人自有天相嘛,他们还能奈何得了我们凌总。”凌海天也很自豪地说:“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宠辱不惊,得一辱不宠,得一荣不骄。云霞,你现在就吩咐下去,大世界照常营业,一切恢复正常。”

“好的。凌总,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上帝的一句话,要想使人灭亡,必先使他疯狂。”凌海天瞪大眼睛问:“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吗?”

“我说摆蕴菲。”云霞说罢甜甜地笑了一下。

“哈哈哈,这话我听,宝贝,你真会说话,今天晚上咱们到别墅去吧,你得好好陪陪我。”凌海天地望着东方云霞说。

东方云霞故意婉拒道:“凌总金屋藏娇,身边佳丽如云,难道还…”

“打住,打住,云霞,我身边美女是不少,可是她们是啥素质?你是啥素质?现在玩女人都讲究个品位和素质,谁还稀罕那些烂女人?今晚不见不散啊。”云霞半含羞涩地点了点头,退出去的时候又对着凌海天妩媚多情地笑了笑。凌海天却没有多看她,而是把目光移向办公室墙壁上那幅附庸风雅的书法作品上:照金瓯呈瑞;烟浮玉鼎有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