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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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来头的亲戚？”小三子卑躬屈膝，进一步回道:“回总管的话，约莫十三、四岁大的小姑娘。

称咱老爷叫舅舅。”

“舅舅？”刘总管挑起一道眉头。

“是来探亲还是作客来的？”小三子搔搔头，答不上话来。

刘总管挑起眉眼。

“还是来投靠、求施舍的？！”他嗤哼一声。

“说过多少次了！要是穷亲戚那就不必来报，打发出去就是了！这样要饭的“亲戚”一个也不能教他们得逞！要不来了一个就来成双、成双又招来成对，双双对对又呼朋引友──这样下去可没完没了，咱爷的金山银山全拿来施舍这一班叫花子了！”语气严厉兼且尖酸刻薄。

“是是，小的明白了…”小三子连连鞠躬哈，等刘总管嗯了一声，才敢倒着退出去。

莲儿还等在门外，见了小三子出来，便了前去。

“小哥…”

“去去去，没事教我让刘管事训了一顿，啐，一清早的好晦气！”莲儿才说了两字，就教小三子打断，赶出门外。

“小哥，小哥──”她还来不及说什么，那两扇小门就当着她的面“啪”地一声阖上。

あア莲儿被关在门外，又不敢再敲门，就这么呆站在外头杵了许久。

不得其门而入，莲儿只得双手抱着那沈重的布包袱，默默离开刘府门外。

她连刘宝贵的面也没见着，要怎么把大娘的骨灰坛子给他？

莲儿心底忧愁，一路上双眉深锁，慢慢蜗行在车来人往的通衢大街上，也不知被路上的行人撞了几回，她却依然无知无觉的，一心只想该如何把骨灰坛亲手给刘宝贵，让大娘的骨灰安得归所！

正想得出神，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杂的马蹄声，跟着就听见有人大声吆喝着让路，大街上的人开始一阵推挤，莲儿手里头抱着布包袱，在人中被推来挤去，十分狼狈…

只听得马蹄声渐行渐近，吆喝的声音越来越严厉，四周的人趋避得更是慌，莲儿挤在人群中渐渐地站不稳脚跟，跟着左侧来人一撞，她不能防备下突然就摔倒，怀里的布包也摔出来“匡啷”一声，包在里头的骨灰坛子霎时打得粉碎！

“啊！”莲儿看见打碎的骨灰坛，心都凉了！

她睁大了眼，两只手拚命扫刮洒了地的骨灰，四周围的人群却不断推挤她，莲儿扑倒在地上，小手在散了一地的陶片上，霎时血了手！

可教她痛彻心扉的却不是正在失血的双手，而是被推挤的路人踩得四散的骨灰…

“不要、不要…你们别踩我大娘啊…”莲儿哭着叫着，可一片混中谁也顾不得谁，她两只手血淋淋的，还不断地拨着地上的灰粉。

道上的人渐渐挤到一旁，留下莲儿在街道中央慌地拨灰粉…

“喝──”马队在道中戛然而止，莲儿只觉得一道劲风至，她扑倒在地上，沾了一头一脸的泥尘。

“大胆刁民！爷们过道，你竟然不知回避！”马队里领头的大声斥骂，莲儿抬起脸，就看见数匹高大雄伟的骏马到自个儿身前，马儿口鼻里着气，鼓噪地威胁着要踏扁她前进。

“我，咳咳──”飞扬的尘沙螫眯了莲儿的口鼻眼睛，她看不清楚那帮坐在骏马上的是些什么人…

“废话！”仍然是同样的声音斥喝。

“还不快让开！”口气严厉、轻蔑。

莲儿却摇头再摇头。

“我、我不能走开，大娘的骨灰坛子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