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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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没有带钱。
“我有晚餐钱,够两人吃了,我请你。”她走到摊子前,不容他拒绝。
两个中学生走在一起多少令人侧目。承熙没什么便服,一年四季都是卡其,幸好个子高,可穿父叔的上衣,松垮的话就扎紧些。
涵娟很幸运,总有余妈妈为她改的捐赠衣物。比如她现在穿的浅青逃陟绒背心,肩头镶珠白圆扣的,就是她最的一件,既遮住了里面洗白的旧洋装,也映得她肌肤柔细有光泽。
当他们坐在小桌时,因为神态自然,反而像一对兄妹。
她叫两碗米粉,大的给承熙,并为他加片和卤蛋,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爸老怕我吃不,我不喜蛋,你能帮我吃掉就太好了。”她利说。
这当然是谎言。她见过承熙的胃口,一碗面下肚还能好几个馒头,汤水更像永远灌不。长得快的人需要大量的热能营养,若不够,她这碗也可以给他。
小摊的灯泡亮起,氤氲着炉上的白烟,旁边一棵叫屈的榕树轻送着风,沙沙嗦嗦的,是秋向晚特有的宁静。
絮白的云都藏人幽暗的天空,月亮银盘形带笑,只有几颗孤星相随,河汉寂怯无声,是秋向晚特有的晶蓝。
这美好的觉,差不多等同于母亲为她买那件小红外套的愉悦。涵娟低头微笑,仿佛,仿佛这许多年来,就一直等着和他共进这一餐。
“天黑了…”他着肚子说。
“该回家了,不然你爸妈会担心。”她起身付钱。
“他们都不在。我妈陪我小阿姨回新店山上相亲,我爸在工地。”他说。
而她父母还在庙里。于是,很有默契的,两人都不往家的方向走。
“现在功课准备得怎么样了?”涵娟问。
“还好。”他简短说。
她很,见他有闪避之意,又问:“你要留校直升,还是参加高中联考?”
“呃,还没有决定。”他踢着路上的一颗石头说。
“什么时候了还没决定!”她直觉问:“是不是你爸又反对你升学了?”他们已来到塯公圳旁,月亮挂在树梢头,再漂映水中。偶尔几辆照闪银光的车及几声蛙鸣,与黑夜纵横错着。这不再有避暑人群的凉秋里,一切幽静如梦。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有些急。
“我爸说初中毕业就不错了,不必去工厂,可以考个公家机关由工友做起。我妈希望我去念师专,学费全免之外还有钱领。”他说。
涵娟突然心窒口。承熙这堂堂仪表和大将之风,在她眼中,当工友太委屈,当教师又太埋没,他应该有更大的成就才对。她不知如何驳辩,只说:“我是一定要念高中大学的,绝不许有任何理由来阻止我。”
“你有个好爸爸,他那么疼你…”他说。
“再疼也是个女儿。他耳子软,亲戚间闲话一多心就动摇,还得靠我自己的坚持。”涵娟停一会又说:“只要坚持到底,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我知道要坚持,但每次看我妈那么辛苦,还有四个弟妹要养…我大妹小学毕业就到工厂,小小年纪就赚钱养家,我身强力壮的,实在不忍心再成为她们的负担”他低声说。
“那些都是暂时的呀,不会永远如此,你总有熬出头的时候吧。”她咬咬又说:“你是男生,又是六年五班的班长,怎么能不如我呢?”她的语气令承熙想起她曾说的“你是班长”那句话,总搞不清楚,她到底是轻视他,抑或看重他?
“我记得你以前老强调‘班长’两个字,还有一段时间借我抄作业考卷,让我毕业时没落到十名之外,还没谢谢你呢。”他说着,没料到能往事重提。
涵娟微微脸红,当年觉仍朦胧,如今渐晓人事“情”字上了心头。
“那时不懂你为什么老迟到,结果在巷口看见你,呃,扫地…工作…”似又回到那茫清晨的一幕,错愕隐藏许多年后,她嗫嚅开口:“我…应该打招呼的,只是猜想,你或许不希望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