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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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她说。
语气之冲，其他两人都有些意外。范老师说:“你必需回去。”
“我喜
现在的位子，可以更专心课业，我不要回去。”她仍然抗命。
“不行！如果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高兴坐哪就坐哪，岂不全班大
？你不可以树立坏榜样！”范老师不悦说。
涵娟紧抿着
，明显的不肯服从。承熙忍不住说:“老师，你就随她吧。”
“胡闹！胡闹！”范老师叠声说两次，表示他真气上火了“我永远搞不清楚你们两个，班长和副班长自己先窝里反，全班哪会有好的战斗
神？伍涵娟马上给我回到原位，否则以后大家都站着上课！”涵娟被迫再与他同桌，但两人之前那段“作弊”的默契已消失。承熙其实和范老师一样不懂，事情有那么严重吗？只能这么下结论，涵娟眼里终究是没有他的。
他还是顺利地毕业和考完初中。
放榜出来了，先是乐后是忧愁，像
冒般一下高烧一下退烧，扰得人十分痛苦。在与母亲几次长谈后，认为这书念上去没完没了，承熙身为长子，下面尚有四个弟妹，必需为家庭着想。
于是他做了决定，跟着隔壁的阿发到铁工厂。那是个黑
、半颓圮的地方，到处钢条堆积，充
焊接的火花和焦味。白天他弯
打铁到双手膝盖肿裂；晚上则和几个学徒工爬到天花板阁楼，与蟑螂老鼠共眠。
一个月后他首次休假回家，人变得又黑又瘦，完全失去了神辨。恰好朱老师和范老师来访，极力说服叶家父母，让优秀的承熙能继续升学。
谈到最后朱老师说:“人家伍涵娟考上市女中，她爸爸可高兴了，说作牛作马也要栽培女儿上大学哩。”涵娟当气质优雅的大学生，而他一生在铁工厂？承熙突然有种无望的窒息，喑哑地开口:“我要升学，我会想办法自己赚学费。”那不甘愿的心重新塑造了他的命运，他不希望将来在涵娟的眼里，他只是浑身铁渣锈味的工人而已。果真如此，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十来岁的男孩还单纯懵懂，许多年后才悟出瞬间缘起，那心情写着:即使注定此生分离，也不要太早全心与你同行愈久愈好，愈久愈好…直到今生缘分已尽…
中段市场下午人
已稀，恶臭更无阻地蒸散，引来苍蝇嗡嗡叫。承熙身大汗地停车，看几个店东正用大水管冲地，便接手过来淋个痛快。
“怎么了？掉到大圳啦？”雇用他的余宾说。
余宾是曼玲的父亲，胖胖的山东汉，大陆来台后以退伍金开个面铺，加上太太会裁
，在中段算是宽裕人家。他那送去军校的长子不
读书，所以特别欣赏聪明上进的承熙，假期里就让这孩子来打杂赚学费。
朱老师也曾经帮承熙在丈夫的永恩医院安排工读。但承熙舍弃干净的医院，选择了脏的市场，实在是为了有接触涵娟的机会。
不再同校同班后，每次想见她都要想尽办法。有时中段马路都踩烂，还没一个影子。在市场就不同了，面铺一探头，脖子伸得够长，就可以看到伍家菜摊。下午涵娟会来帮忙，两人偶尔还说说话呢。
因此每进市场，承熙就一副神抖擞的样子。他抹抹水珠说:“一个小孩掉入大圳，我下水救他了。”
“好小子，带种！”余宾用力拍他一下，笑嘻嘻说:“该换下这身衣服，我的太宽，你到伍叔叔那儿问问看有没有多的衣
。”承熙可巴不得呢。才放下水管，向来疼他的卖冰欧巴桑递过一枝冰
说:“吃个防口干，人不要热坏了。”
“多谢阿桑！”他行个军训礼说。
市场内暂显闲旷，大部份摊主或数钱清货，或打盹午睡。涵娟一面为蔬菜洒水保鲜，一面和曼玲聊天。
曼玲没考上市女中，便在附近初职念书，上学仍和涵娟同路，两人一直是最亲密的朋友。她一见承熙就捂嘴笑说:“天呀，你好像一只落水狗！”
“都几岁了还玩水，好幼稚。”涵娟停止手中的动作，眉微蹙。
承熙当然赶紧报告自己在塯公圳的英勇事迹，再商借衣服。见涵娟眉仍不屑，他又奉上冰说:“给你们解渴。”
“八成又是门口阿桑送你的。不公平！她从来不免费请我们，重男轻女嘛！”曼玲噘嘴说。
“你呀，是慷他人之慨。”涵娟低哼一句，到柜下找衣服，市场冲地常有备份。当她站直身，见曼玲已
起冰，不
说:“你还真吃呀？那是给叶承熙的，如果他中暑，阿桑会找我们算帐的。”
“没关系…”承熙说。
“喂，你真是管家婆，要管叶承熙，还要管我。”曼玲故意说:“他喜被你管，我可不喜！”
“你胡说什么！”涵娟脸恼红了，却又不能真的发作。
在曼玲心里，这两个人无论外型、头脑、背景都十分搭配，早就凑成一对了，可惜偏偏提不得。有一回她
口而出“承熙涵娟”那小姐竟气得三天不帮她背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