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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浪漫是剂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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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闻卷土重来,彭赛赛有点麻木。

医院任命三楼内科护士刘翠平为该病房新护士长。彭赛赛对此也有点麻木。

老护士长谢馨兰已经办完了退休手续,却暂时没有走,帮着新护士长刘翠平悉工作。这天正巧有一个七八百人的合同单位要集体体检,为期两天,医务科让三楼病房派一个护士量血。谢馨兰跟新护士长刘翠平说:“让彭赛赛去吧,出去两天,她的心情会好一点。”刘翠平同意了。

集体体检的活儿比病房的工作忙多了,但彭赛赛还是从心里新老二位护士长。能暂时离开那块是非之地,哪怕只有一两小时也好。

体检不到下午四点就结束了,一般这种在外边体检的时候都会下班早一点。彭赛赛坐上公共汽车,回母亲的四合院。

从小到大,彭赛赛和母亲的关系并不融洽,尤其在母亲拆散她和秦羽婚事之后,彭赛赛一直对母亲不能原谅,可随着年龄增长,自己也成家立业了,才懂得了母亲一生的艰辛。尤其父亲去世之后,彭赛赛和母亲一起受着此生都抹不去的失去亲人的悲痛,那亲情的链条就变得更加结实了起来。

彭赛赛的母亲是个明强干的女人,是唱着《大海航行靠舵手》长起来的那一代知青,深知掌舵和指引方向的重要,所以不但一丝不苟地把握着自己的人生,还毫不懈怠地要为女儿领驾护航。

彭赛赛从小就跟母亲拧来拧去,结果大多还是母亲以大比分优势取胜。母亲常常自以为对女儿指导有方,但在女儿眼里,母亲充其量不过是个三的蹩脚导演,所谓得意之作就是蛮横地打碎女儿手中的水晶瓶,然后硬给她一个土陶碗。

尽管这样,一遇七灾八难,彭赛赛最先想到的还是母亲,她从来没像别的孩子那样,动不动就扎进母亲怀里撒娇,但现在人已三十了,却反倒受了委屈就要回到母亲身边去,这才懂得什么叫血浓于水。

彭赛赛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天还亮着,太还在西边的天上挂着,透过院里大枣树的丫杈,血红血红的,又圆又大。

母亲在柳婶家,柳婶家那间小屋里挤了人,都是左邻右舍的大叔大婶,众人正在追问一个十八九岁的乡下姑娘:“你是谁?你是怎么认识杨桂香的?”乡下姑娘有点惊恐地说:“一块卖菜,就是一块卖菜呀,俺只管替她送钱,别的俺不知道!”桌子上摆着一个打开的报纸包,里面有一迭脏兮兮的人民币,大约有三四千。

“这钱是怎么回事?杨桂香为什么让你送来?她人呢?她去了哪儿?”乡下姑娘结结巴巴地说:“她啥也没说,就说让步把钱送到这儿来,告诉你们说她不回来了,她是跟一个卖菜的大叔走了,是坐大卡车走的。别的俺什么都不知道。我走了。”那女孩说完,急急慌慌地跑了。

柳四搏咬着牙,脸得通红,眼珠子几乎快要瞪了出来,他发狠地攥起那迭钱,出了几口气,又放回了桌上。

柳叔猛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悲恨集地叹说:“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妇!”蛋蛋吓哭了,一脸的鼻涕眼泪,柳婶把蛋蛋搂在怀里,对柳叔说:“你就少说两句吧,别吓着孩子。”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杨桂香跟人跑了,私奔了!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众人都觉得蹊跷,其实冰冻三尺已非一之寒。

柳四搏的脚受伤之后不久就下了岗,厂里进口了最先进的屠宰水线,生产力提高了,用不了那么多工人。偏偏这个时候,柳叔又查出了晚期肝硬变,虽然有公费医疗,但自己得付百分之二十的医疗费,还有不少药是自费药。一个刚刚能勉强维持生计的家庭,突然要额外承担这么大的一笔医疗费,实在是难哪!要治病就意味着全家人每月十天别吃饭。

老百姓说“霜打无草”这句话,是因为他们常常遇到这样的困境,一遇上这样的困境又多半呼天天不应,呼地地不语。

子过得艰难,一向任劳任怨的四搏媳妇杨桂香也忽然变了一个人,每天不是吵吵闹闹地发火,就是疯了似的摔锅砸碗。口口声声说她自己亏了,嫁了个五尺高的男人,却还得靠女人养着。

柳四搏开始还忍着,女人却一天天战争升级,直到有一天杨桂香冷着脸宣称,分家!不然就离婚!

柳叔明白了儿媳的心思,对四搏说:“分就分吧,我和你妈不能再拖累你们了。”柳四搏哭了。

柳叔说:“大老爷们哭什么呀?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你们能好好过子,甭管你妈和我。”杨桂香有点得意地说:“咱们老爷子倒爸真是个明白人,可也是呀!总不能让我一个女人养活你们这么一大家子人。”柳四搏忍无可忍,站起来扇了杨桂香一个大耳聒子。杨桂花“哇”地一声,哭着跑了。

柳叔连连摇头说:“哎,就别穷吵恶斗了,还是分了吧,分了家消停。”四搏哭了说:“这家不能分!你从小就给我讲那个木碗的故事,我可不想让蛋蛋给我做木碗。”木碗的故事传得很广,是说一个老很不幸,儿女不孝敬,每天让她一个人在厨房吃饭,还给她用一只破木碗。后来小孙子也刻了一只木碗对父亲说,这只碗是给你做的,等你老了的时候吃饭使。

家没分成,柳叔病却更重了,住了两次医院,了一回腹水。

五天后的一个下午,关自云急急慌慌地来医院找彭赛赛,见面来不及寒暄,张口便说:“想知道秦羽的消息吗?他在找你!”一句话说得彭赛赛五雷轰顶。

当初,由于彭赛赛母亲极力反对,秦羽忍痛割断了四年的初恋深情,一个人回了老家南京,然后又去了美国,从此,一对情人便如一对分飞的劳燕,彼此音信全无。

彭赛赛为此恨过母亲,恨她专横霸道。也恨过秦羽,恨他懦弱薄情。原以为此情此恨惟有在梦中花开花落了,谁知难丢难舍的他竟又突来眼前!

一月前,秦羽代表美国一家家电公司回国来江苏宜兴洽谈合资生意,公务之余,千方百计地想找到旧的初恋情人,于是辗转迂回地找到了关自云的下落。关自云心里很矛盾,不知这件事对赛赛是祸是福,所以才没有把赛赛的电话直接告诉秦羽,而是记下了秦羽的联系办法。把是否重续前缘的主动权留给彭赛赛自己去定夺。

火车过郑州的时候已经半夜,夜间行车,车厢里灯已经全熄了,只剩下一排微弱的地灯还亮着。

彭赛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此次出行,她对所有人都说了谎。跟医院请假的时候说,要到外地去看一个病危的亲戚,跟母亲和方登月则说参加医院组织的旅游。甚至临行前都没有和关自云打招呼。这是她渴盼了近十年的心情,她要好好地一个人细细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