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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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见我异样,忙上前:“娘娘,您保重身子”
“够了!”长袖一拂,妆台上珠翠琳琅尽数被我扫在金砖铺成的地面,暖炉熏得内殿和暖如,暗香萦绕如缕。
紫衣立刻跪下:“娘娘息怒。”紧紧握拳,望着镜中那张脸,不再是眸中带冷,边带笑,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摸样,而是目含伤痛,容含怒气,不堪一击。
辕慕雪,你到底怎么了,短短数言而已,你就失了方寸吗?
我相信夜鸢,我信他。
用力吐纳一口气,松开紧握的拳头,豁然转身,抬手一掠鬓发,直了后背,看着诸位妃嫔送来的礼品。
“这些东西,全都扔了。”
“是。”
“以后我的药与膳食,绝不许经他人之手。”忽然间我闻到殿内有一股隐隐的香气,不像是熏炉里的香。
我在案桌上摆放的礼品中走了一圈,目光直向一个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镯,将其把玩于手心:“这个玉镯是谁送来的?”紫衣看了眼,便答:“是卿嫔送的。”
“卿嫔?”我冷笑,将玉镯给紫衣道:“拿去给王上。”紫衣疑惑地接过,仔细打量片刻后,觉得没什么异样,正想询问,却闻一阵隐隐的香气由镯内传来。
看她此番疑惑的表情,我问:“知道镯子里放了什么香吗?”她摇头。
“麝香。”伴随着轻哼,我笑了。如此愚拙的办法卿嫔竟敢在我面前卖,她不知我自幼便陪在莫攸然身边,在药堆里打滚,区区麝香之味别想瞒过我。
她这番愚蠢的行为想必是为我草率处置她小产之事而怀恨在心,若是其他事我可能会手下留情,但是她要谋害的是我的孩子,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紫衣的手一抖,怔怔地看着玉镯,眼中是震惊。
当夜兰香阁便传出一个消息:卿嫔蓄意谋害龙子,王上赐缢。
近来我听说一个消息,凌太师似乎有意与楚寰好,多次携二女凌雪拜访其府邸。朝野群臣纷纷议论着两家即将结亲之事,纷纷巴结讨好。
我却暗叫糟糕,当即便召见楚寰于雪鸢。
楚寰踏入内室,拔的身形被直而来的光照耀,笼上一层淡淡的光辉。他低着头,就像被积雪弯了的修竹。
“近来你与凌太师走得很近?”与楚寰说话,我从来不拐弯抹角,直主题。
“他常携女前来拜访。”声音低低的,沉沉的,清冽的目光低垂,神淡淡。
“楚寰,你”我言又止,侧首看着龙涎香屑的馥郁香气,缥缈萦绕而起,将整个大殿笼罩。
“臣知道王后想说什么,可臣若与凌太师好,定能联手铲除范上卿,而你的地位便能更加稳固。”他冷声接过我未完的话。
猝然抬头,看着他眼睛里的野心,我冷道:“你想做下一个莫攸然吗?”楚寰也仰头,直勾勾地视我冷热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为了夜鸢你会除掉我?”在心底冷冷了一口气,腹的话顿时无法口而出,手轻轻抚上我的小腹,才咬着牙吐出一个字:“会。”他拔的身躯微微一怔,眸中含着一抹复杂的神,里面仿佛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我看不透。
“自始至终,臣从未想过做下一个莫攸然,臣会与凌太师保持距离,但也请王后明白,您腹中之子可以是福,也可以是祸。而楚寰能做的,只是保全自己的地位,有一在沙场上与璧天裔正面锋,保全自己,作为王后朝廷的支柱。”说罢,他恭敬地朝我深深地拜了下去,那一拜,何其坚忍。
“但愿王上能如你这般,坚定不移。臣,告退。”犹如来般,无声无息地扬长而去,他那绛紫朝服在白晃晃的光照耀下,灿然生辉。庭中遍植姹紫嫣红的月季花,开得别样妖娆,浮动在午后微风里的花香似能醉人。
“但愿王上能如你一般,坚定不移”我慵懒地倚靠在贵妃椅上回想着楚寰临走时留下的这句话,像是随意丢下的一句无足轻重的话,却又像是箴言谶语的提醒。
冰凌在我额头上的手指时轻时重,将我整来的疲累全数去。忽传一阵裙裾的窸窣声,苦涩的药汁味扑入鼻间,我微微蹙眉,将微眯的眼合上。
只觉苦味近,紫衣笑道:“娘娘您就别装睡了,该喝药了。”睁开眼,我厌恶地瞅了眼那碗黑糊糊的药汁,起身,覆盖自傲身的锦批滑落在地,冰凌弯去拾。
“王上知道娘娘怕苦,特地命奴婢准备了枣。”说罢便将一小包枣敞开,摆放在案桌上,示意我乖乖喝下药。
冰凌捡起披,小心地将它重新覆盖在我身上:“也不知李御医安的什么心,明知娘娘怕苦,安胎药竟得这样苦得难以下咽,难怪娘娘每最怕的就是喝药的时辰。”
“李御医可是王上的专属御医,当然是拣着最好的补药给娘娘安胎,俗话不是说良药苦口吗?娘娘您为了这龙种,就委屈几个月吧。”紫衣用勺在滚烫的药汁内搅了搅,置于嘴边吹了吹,便朝我递了过来。
我伸手接过,可闻到那苦味,硬生生将伸到半空的手给收了回来,脾气涌现:“我不喝。”
“娘娘”紫衣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苦口婆心地劝我,突然一声:“王上驾到!”紫衣与冰凌纷纷跪倒,我也起身相。
他身着金章华绶的龙袍,衣角绣着腾跃云霄的金龙。他的目光炯炯人,赫然不可直视。
“又不听话了。”朗朗之声传来,薄削边犹带笑意。
我蹙眉沉,一时也不知该回什么,犹自站在原地。他修长的指抚上我的眉心,为我抚平那浅浅的哀愁。
低头凝望我良久,一手揽过我的肩,另一手接过紫衣手中那依旧散热的药“乖,将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