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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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莉走到穿夏威夷呼拉草裙的丘比特跟前,轻轻地推了—下,那家伙是由两部分构成的,穿着绿塑料制草裙的下半部分经这—推,就跳起舞来,“真是足够多了,是吗?”蒂姆在身后打趣儿“我是说,如果再多—个就过剩了,不过现在这样正好,是不是有点儿太热闹了?说有多少个,莫莉…五十个?”
“至少,”莫莉答道,朝他咧咧嘴“我敢打赌埃玛琳婶婶和她的阿尔伯特在他们漫长的婚姻中总是相互赠送这些丘比特的,在每一个礼品之后肯定部有一段动人的故事。她大概把这些都放在阁楼里,每年情人节时才拿出来。”而当另一个更伤的想法忽然出现时,她不由得皱起眉头“埃玛琳婶婶绝不会把这些带进她要去的敬老院里,你说呢,蒂姆?”
“不会的,”他表示同意,环顾这间有点拥挤的大房间,蒂姆又说“我猜她不会,她告诉我她希望不论谁买这房子,都把家具一起买走…但是谁买这些杂物呢?尽管里面混有几件值钱的家具和物件,但是大部分都只是当事人可用做纪念的信物,莫莉你看,那边,在那张桌子上,有阿尔伯特的烟斗架子,还有埃玛琳婶婶的信。”莫莉咬住嘴,转过身去,看到一个架子上放了有六七支烟斗,都是些造型别致的老式烟斗,烟的那…端磨得光溜溜。在那张小小的长条形桌上还放着—一个樱桃木的放烟草的架子,还有一封信…折着,但没有信封。
“阿尔伯特一会儿肯定要来,因为信还没有拿走,”她说,其实她也不希望相信阿尔伯特会来取走他的邮件…那封他子写的充的信“嗨,蒂姆!你在那儿干什么?你不能动那封信。”但蒂姆已经把信拿在手中,打开两页厚厚的信纸,开始读它。
“蒂姆!”莫莉再次抗议,伸出—只手,分开五指挡住信纸“有法律规定止偷拆他人信件。”
“我没有偷拆,莫莉。”
“不,你拆了,”她边说边把手一挥挪开“你触犯了美国邮政法,我想这可是个重罪,菲茨杰拉德,而且这绝对侵犯埃玛琳婶婶的隐私。”蒂姆咧嘴看着她“莫莉,你现在能给我援引一下美国邮政法的有关章节和条文吗?”他把信给她,她拿过来,气恼自己背不出来,但还是抓着“看见吗?没有信封,没有邮票。符合邮政法规定吗,就说侵犯个人隐私吧,莫莉,那也只是行为不端而已。”
“我才不管呢,”她说,一把将信摔回给他,不一会儿,在他还没开始读信之前,她又过去要拿走“这是人家私信,我们不该读它,蒂姆,现在立即放回原处。””
“私信,写给一个已经死去的男人。莫莉?”他把信高举过头,使莫莉抓不着。
“此外,你不想知道埃玛琳婶婶在信中提到我们了?她告诉我说她给阿尔伯特写信说了所有关于我们的一切,莫莉,别抢,我就看一眼,行吗?”
“你这人真没治!”她对他说,但口气已经缓和多了。也是的,看看又有何妨,阿尔伯特肯定不会因此抱怨的。
“是啊,我是的,我是不可救葯,而且卑鄙无,你也一样,不过我更老实些,我承认自己是这样。”这样说着,蒂姆坐进那个很大的、椅背上有只鹰的大椅子里,阿尔伯特在世时,肯定每晚坐在这张椅子上,对着壁炉的火苗儿着他的烟斗,而他的埃玛琳则坐在那张与之相配的小些的椅子里,用心剪出一个个硬纸做的红心,然后贴在剪出的布边上“啊…听着,莫莉,我找到了有关我们的一段‘我告诉过你他们的名字,还记得吗?莫莉·布赖恩特和蒂莫西·菲茨杰拉德,多好听的名字呵!这两个傻孩子,他们当时问我说埃玛琳旅店能否仅在周末,仅为他们开门营业。我怎么可能说不?就像咱们一直在我们旅店的宣传小册子中所写的那样:埃玛琳旅店的情人节永远与众不同!”’莫莉一股坐进埃玛琳婶婶的那张小椅子里,浑身软得像没有骨头,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有点像她坐下时顺手挪开的那个靠垫,那是个粉河谛子面的丘比特靠垫,因为用的年月太久了,靠垫扁扁的,里面好像已经没有填充物了。
“哦,我必须承认,在这里,在埃玛琳婶婶的旅店里过情人节确实不一般,是的,简直是绝无仅有。”
“哎呀,还有呢,莫莉,我只给你摘要念念重点部分,怎么样?这一段…‘阿尔伯特,我还制定了一个专为我们的年轻情侣服务的计划呢…’你想想,是什么计划呢?我敢打赌,你听了后会大吃一惊,莫莉,我想我会高兴得发抖的。”
“我实在说不出来,蒂姆,”莫莉甜甜地轻声答道“但是如果她要我们在一个大的金属澡盆里打水漂儿,抓苹果,就像我小时候过万圣节常做的那样,那我简直太高兴了,我一定要把你的脑袋按在水下十分钟。”他抬起头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不,不,不要谢我,”她说着,举起双手“这只是我所能做到的,亲的。”
“你依然为我疯狂,是吗?我的第六告诉我,而且我能从你脸上读出来,”蒂姆意地哼了哼,微笑着,继续念他的信。但没念多少就哽噎了。
“啊,莫莉,你一定会喜这一段的…‘千万别管我叫“守旧的老太婆!”不管怎么说,现在毕竟已经是九十年代了,对于年轻人订了婚就在一起的那种事儿我也知道…在订婚后的这段子里,他们之间的眉目传情和如花笑靥,谁见了都领会。阿尔伯特,我倒是依稀记得,就在举行婚礼前几个星期的那个夏夜,我们悄悄用眼神和微笑着彼此的心语。你还记得吗?我们是多么俏皮的一对儿啊!”’“拿开吧,别念了,蒂姆,”莫莉恳求着,一方面觉得偷看人家的情话很尴尬,同时又直想抹眼泪,为了年轻的埃玛琳和阿尔伯特,他们的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了,就像她和蒂姆之间的一样“求你了,蒂姆。”
“这儿还有最后一段,”他边说边叹息“在这儿…”他递给她第二页信纸“读吧。”莫莉不想读埃玛琳婶婶的信,但是蒂姆的眼神,那种哀伤,那种从未见过的渴望着她不得不读“我你,最亲的,即使我们现在天人永隔,”她读着,声音低沉、微弱“这份永远不变。我把今天写完的信还是像往常一样,放在你的烟斗旁边,你一下子就能找到…”念到最后一句时,她把信叠起来放在膝上,用手指尖来回摩抚着硬的信纸“你,埃玛琳”她的声音带着叹息,屏住了呼“噢,蒂姆…”
“行了,我知道,给我吧,莫莉,我把它放回原处。”他俩默坐良久,盯着对面壁炉里的火苗,寂静中,只有壁炉台上的小钟发出嘀嗒声,从眼角余光,莫莉看见蒂姆向她伸出手来,这只手越过了他们之间狭小的空间距离,那是将他们隔开的千山万水。
她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中,闭上眼睛,任凭他摩抚自己的手指。
依然是默默无语。
埃玛琳旅店的饭厅在后面,紧挨门厅的左边,昔的好时光里,那张巨大的樱桃木餐桌想必见证过无数次闹的聚会,用餐时,埃玛琳家和阿尔伯特家的亲朋好友、各式各样的客人们在大桌旁频频挪动着他们的座椅。:但是,今夜只有他们三人,埃玛琳婶婶把他们的椅子紧紧地靠在一起,自己选了桌首的女主人座位。
饭厅里,餐桌和摆放食物的备用台上都放着高高的分枝银烛台,埃玛琳婶婶点燃了烛台的红蜡烛,以装点这特殊的节,然后她熄灭了头顶上的水晶吊灯。桌上铺着一块带花边的桌布,看起来,它用过的年头比蒂姆和莫莉的年岁加起来还要长呢。
埃玛琳婶婶看起来真可,坐在她那张高靠背的大椅子上,一缕金的鬈发蓬蓬黏糊糊地贴在纸一样薄的脸颊之上,这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她是在热气腾腾的厨房里忙活了许久。这会儿,看到有客人坐在她的桌前,她简直开心得像个小灵一般。
天哪,她居然问蒂姆是否应该优雅地对两位女士表示些什么,这个要求逗得莫莉差点儿笑出声来。她等着他的反应。蒂姆可是个喜接受这类难题的人。这次他的答复是建议三个人拉拉手,然后他发表了简短的祝词,谢谢埃玛琳婶婶,赞美情人节,谢埃玛琳婶婶准备的心形烤…在莫莉身后放备用菜肴的桌子上,有个圆形银盖锅里就盛着这些块,静等他们在结束水果羹和家制土豆韭葱汤这两道菜后尽情享用。
这顿饭确实美味,但是莫莉也有些难受,因为她总得记住傍她的淡活中撒点儿诸如“亲的”、“心肝宝贝”之类的“调料”瞧她的对手蒂姆似乎已经真正进入角,不停地打问她对于他们所谈及的各种事物的看法和观点,而且每说完一句,都要加上上述那些表示亲密的称谓。
再叫一声吧,如果他再称呼她一次心肝宝贝,她就要转身拔起一支烛架子,对准他脑门子砸去。
“现在,埃玛琳旅店的另一道菜就要结束了,味道怎么样,孩子们,不错吧?”埃玛琳朝蒂姆笑笑:“嗯,蒂姆,你吃了两块我的烤,你说呢?我平时总是给块浇棕汁,可今天是情人节周末,我忍不住加了点儿红酱油,味道还行吗?是照特比莎的妈妈给我的食谱配料单做的。她说做成后尝起来像一个灌汤的大丸子。我觉得有些怪,她说这道菜叫罗林斯,那并不像一个意大利名字,你说呢?”蒂姆正在吃一种心形的小蛋糕,他犹豫了一下,打算一口下,又朝坐在桌子对面的莫莉看了一眼。
她有一点儿替他担心,就半路话,详细地给埃玛琳婶婶解释说,并不只有意大利人才能烧出那样好的,或者说知道怎样做那种好吃的圆“蒂姆的妈妈喜开玩笑说她被蒂姆的父亲宠坏了,懒得什么也不会做,可是她做的正餐简直是我吃过的最最美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