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情意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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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

白繁华街貌已然歇息，沿街店铺的旗帜随风招摇，啪啦微响，在这寂静四下，显得格外突兀，是宁静中的一抹狰狞。

他迅捷地闪进一条不起眼的巷，昂扬的身躯猛地贴靠在石墙上，似乎难以支撑，体内气息窜，几要鼓破臆，喉头一甜，忽地呕出一口血。

击在他口的这一掌，既重又猛，那些黑衣人武艺不容小觑，这么偷袭又群起围攻，饶他反应极佳，也难全身而退。

想来他暗中调查“三王会”教人冒名顶替之事，又居中连络外和江南旧部，这些举动已触怒了对头，才请出杀手组织拔除他这眼中钉吗？

“嘶…”了口气，无声地骂出连串脏话，他了口，除疼痛外，掌心觉到央一道刚收口不久的刀伤，此际，隐避在石墙影下的面容微微一顿，思及心中那个姑娘，他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柔和得近乎无奈的笑弧。

亲亲…喉头又紧，他忍不住低咳，吐出瘀血。

莫非今夜真要命丧于此？他模糊想着，身躯随意识反应，紧紧贴住石墙滑坐于地，让暗将自己全然笼罩。

这黑暗也是矛盾，有时诡谲得教人不敢靠近，有时又温柔得让人连。

他合上眼，很倦，想睡，意识飘浮。陡然间，双目又睁，因耳边捕捉到悉桫的脚步声，来者不少，把这处街道团团围困，他们在寻他，这么下去，他撑不了多久，迟早要被发现的。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情，先求活，若求不得，也得死得够本，杀他们两、三个陪葬。一咬牙，他召唤意志，着气站直身子，视线已然模糊，他掌握成拳离开央那道伤痕，那个姑娘，他放在心中，永远也不忘记。

“李游龙。”霍然间，不可预期，有人寻到了他。那唤声极沉，在他右侧。

“嘿嘿…”他冷笑，瞧不见对方脸面，隐约见到一截藏青衣角。

“废话休说，要取我命便来吧！”这一嚷，无异将藏处暴，脚步声已纷纷朝此奔来。

那藏青衣角的男子却道:“若想活命就随我来。”＊＊＊夕西斜，霞光带着慵懒，点点洒在四海镖局大厅前的练武场上，将周遭架上琳琅目的兵器镶着薄金，转锐芒。

厨房飘来阵阵饭菜香，提醒大伙儿已到歇息时分了，住在附近的镖师皆已回家用膳，几名住得远些、或是离乡背井的师傅便留在镖局里用饭。

内厅摆着五个大圆桌，菜肴陆续端上，窦家虽是四海镖局的主子，但江湖脾，向来不端架子，用膳时候镖局上下一同就坐，有饭吃饭、有食，有酒喝酒，等同一家。

“二姐，那组铁炼星锤待会儿再上油磨亮，先吃饭啦，今天加菜喔，呵呵呵，有你最喜的红烧猪脚。”说话的小姑娘将大刀往间宜人，稳当当地回刀入鞘，不知这动作练过几千回，竟如此行云水。

“是红烧蹄膀。”一旁心形脸蛋的姑娘叹了声，刚练完一套连环九节鞭，白晰颊上染着红晕，秀额盈汗。

“阿男才比你晚出生一刻，怎么书念得就不错，而你阿…说话真不文雅。”

“文雅？”小姑娘不明就里，搔了搔短至耳上的发。

“蹄膀比猪脚好听吗？不都一样。要装文雅也难不了我窦盼紫。三姐…”她忽地笑嘻嘻，睨向心形脸蛋的女子，灵眉挑动。

“今天有红烧的纤纤猪足，您吃不？”

“我不吃纤纤猪足，怕胖。只有二姐有本钱吃，食又不长，唉…真不公平。”窦家老三窦来弟煞有介事地回道。

窦二姑娘似乎教妹妹们逗笑了，清容泛出淡淡的愉悦，将手中的铁炼星锤挂回原位，尚未转身，另一个唤声在听内响起，是大姐窦招弟。

“别聊了，快开饭了，带弟，今天有你最的…”

“红烧纤纤猪足！”来弟和盼紫齐声抢道，末了，姐妹俩还哈哈大笑。

笑声未歇，云姨已由内厅开布帘走出，叉起，摆出招牌动作，对住练武场这儿扬声娇嚷:“笑就能啦！手上拿着兵器的全给咱放下，吃饭比皇帝还大，快去把手洗干净，要开饭啦。”道完，她身子一扭，忽地思及什么，又调回头。

“带弟啊，今天厨煮了一道好菜，是你最的，要不要猜猜是什么啊？”那语气柔软得教人起疙瘩，好似哄着孩童说话般。

说时迟，这时快，一个人影像球般由里头一路滚到带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