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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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中凤螓首微抬，望了楼上一眼，道:“他心劳力瘁，让他在此描绘丹青，填词赋诗，得以排遣心绪也好恢复心智。”胜玉珠道:“他文采翩翩，学富五车，拾紫缀玉，易如反掌，怎么他竟以江湖作家…”谷中凤格格娇笑道:“胜姐姐不知他是半路出家，去年今恐还是一手无缚之力文弱书生哩！”

“真的么？”胜玉珠似不信其事，摇首嗔道:“二位姐姐说笑，武功一道，浩瀚若海，那有短短时内可习成绝乘武学之理。”邱慧珍盈盈一笑道:“南公子骨非常，迭获奇遇，你不信便去问他嘛！”胜玉珠嫣然一笑，眉梢眼角不泛出一丝凄然之。

谷中凤知胜玉珠心情，立即劝道:“胜姐姐不必忧虑，他并非负心人，因他秉耿介高洁，家有室，与我等过于亲近，恐贻自命风，到处留情之讥，似小妹…”她毫不避讳，把她自己之事说出，说时不靥泛红霞。

胜玉珠道:“两位姐姐名分已定，只是…”底下的话碍难启齿，一张脸涨得通红。

谷中凤轻笑一声道:“胜姐姐是说妾身未分明么？只要胜姐姐不嫌委屈，包在小妹身上就是，小妹看他除了前定房外，绝不止你我三人。”邱慧珍忽向谷胜二女示了一眼，只见楼廊上疾然现出南鹏飞身影，身形虚提，宛若风中落叶般飘下。

他不朝三女身前走来，竟自徘徊于花丛小径间，神忧郁，落寞寡。

三女不一怔，谷中凤莲步姗姗走前，妩媚一笑道:“公子为何忧郁，吕梁冯翊自有邓公玄丁大江互为克制，赤城山主心忌冯翊，亦不敢公然为恶，局势渐明，只待澄清，擒拿首恶。”南鹏飞摇首答道:“小弟忧虑的并非马翊及赤城山主两人，而是那古墓所遇的黑衣蒙面妇人。”谷中凤诧道:“黑衣蒙面妇人是何来历？”南鹏飞答道:“这蒙面人似与华修翰或毒尊者有重大渊源，武功不但高深莫测，倘华修翰与毒尊者真如武林盛传并未死，无疑她也在追查生死下落，与我等不无阻碍。”邱慧珍诧道:“公子为何在此刻提起那黑衣蒙面妇人？”弦外之音，大有责怪南鹏飞陡人意。

南鹏飞摇首微笑道:“自古墓之后，黑衣蒙面妇人便一直未现身面，但在小弟意识中，那妇人似藏在暗处注视著小弟。”谷中凤嗔道:“你也太疑神疑鬼了！”忽地天际遥处忽冲起一道蓝红黄三旗花，南鹏飞神一变，道:“果然不出小弟所料，三位姐姐慎匆离开此宅。”双肩一晃，人如电闪而去。

三女觉南鹏飞行事异常诡秘，举动离奇，不互望了一眼。

胜玉珠道:“三旗花，不知是何惊兆？”谷中凤道:“就是不知嘛！想来真气人。”忽闻一声清脆娇笑飘送入耳道:“此处委实幽美恬静，确系金屋藏娇之处。”三女闻声一惊，转面望去，正是那黑衣蒙面妇人。

胜玉珠道:“姑娘无须口齿轻薄，请问姑娘来意？”黑衣蒙面妇人纱巾内两这清澈如水神光视在胜玉珠面上，盈盈一笑道:“难道我是信口开河么？三位姑娘与他是什么关系，为何藏身在此？”语声甜脆，柔媚动人。

三女见她问得如此骨，不由面绯红，谷中凤叱道:“我们与他是什么关系与你何干？彼此互无怨隙，你速离开此处，免自讨无趣。”黑衣蒙面妇人格格笑道:“我就是看在彼此无有怨隙分上，你们三人才能安然无恙，我一生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你虽是谷姥姥女，武功深得真传，但还不在我眼中。”谷中凤冷笑道:“大言不惭！”黑衣蒙面人道:“邱姑娘乃坎离神君高徒，火器独步武林，但别轻易妄动，否则必作法自毙。”胜玉珠目注蒙面妇人道:“姑娘武功无疑卓绝超群，却愤世嫉俗，年龄虽比我等稍长几岁，但仍是云英未嫁之身，但为何找上我等，令人难解。”黑衣蒙面妇人闻言，不由娇躯一阵撼震，似不胜惊讶，凝视胜玉珠须臾，道:“胜姑娘弃暗投明，本属好事，奈彩凤随鸦未免可惜，姑娘怎知我犹是云英未嫁之身。”胜玉珠道:“此易事耳，从姑娘语声，喉头，体态便可察出。”黑衣蒙面妇人格格娇笑道:“胜姑娘不愧神目如电，但有一点猜错了。”胜玉珠诧道:“那点猜错了？”黑衣蒙面妇人道:“我芳华虚度三十有二，怎配称姑娘！”胜玉珠道:“那么叫我等如何称呼？”黑衣蒙面妇人默然半晌，曼妙叹息一声道:“这些话都是题外文章，三位姑娘郎君姓甚名谁，师承来历不知可否见告？”胜玉珠道:“我等可从实见告，但必须坦诚相对，姑娘为何隐秘本来面目，对我等三人夫君查问底究竟何意？”黑衣蒙面妇人默然有顷，喟然叹喟一声道:“同属女身何妨明白相告，须知天嫉红颜，女祸水，三位虽是貌美若花，然我却不比三位姑娘逊…”胜玉珠道:“这我相信，片刻之前，我忽忆起一事，必与姑娘有关。”黑衣蒙面妇人盈盈一笑道:“我也料到胜姑娘你必然想起我来历，但不知贵派尚有几人知道？”胜玉珠略一沉，答道:“除我之外并无第二人知情。”黑衣蒙面妇人忽娇笑道:“胜姑娘，我来此真正原因，是姑娘相助，因吕梁一切布设姑娘必了如指掌，我必须取回一件事物，事成后定当图报。”胜玉珠心头一震，摇首答道:“姑娘必有风闻，自邓公玄叛门后，吕梁布设已改弦易辙，此去无异飞蛾扑火，恕我无能为力。”黑衣蒙面妇人笑道:“我相信姑娘所说句句是真，但我耗费时光隐约查明一事，吕梁令主冯翊与赤城山主遇上辣手强敌，频遭重创，却又无法探悉对手强敌是谁？”谷中凤冷笑道:“想必你已查明了。”黑衣蒙面妇人点点头道:“查明就是三位夫君！”说著玉掌疾如电光石火飞出，纤指落在胜玉珠后背。

胜玉珠突尖锐针尖刺入骨内一缕奇寒循著脊骨心慢慢散开，不面惨白如纸。

谷中凤邱慧珍见状大惊，救助不及，不面一变，身形疾分抢攻出手。

黑衣蒙面妇人柔媚一笑道:“二位姑娘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怕胜姑娘丧命么？”语音略略一顿，又道:“三位的夫君片刻之后就要返转，他必不忍三位受制于我，他在吕梁已布下了卧底眼线，进了吕梁如同轻车路，毫无拦阻…”谷中凤邱慧珍忽双剑疾挥攻出，芒电奔，寒飚漫空，转眼之间两女已快攻七式，辣毒异常。

黑衣蒙面妇人双掌疾封，身法奇幻，在双剑中穿行如风，不论双剑剑势如何凌厉，均一错就开。

片刻，只听二女闷哼一声，二女为蒙面妇人指锋扫中臂肘，痛彻心脾，一股奇寒循著臂肘涌袭全身，双剑手，呛啷坠地。

二女心中难受之极，不明白黑衣蒙面少女施展的是何神奥身法，谷中凤冷笑道:“我三人虽不慎为你所乘，但他却未必受范。”蒙面妇人道:“我不信他就是铁石心肠，眼看着三位娇受凌辱无动于衷，此人心又有何可取。”谷中凤冷笑道:“未必如此如意！”黑衣蒙面妇人盈盈一笑，在怀中取出一张已写就字迹的纸卷钉在一株树干上，道:“尊夫回来瞥见留字，定然追来我住处，三位请随我走出宅外。”忽身后微风飒然，情知有异，忙旋身回面，那知眼前竟毫无人影，不一怔。

突闻身后又传来冷笑道:“姑娘，你未免欺人大甚！”忽觉脑后伸来一只怪手，迅疾无伦将蒙面纱巾揭下，出一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面庞，一双眸子勾魂夺魄，与古墓之前一现即隐约的面目可见殊。

她虽自称芳华虚度三十有二，看来却仅双十年华，被揭除面纱，神一变，右手五指反施一招“分花摘叶”身随手转，眼前非但毫无人影，而且连谷中凤邱慧珍三女身影亦告失踪。

这一惊非同小可，此女镇定如常，柔媚轻笑道:“果然是冯翊辣手强敌，你这样做无异害死你三位夫人命。”

“真的么？”花间飘然现出南鹏飞身影，他尚未恢复本来面目，仍然是中年懦生打扮，面目冷峻，接道:“在下并未与姑娘结有宿怨，因何无事生非，登门寻畔？幸亏在下察知受愚，匆匆赶回，不然三位姑娘定遭毒手。”那少女妩媚一笑道:“我姓松名唤莺娘，只要阁下应允我一事，阁下三位夫人必安然无恙。”南鹏飞只觉松莺娘别有一种风韵，妩媚动人，她那一双眼神更勾魂摄魄，令人无法抗拒，不住心神微，赶紧收敛心神，淡淡一笑道:“松姑娘方才言语在下俱已听悉，潜入吕梁并无如此容易，何况在下亦不甘被人迫，最好姑娘将在下三位姐姐解开制，掬诚相谈，在下或能相助。”松莺娘秋波滴溜溜地一转，银铃悦耳娇笑道:“阁下真不愿相助么？”她暗暗说道:“我就是不信你能抗拒我那天魔摄魂大法？”南鹏飞与松莺娘目光相接，不觉心神猛震，眼中坚毅冷湛芒，沉声道:“姑娘不惜孤注一掷，恐得不偿失，天魔摄魂大法并非无往不利，害人不成反害自己，姑娘请三思而行。”松莺娘笑靥如花道:“我为何掩却本来面目，即是如此，不幸阁下将我面目揭去，非得已为之奈何，天魔摄魂一发即不可收回，除非阁下…”底下之话止口不言，松莺娘眸中泛样光辉，靥泛霞彩，天魔之法即将发出。

南鹏飞一声霹雳大喝道:“姑娘还不赶紧收回天魔大法。”松莺娘如当头喝，忽觉一只手紧抵在后命上，只听南鹏飞道:“气走雷，血行巽经…”她忙遵南鹏飞之语施行。

半晌，才听南鹏飞叹息一声道:“亏得姑娘善未泯，悬崖勒马，不然我俩同蒙其害，悔恨莫及矣。”松莺娘转身一望，只见南鹏飞已飘身三丈开外，暗暗悔道:“自已为何不施展天魔大法将其制服，收作臂助。”同时亦震惊自己不知何故，更凛于南鹏飞居然能抗拒不受丝毫伤损。

南鹏飞似看穿松莺娘心意，道:“姑娘懊悔不该半途作废么？其实此为姑娘之福，若继续施为，姑娘必五内俱裂。”语音略略一顿，又道:“姑娘倘摒弃私，共谋造福武林，若与在下无碍，必然相助姑娘。”松莺娘著双眸盯在南鹏飞面上，长久忽道:“阁下此刻必非本来面目，如我所料不差，阁下必年岁甚轻。”南鹏飞闻言不由楞住，答道:“姑娘从何瞧出在下并非本来面目。”松莺娘道:“阁下易容之术，委实巧夺天工，无法察出丝毫破绽，我是方才省悟其中蹊跷。”南鹏飞道:“请道其详！”松莺娘道:“谷中凤姑娘系北海白鹭崖主女，虽名以母传，但其貌美如花，冷若冰霜，稍示轻薄者必遭重惩，辣手心狠之名震动武林…”南鹏飞摇手微笑道:“姑娘话中涵意在下已然明白了，但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实因她们在下保全清白救命之恩，不惜以身相许。”松莺娘妩媚一笑道:“这我相信阁下之言句句实在，但阁下忘怀我亦为女身，同为女儿家最知少女心理，不论如何绝难三女同配一夫，三女均是心高气傲之人，怎甘屈居人下，还有阁下无意说漏了一点…”南鹏飞诧道:“在下说漏了那一句？”松莺娘道:“阁下贵庚几何？”南鹏飞怔得一怔，道:“在下年逾不惑？”松莺娘格格娇笑道:“那么阁下为何对谷中凤三位姑娘以姐姐相称？”南鹏飞恍然大悟，暗道:“自己为何疏忽如此？”遂颔首微笑道:“姑娘聪颖睿智无匹，在下实系易容伪装，来历师承亦不妨相告，但须姑娘先解开在下三位姐蛆制。”松莺娘绽开百合般笑容，发出银铃笑声道:“好！”右手纤纤玉指忽疾翻如电扣向南鹏飞腕脉要，距离既近，出手又快，而且奇诡莫测。

手指堪堪搭在南鹏飞腕脉上，南鹏飞右掌疾翻，五指正扣在松莺娘腕脉要害上。

松莺娘嘤咛一声，只觉一股热循攻入，身不由主地被南鹏飞牵著进入屋内。

只见一张宽大檀上睡著三女，屋内布设华丽，菱镜妆台，灯苏，壁上悬挂四幅仕图，中间檀散发著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南鹏飞一步踏入房中，带著松莺娘缓缓走向檀，目中发出异样神光。

松莺娘只觉南鹏飞神有异，不花容失，顿心慌意道:“阁下意如何？”南鹏飞道:“松姑娘，食也，人之大，在下何能独免。”松莺娘不魂飞胆寒，厉声道:“你敢！我身化厉鬼也不饶你！”语音发颤，面铁青，目惊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