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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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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何图谋,为何要如此,仍是一个谜,可见冯翊城府之深。

谚云青出于蓝胜于蓝,名师出高徒,邓公玄即是一例,师徒二人各扮成慕容彤闵俊,互不察真正身份,彼此勾心斗角,各有所图。

但——目前情势艰危险困,他们两人即使明白彼此真正身份,也应捐弃私见,同衷相济,共渡危困。

夜虽是宁谧似水,却充了无尽恐怖。

刺耳尖锐笛音在刹那间消失,随之毒蟒巨豹扬然无踪,慕容彤闵俊两人面渐趋平静,艾麟尚馀悸犹存,道:“香主,我等速离此处吧!”慕容彤冷冷一笑,道:“准能安然离去么?丁大江为何突然撤去蛇蟒,必有缘故,稍待片刻,便知分晓。”闵俊暗道:“此刻千万不能让艾麟遇害。”他急于寻获解药,艾麟倘若死去,则永远无法找到蛊主,忖念之间,不由自主地向艾麟身前挨近。

慕容彤双目炯炯慑人眼神,频频巡视四外。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依然平静如故。

慕容彤更心疑不已,饶是他盖世枭雄,也猜不出其中缘故。

蓦地——艾麟突发出一声凄厉惨嗥,纵身跃起三四丈高下又堕下地来,一动不动。

两人不大惊,不知艾麟因何如此,星光闪烁下,只见艾麟腿上爬下一多足怪虫。

闵俊一眼看去,真像一只鬼脸毒蛛,大如铜钱,不住骇然变,忙轻飘闪开去,惊道:“香主,艾麟死在鬼脸毒蛛之下,刻已无救。”慕容彤亦已看得真切,两指疾伸,一缕劲风中那鬼脸毒蛛。

鬼脸毒蛛吱吱发出一声怪啼,被指力成一团毒泥秽浆毙命。

慕容彤右臂迅疾带起闵俊,穿空飞去,去如星,转瞬已远在三四里外黄土高崖之下停住。

闵俊方才见慕容彤施展旷绝奇学指力击毙毒蛛,暗骇然道:“怎知此人亦习得如此惊人指法。”他在吕梁仅目睹其师冯翊施展过一次。

他骇异慕容彤具有莫测高深的武功,殊不知慕容彤就是其师冯翊。

冯翊亦不知闵俊即是叛徒邓公玄,但在此刻他们两人不论城府如何深沉,亦不免兴起同舟相济之

闵俊道:“香主,你我逃出险境否?”慕容彤四望了一眼,叹息出声真情道:“你只道我等已至穷途未路了么?这倒未必!因令主未曾料到催魂伽蓝丁大江会从中作梗,致有此失,但亡羊补牢,犹未为迟,咱们令主已布下了数著妙棋。”闵俊道:“但愿如此,此刻你我何去何从?”慕容彤道:“令主之命,笼络谷姥姥等人绝不能有误。”闵俊道:“艾麟已死,香主准备命何人前往苗疆敦请蛊王。”慕容彤冷笑道:“本门尚未死绝,还未至不能派出人手之地步,目前你我处境,本座不敢断言已安然出险。”闵俊目疑容,道:“究竟丁大江图谋什么?”慕容彤道:“在本座身上找出令主下落,因为武林盛传咱们令主乃残害川南三煞主凶,叛徒邓公玄更含沙影,江湖中人益发相信,目前令主又离山他往,又平添了几分真实。”闵俊道:“事实上令主有无其事?”慕容彤摇首苦笑道:“本座断言系无中生有,但令主确有获得五行绝命针等物之意图,是以令主离山即为了查明系何人得去…”说著又是一笑,接道:“令主有无获得五行绝命针等物,并不与你我有关,我等俱是令主手下,自应奉命唯谨。”闵俊似晋言,张口又止,似是无法启齿。

慕容彤道:“闵舵主有话只管吐,何必吐吐。”闵俊犹豫了一下,道:“属下委实猜不出邓公玄为何叛门,谅系武林中人有意中伤,使师徒两人互相疑嫉,形成水火,俾可从中渔利。”慕容彤点点头道:“令主并非不顾虑江湖中人有意挑拨离间,是以命本座将邓公玄活捉暂于囚,等令主回来再作发落,但令主向本座尝言邓公玄貌虽恭顺,却心术险,暗中注意他甚久,发现邓公玄有数次败德之行…”闵俊闻言,心神暗中猛凛,故作惊诧道:“令主就该废去邓公玄一身武功,驱出门墙。”慕容彤叹息一声道:“无奈令主深邓公玄姿质禀赋,一度将邓公玄作为他衣钵传人,灰心之馀虽把甚多独门武功停止传授,但依然望邓公玄幡然悔悟,痛改前非,然邓公玄如陷泥淖,深不可拔,他之叛门为令主始不及料。”邓公玄暗中冷笑道:“有其师必有其徒!”似想起一事,答道:“邓公玄尚未离山返回太湖时,属下与他情不恶,无所不谈,曾有怨怼令主之意。”慕容彤微微一笑道:“这早在令主意中,但令主大度包容,视若未见,听而无闻,不过叛门罪行非小,若查明不是江湖中人恶意中伤,邓公玄恐怕逃不了碟身惨死其刑。”闵俊不住骨悚然,心头泛起一缕奇寒,道:“邓公玄曾说过令主也是叛门重投…”慕容彤目光一冷,大喝道:“他还说了什么?”闵俊嗫嚅答道:“他说令主不但叛师重投,而且还以恶毒手段将其师华修翰制住,囚在秘处等话。”慕容彤目光森冷,沉声道:“你相信真有其事么?”闵俊道:“其实属下只有唯唯诺诺,焉可相信,但属下在汾时,无不听得江湖传言在令主身上找出华修翰囚处,因为武林中人均不相信华修翰已死。”慕容彤心中暗惊,道:“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座尝闻令主之言其师因病身死,华前辈临危之前命令主万不可将其葬处,是以造成江湖中无稽谣诼…”说时慕容彤发出一声喟长叹,接道:“其后,令主因学无止境,改投在毒尊者门下,毒尊者以其擅长役使毒物,并知天下百毒解法得名,并非人如其名。”闵俊道:“这个属下知道,但江湖中另有一种谣诼在暗中传著,深深对令主不利。”慕容彤道:“这却是为何?”闵俊道:“江湖谣传毒尊者也是被令主所害,囚之处疑是那座古墓内。”慕容彤不心头大震,淡淡一笑道:“言人人殊,无风起,唯恐天下不,此为无稽谣诼,我等先赶回吕梁与天龙堂主锦豹堂主商议,再赶上令主再定对策。”闵俊暗道:“且随他回到吕梁,再怂恿他另遣人赶往苗疆邀请蛊王出山。”当下并不再言,只道:“属下唯香主马首是瞻。”慕容解四顾了一眼,低声道:“看来丁大江为事所羁,故未追踪我等,你我可以放心大胆上路了。”两人身影迅快消失在夜深沉中。

催魂伽蓝丁大江窥看慕容彤闵俊两人即将迫使就范,忽地笛声戛然而止,不心中一怔,回身疾掠过去,只见九煞手漆元章坐在一株樟树旁,面苍白,频频气,似不胜痛苦,瞑目呈现半昏半睡神态。

立在九煞手漆元章身旁的追魂学究苏廷芳及天罗禅师均目骇异之

丁大江沉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苏廷芳答道:“漆兄突不适,心痛如绞,漆兄忙换笛声回撤豹蟒,以免酿成大患,幸好撤回豹蟒后才昏过去。”丁大江诧道:“丁某已赐服解药,按道理不会突发…”蓦地一个森冷语声随风传来道:“丁老师,你错了,漆元章所罹之疾并非丁老师解药所能解开。”催魂伽蓝丁大江一听语声入耳,就知是什么人,不一变。

只见星光闪烁下青衫背剑的中年儒生,含笑飘然走出,目注丁大江道:“丁老师,你是否疑心在下之话必系故作危言,其实漆元章并非中毒。”丁大江道:“莫非遭受暗算么?”青衫人点点头道:“正是!”丁大江道:“是谁?”青衫人淡淡一笑道:“罹受暗算时并非在此,而是侵袭汾郭宅内时,其人是谁?在下尚未能查出姓名,因为此人已死,但他来历,在下片刻之前才知,所以匆匆赶来。”丁大江面一惊道:“莫非是那慕容彤属下闵俊。”青衫人冷笑道:“闵俊不过是吕梁一名舵主,他有何能为,此人已遭焚毙,系慕容彤请来苗疆高手擅于放蛊。”丁大江三人不由大惊失道:“漆元章罹受的是苗疆毒蛊么?”青衫人察知丁大江三人似不深信其事,不放声哈哈大笑道:“丁老师莫非心疑在下之言有不尽不实之处么,其实三位罹受蛊毒,慕容彤就是奉了冯翊之命,邀请唐天残等人去郭府应约暗中施蛊,罗网臣附其门下,不料丁老师诸位竟先蒙受其害。”丁大江听出青衫人话中涵意,面大变道:“阁下可是暗指我等四人均罹受蛊毒了。”

“不错。”青衫人沉声道:“丁老师急于求功,致遭此罹,你施展的无形奇毒尚有法可解,此种毒蛊恕在下无能为力。”苏廷芳道:“为何漆老师遽而发作,苏某三人并无所觉?”青衫人望了苏廷芳-眼,道:“四位还算幸运,因为慕容彤有网罗四位之意,故令那位苗疆高手施蛊,但那苗疆手忽遭焚毙,慕容彤也不如四位是否已受制,四位才能逍遥自在…”说著目注漆元章道:“漆元章系役使蟒豹毒物吹笛,真力耗费大过,才突然发作,三位天明之前亦生不适之,漆元章片刻之后即会醒转。”丁大江苦笑道:“蛊毒是否可解?”青衫人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丁大江道:“但此人已死!”青衫人沉声道:“这个在下知道,但丁老师忘怀了一事,那位苗疆高手虽已焚毙,在他身后却尚有人,适才在下窥听得慕容彤与闵俊对话,他还要派人去至苗疆,重金礼聘蛊王。”

“蛊王!”丁大江面大变,道:“丁某行走江湖多年,走南闯北,苗疆亦不陌生,从未听过有蛊王其人?”青衫人冷笑道:“江湖隐世高人车载斗量,不胜枚举,丁老师怎会尽知,再说在下丁老师就未必能知其师承来历。”丁大江道:“阁下武功虽高,但年岁极轻,丁某何从知之。”青衫人冷笑道:“在下师长年逾百岁,鹤发童颜,身高九尺,印堂上长有品字形三颗豆大红痣,凤目狮鼻,长眉卷曲,声若洪钟,不知丁老师也有耳闻么?”催魂伽蓝丁大江闻言,不老脸通红,郝然笑道:“恕丁某不知!”青衫人道:“在下师门无关去旨,说笑而已,倒是四位身罹蛊毒,若不觅获解药,只恐终身受制。依在下所见,慕容彤与闵俊必逃往吕梁,四位可赶去,仅虚声侵扰,不急于求功,慕容彤需急急遣人前往苗疆邀约蛊王,以后之事,端凭四位运用了。”话落,目光巡视三人一眼,又道:“如丁老师不信,不妨搜,试试体内是否有异。”双肩一振,人如飞鸟般穿入夜空中电闪疾杳。

丁大江等不面面相觑。

只听漆元章长叹一声,睁目醒转,缓缓立起,苦笑道:“漆某只觉腹内绞痛如纹,五脏剧痛,天晕地转昏死过去。”丁大江惊道:“现在漆兄觉如何?”漆元章道:“四肢乏力,头重目昏,除此别无所异,难道丁兄你也不知么?”丁大江不出尴尬笑容道:“此非丁某所施无形之毒,而系苗疆毒蛊…”逐将青衫人所叙托出。

漆元章闻言不由呆了一呆,道:“三位也中了蛊毒么?”丁大江三人忙搜,果然觉体内气血微生滞阻,脏腑内似有物爬动,面顿时变得苍白如抵。

漆元章心头暗喜,佯作不敢声,叹息一声道:“看来我等一生算计别人,不料反被别人算计,有道是善泅者必死于水,信不诬也。”苏廷芳道:“埋怨怃用,目前情势瞬息万变,非以力胜,唯有智取,智慧高出一筹者必稳胜算,我等若不戮力同心,摒弃私,必遭惨死。”丁大江怒道:“你是指桑骂槐么?”苏廷芳冷笑道:“到此地步丁兄尚不省悟么?你我俱罹毒蛊,小弟身遭惨祸,丁兄也未必活得。”催魂伽蓝丁大江暗此言有理,强忍著一腔怒气,叹息一声道:“其实丁某亦是一片好意,那册秘笈万万不能落在冯翊及赤城山主手中,丁某半身为恶,如今回头迁善,但无人能信,所以迫不得已,丁某亦不愿多作辩白,终有水落石出之。”漆元章冷冷答道:“但愿如此,我等走吧!”暗中冉冉闪出南鹏飞,两道晶湛眼神凝视著渐已消失远去的丁大江四人身影,不油然泛起一种无名地慨,暗道:“名利二字,误尽苍生,不料江湖中尤有甚者…”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娇媚清脆笑声道:“公子,我们可获短暂的宁静么?”南鹏飞转面望去,只见是邱慧珍谷中凤胜玉珠三女,不由笑道:“劳碌奔波,身心疲累不堪,也该养息三两了。”胜玉珠道:“距此不远有片庄院,院宅主人与妾稔,吕梁亦无第二人得知,可以借住些时。”半湾清溪,波平如镜,沙明水净,游鱼可数,垂柳绕溪,随风扬起千重翠云,隐现小楼一角。

楼内传出朗声,只听得:“十岁手如芽子笋,固妆偷傅粉,金蕉并为舞时空,红脸,轻衣褪,浓花觉困斜雁轧弦随步趁小凤累珠光绕鬓密教持履恐仙飞催柏紧惊鸿奔风袂飘摇不定准”歌声铮锵悦耳动听。

楼下三女坐在树荫花间笑谈,如叙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