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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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领来的一篓棉花进织房后，她以解手为借口晃了出来，离开堂屋，沿着廊桥爬上外围土石墙道，最后又上到角楼。

立在高处，正可环顾整座孟氏碉堡般的大宅，宅外民居错落、梯田层层有致，时值暖，田里可见播种、秧的忙碌身影。

她收回远放的眸光，改而俯看角楼底下那一大片禾坪。

这时节还没有谷子需要晒，坪上空阔，楼墙下荫凉处聚集五、六头羊，正啃草啃得津津有味。

若卢月昭所说无误，当年事发地点就在这片禾坪上了，约莫十年前，窜于北边瀚海的响马悍匪与西边好战的一支游牧部族同时来犯，一个是打秋风，一个是打草谷，总之都是来“借粮”不仅抢粮、抢钱，更抢女人，还伤人命。

大寨里四分有三的锐配合地方兵力主动出击，最后却因官府在剿与抚之间犹豫不决，大批人马遭到牵制。

敌人主力乘机袭击大寨，孟冶当时留守寨中，与众人备战敌。

孟氏大宅的建造，处处透出自卫自保的格局，寨子遭袭，敌众我寡，老弱妇孺皆避进孟家宅内，男人们则擎刀抡与孟氏子弟一起抗敌。

据说她家相公是杀红眼了，整片晒谷场子几乎血漂杵。

禾坪与高墙宅内，只有一道不算大的石砌拱门相通，当时人手不足，孟冶一夫当关…霍清若很轻、很轻地吁出口气，不捧颊。

遥想丈夫手起手落、将人阻杀在拱门前，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杀成双，那浴血奋战的雄姿肯定、绝对、无与伦比的——美丽！

她知道自个儿变态，光想象都能想得心口直跳、颊若霞烧。

孟冶扞卫意味浓厚的“杀”与“玄冥教”教众为图利益、甚至当作娱乐的“杀”全然不同，她是完全被戳中软肋，恨不得当年就守在高墙边上一睹风采。

后来清理禾坪，堆在拱门外的敌人尸身破百具。

换作寻常百姓，乍见他狂杀模样定是肝胆俱颤，事后心头留下影，既敬他更惧他、怕他，那也是必然…唔！等等，那个卢家小七姐儿倒是个例外。

卢月昭说起“孟大哥”眉飞扬，眸清湛，润颊漾红…小姑娘因何脸红？

莫非她成亲，孟冶竟跟着走起桃花运了吗？

不好！

不是孟冶被喜有什么不好，是、是…一时间厘不定心头所想的，只觉自个儿的“东西”遭觊觎，很不是滋味。

适才面对卢月昭那张闪动崇拜和倾慕的小脸，她竟动了念，想故技重施，如对付老四爷爷那般，但再深想，她将孟冶视作“伙伴”他并非是她的“东西”她所纠结的究竟是什么？

苦恼地晃晃脑袋瓜，待旋过身，通往下方的那道石阶，一具刚魁梧的身影杵在壁影下，男人都不知来多久了，也不出个声。

见丈夫不来就她，仅牢牢盯住她看，眼神沈而深，打算看穿她似，霍清若悄悄捺下过促的心音，拾步走向他。

孟冶矮她两阶石阶站立，恰好能让她平视他的眼。

当她靠近时，他黑黝黝的瞳仁拒还般缩颤，是有些古怪，但等她瞧清他一身模样，不住便笑了，一笑，中发软，哪还能留意他怪不怪。

“今儿个下田秧了？”他两只管卷至膝处，出一双大脚，健壮小腿和古铜脚板上还沾着泥巴，泥巴半干，待会儿应该能直接剥除。

似被子绽放的笑惑了，孟冶很慢才点头。

“听大娘、大婶她们说，前天是张爷爷家的田开工，昨儿个是李大叔和罗大爹家的，唔…今是轮到徐婆婆家吧？你跟着帮忙去了？”

“嗯。”这次点头快了些。

“好像好玩，明儿个我跟你一块儿下田？”她帮他拂开散在面上的发丝，葱指接着轻枢他鬓角，因那里也黏着泥巴，且都干透变硬。

孟冶气息一下子浓灼了，本能想点头，脑中却倏地浮现她学起农妇们高裙摆、卷高管下田劳作的模样…那双雪肤澄透的柔润小腿，还有一双白luo足…怎么可以？！绝对不行！谁都别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