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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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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轻女人又出现了,一边放下一大杯红葡萄酒,一边人地微笑着。这酒味酸酸的,细闻起来也很恶心。我谢了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葡萄酒,在嘴里含了一会儿,然后咽下去。我的嗓子马上噎住。我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不知是我咽错了,还是这酒烧着我的喉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只知道自己在剧烈咳嗽,忙从叉子旁边抓起一块餐巾纸扬住嘴。有点酒被呛进了我的鼻腔。至于味道,淡淡的略带酸味。我到十分沮丧。我闭上眼睛,用左手把住脑袋,这只手则握住那张餐巾纸,攥成了拳头。

“嘿,再试试,”她说。我睁开眼睛,见她正用一只大玻璃瓶再次斟我的酒杯。

“好的,”我说。

“谢谢。”我渴得要命。事实上,这酒的味道加深我的口渴。不过这一次我谨慎些,不能得那么猛。我又举起酒杯,啜了一小口,试着品味它,虽然它似乎没什么东西值得品味,然后才慢慢把它咽下去,保证它走的是食道。好薄的味道,与大口大口美滋滋地血完全不同。我得掌握喝酒的要领。我把杯里剩下的酒喝完,然后拾起那酒瓶又斟,又喝掉了。有一阵子我只到垂头丧气。接着我逐渐到有点恶心起来。我想,饭就要来了。哈,饭来了,大概是一罐形面包吧。我出一,仔细闻了闻,确定它是面包后就很快把它啃掉了。我始终到有点像吃沙子。像我在戈壁上吃进嘴里的沙子。

“凡人怎么吃这玩意儿?”我问她。

“比你吃得慢,”这漂亮女人咯咯笑了两声。

“你难道不是凡人吗?你从哪个星球上来?”

“金星维纳斯,”我又冲着她微笑。

“那颗表示情的行星。”她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我,削瘦苍白的小脸颊上又泛起一点红晕。

“嗯,你就待在这儿等我下班吧,好么?你送我回家好了。”

“我一定送你回家,”我说。随即我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马上神奇地不安起来。也许我能与这女人睡觉。啊,对,极有这种可能。我的目光又向下溜到那两个小头,它们那么人地突在黑丝绸的连衫裙上。对,与她睡,她的颈项多么白皙而光滑。

那家伙在我两腿之间动起来。喔,什么东西起作用了。但这种变硬和膨觉真奇妙,它只局限在一个地方,而且方式又那么古怪,使我彻底地意。以前我对血的需要从不只局限在某个部位。我茫然地凝视前方,连一盘意大利细面加肠端到我面前时,我都没低头看一眼。热腾腾的香气直扑我的鼻孔,有酪、烤和油脂。

下去,我命令我那家伙。现在还不是时候。最后我总算把目光移向盘子。饥饿使我的肚子里翻江倒海,彷佛有人双手抓着我的肠子向外挤。我还记得这种觉吗?天知道,我在我的凡人一生中尝够挨饿的滋味。饥饿伴着我走完一生。不过这段记忆好像很遥远,无足轻重。我慢慢拿起叉子——在我那个时代我从没用过叉子,因为还没有,我们那时只有勺子和刀子。我把那排齿尖伸进糟糟稀溜溜的面条,绞起一撮放进嘴里。

我已经意识到它一定很烫,但已来不及了,我的动作太慢。我的舌头被烫得要命,叉子也掉在桌上。我真是蠢透了,这也许是我的第十五个愚蠢举动吧。我得怎么做才能比较理智、耐心而又冷静地处理这些事情呢?我又在那张不舒服的凳子上坐下,尽可能不慌不忙,不在地板上磕绊。然后思索起来。我得尝试作这个充不寻常的弱点和觉的新身体,比如说,这双脚冻得又僵又疼,还洒洒地站在穿堂风里。我在犯一些虽说可理解但仍愚不可及的错误。我真该穿上高统皮靴。应该在来这里之前找一个电话,给我在巴黎的代理人挂电话。我不该像我当血鬼时,思维和行为都这么固执,只因为我现在不是了。本来嘛,我要还是血鬼的话,像这样烫的饭菜本不会烫坏我的皮肤。只可惜我现在没有血鬼的身体。所以我才要穿上长统靴呢。想想吧!可是,这种体验与我的期待相距甚远。哎,天哪,当我以为我就要享受人生时,我现在却在大谈三思而行!我以为我做人后会沉溺于官享受,恋回忆,恋新奇的发现,却没想到我现在只能考虑如何退缩!事实上,我曾展望过乐,一连串的乐——吃呀,喝呀,先同女人睡,再同男人睡等等。但迄今为止我所体验的一切都谈不上任何一点乐趣。唔,我应该对这种尴尬的局面负责。我能改变这种局面。我用餐巾纸揩措嘴巴:这种人造纤维做得真糙,比一块油布好不了多少。然后我举起玻璃酒杯再次喝尽。口涌上来一阵恶心。我的喉咙发紧,接着有点醉意,我的上帝,三杯酒下肚我就醉了吗?

我再次举起叉子。这黏糊糊的面条现在比较凉,我叉起一团进嘴里。我又差点噎住!我的喉咙不由自主地闭合,好像要阻止这团“浆糊”窒息我的呼。我只好停下,通过鼻孔缓慢呼,告诫自己这不是毒药,我也不是血鬼了。然后,我才小心地咀嚼这团面条,注意别咬着自己的舌头。可是我刚才已经咬过自己的舌头,现在那块肿痛的舌面开始折磨我。疼痛在我的嘴里蔓延,我对它的远胜过食物的香味。尽管如此,我还是接着嚼这面条,并开始回味它的无味,它的又酸又咸,它的吓人的黏稠…不过我还是把它掉,觉喉头又是一阵发紧,随后一个硬团缓缓降到部。

假设路易正在经历这事,假设我现在还当我的血鬼,坐在他的对面注视着他,我恐怕就会指责他所做的一切,并心想:你会厌恶他的胆小怕事,缩手缩脚,厌恶他不珍惜这次难得的体验,厌恶他缺乏远见。

于是我又举起叉子。我嚼着另一口面条,把它下去。唔,还是有点味道的。它完全不同于辛辣香甜的血味,它的味道温和得多,颗粒状得多,而且更黏稠。好,再来一口。你会慢慢喜它的。再说,这也不一定就是多好的食物。来吧,再来一口。

“嘿,慢点儿。”那漂亮女人说。她正依偎着我,可我却不能透过外衣受她那柔体的温暖。我转过身来再次凝视她的眼睛,吃惊地发现她黑的睫慝曲而修长,她的嘴微笑时很美。

“小心噎着。”

“知道。我太饿了,”我说。

“我知道这很不礼貌,不过你还是听我说:你这儿有没有不像这玩意儿这么黏答答一团的东西?硬点的东西,比如说?”她笑了,说:“你这人太古怪了。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法国,乡下,”我回答。

“那好,我再给你拿点别的吃。”她刚一走开,我又喝了一杯葡萄酒。我真的有些昏昏然了,但也到暖和,很舒服。我还想突然大笑?我知道自己起码醉了一半。

我决定观察一下屋里别的顾客。真奇怪,我居然闻不到他们的气味,读不到他们的心思。我甚至无法听见他们的声音,只能听到许多喧嚷和噪音。更奇怪的是:待在这里我到既冷又热,我的头在过热的空气里到晕眩,而我的脚却在贴近地面的穿堂风里冻僵。

那年轻女人把一碟摆在我面前,她叫它“小牛”我抓起一小片放进嘴里。她有些惊讶;我应该使用刀和叉的。我嚼着,发现它同细实心面条一样没有味道;不过好一点。好像更干净点。我贪婪地大口嚼着。

“谢谢,你对我真好,”我说。

“你真可。我对我刚才说话太鲁深抱歉,真的。”她似乎被我的话住了。其实我多少有些演戏。我在假冒绅士,实际上我不是。她离开我,去找一对正要离去的情侣收账。我又回到我的第一顿饭——像沙子和浆糊,外加几块咸咸的“皮革”的第一顿饭。我哑然失笑。再来点葡萄酒,怎么像喝水似的没味?不过有效。

她把盘子端走之后,又给我拿来一瓶酒。我坐在那个木凳子,穿着我的袜子和鞋,又冻又不舒服,一边使劲想看清暗处的人和物,一边喝酒。一个小时过去了,我越喝越醉。这时她准备下班回家。我此时的觉一点也不比刚开始时舒服。我刚从凳子上站起来,就觉得自己快迈不动步子,只好低头看看它们是不是还在那儿。

这位漂亮小姐觉得这一切特别有趣,我可不这么认为。她搀扶着我沿着白雪皑皑的人行道走,一边招呼着莫约,只把它简称为“狗狗”但语气十分尊敬和亲切。她还教我放心,说她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只有几步路。这一切只有一个好处:由于有了她,寒冷不再使我那么烦恼。我的确已经掌握不好平衡,两腿像铅一样沉。连最明亮的东西我都看不清。我的头很疼。我觉得自己随时会摔倒。担心跌倒成为我的一大恐惧。

幸亏我们很快就到她家。她领我走上一段铺着地毯的狭窄楼梯。爬这段楼梯使我筋疲力尽,心慌气短,大汗淋漓。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快要疯了。我听见她把钥匙进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