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洛川溶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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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缓缓的着,初夏正是发水的时节,河面自然宽了许多,白茫茫的一片,一直连到纵横的汗陌的那一头。
岸分新茁的杨柳枝渐渐长了,静静地垂下来离水面还有数寸,风吹起,轻点着水面,涟筋顿生,太淡淡地洒在原野上,天空偶而飘浮几朵薄薄的白云,好一个风和丽的天。
这天河面上静悄悄的不见一条舟防,平此时,河上画访穿梭如织,那些舟子原是打渔为生,可是在这夏之,一个个将船漆得一新,载渡红男绿女游河,赚上一笔外快。
才一过午,游人渐渐多了起来,可是河上仍不见一条船来兜生意,众人之中,有些脾气暴躁的,已经开始大声叱喝,喧嚷不已,有些谨慎胆小的,已看见情势大异于常,偷偷溜去了。
这河上舟子何止百条,平争夺生意唯恐不及,想不到突然之间踪迹全无,不知藏到何处,整个河面上只有瀑渡河水,东不返。
突然人群中来了三个大汉,黑的如凶神下凡,那其中年纪较大的看了看四周,浓眉一皱,低声道:“老二,下水的家伙带来没有?”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道:“老大,点子吃死不,何必着急,天气怪冷的,咱们等等瞧,难不成这洛川百十船户都死光了不成?”那年长的老大道:“老二,此事万万耽误不得,点子一过开封,便是秦老虎的地盘啦,咱们虽是不怕那厮,但和他硬碰硬却是不划算。”三人低声说了一阵,仍不见船只出现,那其中最年轻的叫骂道:“胡老八吃了狗熊豹子胆,爷们要过河,他却带着那群电子孙他妈的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大哥,格看一定是有人主使,和咱们作对,不然早也在晚也在,偏生这当儿连鬼影子也见不到一个。”那老大道:“老三小声,这里人多众杂,咱们还是到渡口去。”他三人不再言语,大步往上源而去,才一离开,人群中有一人窃窃私语道:“这三个正是河南境内三个凶神,黄河水面上的霸主河洛三英。”另一人惊道:“原来就是河洛三英,咱家乡吓唬小孩啼哭,只要一说出河洛三英来了,连小儿也噤口不哭,今撞着这三个凶神没有出事,真是平幸万幸。”众人原来都是趁兴致来游河,这时知道是这三个凶神来了,都吓得心惊胆颤,纷纷离去。
众人走得尽了,不久又来了一个老者,他背后着双刀,神穆然走到河边,口中高声叫道:“舟子,舟子!”恰巧此时远远划来了一条小船,那老者心中大喜,只道是船家听到自己叫唤划了过来。
那小舟顺而下,划行极是迅速,不一刻已到跟前,老者手一把道:“老夫身有急事,船老夫只须渡过老夫,船费一定加信给。”那舟的也是个老头号,他淡然道:“客官,今天可是不能渡人。”那背刀老者怒道:“你是怕老夫给不出钱吗?”他伸手怀中,一抖手抛出一个五两重的银元宝,砰地一声,落在船上。
那舟的老者道:“非是小老儿不愿意渡客官,咱们胡老八胡老哥传下令来,今河中大小船只一律舶在南湾之内,不得他的命令不能外出,小老儿因为老生病,这才告假先回家去瞧瞧。”他口中说着,小船顺水而下,又行了很远,那背刀老者在岸上双脚微动,又赶到船边。
背刀的老者道:“原来你是胡老八的帮众,老夫实有急事,也无暇和胡老八说去,你只管渡我过河,将来胡老八怪起来,你就说我孙帆扬…”他话尚未说完,那舟的老者立刻改容相待,脸惊佩之道:“原来是孙老爷子,便请快上船吧!”孙帆扬纵身上船,那舟的老者道:“小老地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孙老爷子不但是咱们胡老爷子的救命恩人.也是这洛川上上下下几百个渔伙的救命恩人。”孙帆扬脸沉凛,他缓缓道:“那也算不得什么。”那舟的老者又道:“去年冬天一股冷突然过洛水,这周围数十里的水面的鱼都统统冻死,要不是孙老爷子拿出两万两银子来,这一年咱们靠什么吃?”孙帆扬沉不语,去年洛那个采药老道,出售成形灵芝,孙帆扬原已准备好银子去买,就是为了胡老八一句话,便将银子借给洛川渔民。
孙帆扬忽问道:“胡老人可好?老夫近来琐务身,真是一步也离不开镖局。”
“胡老爷子很好,孙老爷子你看怪不怪?”孙帆扬道:“什么?”那老者道:“今天你老猜猜为什么河面上不见一船?”孙帆扬摇摇头。那老者道:“有一个年青公子带了女眷游河,他怕其他人游河扰了情兴,就把咱们河里所有的船全给包下了。”孙帆扬心念一协道:“这个公子可是生得俊俏已极?”那老者道:“这个小老儿倒不知是。”两人言谈之间,小船已然渡过河面,孙帆扬一纵上岸,挥挥手,头也不回大步而去,耳后听到那老者叫道:“孙爷的银子咱可不敢要。”他心中想着另一件事,才走了两步,忽然背后风声一起,回身一揽,中卷起一摘,他定眼一看,正是适才作船资的银两。
他抬头一看,那小舟已然行远,他身有急事,无暇再赶上去,心中却暗忖道:“胡老八手下大有能人,这老头手劲又准又足,难怪河洛三英横行黄河,对胡老八还是忌惮不已。”他边走边想,心中渐渐紧张起来,背后那柄长刀上的金环悄当撞、响个不停。
他愈走愈远,渐渐地消失在平原的尽头。忽然河上一片清香,一艘华丽已极的三层大船,缓缓划了过来。
那船张着一片小帆,风而进,船头上坐着一对少年男女,那少女生得如花似玉,白得透明的皮肤,时时出一片红晕,正在鸣鸣吹着萧。
她身旁那少年真如临风玉树,朗朗丰神,正凝目而坐,目中放出光芒。
忽然萧声一停,那少女娇嗔道:“喂,齐…齐大哥,你…你在想什么心事呀?”那少年一惊忙道:“玲姑娘,你吹得真是好听,我…我听得入了。”少女正是庄玲,她病中齐天心每天都跑去殷勤照顾,病好了两人已经厮混得很是悉,这天风和丽,杜公公见这对少年男女,真是珠联壁合,美不胜收,他心中老早就有意撮合,便出生意要他俩人游河。
齐天心是公子哥儿脾气,他一生之中第一次和一个少女单独出游,自然要落得面子十足,光辉异常,他推说怕游人众多,扰了游河清兴,便用一千多两银子包下所有河船,整个一条洛川,就只剩下他一条大船行走,他自觉光采十分,其实他心地善良,这种动作无非是表示他一种优越,却也无可厚非了。
庄玲嘴一扁道:“你别骗鬼了,我萧声停了半天,你还不知道哩,还说什么听得入?好,你不听,我可不要吹了。”她愈说愈是气愤,砰地一声,竟将那竹制长箭击断。齐天心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他只反来复去地道:“怎么好生生的又生气了,怎么好好的又生气了?”庄玲嗔然不语,齐天心道:“玲姑娘,古人说余音袅袅,绕梁三月,你虽停止吹萧,可是我耳畔尚有余音,是以呆呆地不觉得哩!”他天资语,这番话说得极是得体,其实也有几分真情,他平何等高傲,只是高高在上发令施舍,从未说过这等圆应付之词,这番说出,更显得诚恳无比,庄玲果然心花怒放,耸耸鼻子道:“偏你会说话,我可说不过你。”齐天心忽道:“这洛川水势缓慢,虽是河面宽敞,但总觉不够雄壮,倒是两岸平原万里,一望无际,令人心开不少。”庄玲道:“我可这种山明水秀,那种急湍恶水有什么好看?”齐天心道:“古人说黄河之水天上来,一登龙门,便觉天下之水皆是地下出。”庄玲道:“哦可不跟你抬杠来着,齐…齐大哥,杜公公说你本事奇大,你年纪也不比我大几岁,怎么会练出这高功夫产”齐天心支吾道:“我武功也不比你高许多。”庄玲道:“你又在哄我啦!杜公公的武功我是知道的,可是他说在你手下走不过三招,你上次出手救人家,人家又不是没有看见过。”齐天心道:“我的武功真的没有什么了不起,有一个人年纪比我还小,可是本事绝不在我之下。”庄玲急问道:“他是谁?我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功夫高过你的少年人。”齐天心心中一甜,他平别人对他都是又捧又拍,可是此时竟觉得庄玲赞他受用无比,比起别人赞他,那分量可重得太多。
齐天心道:“那人叫董其心,是个盖世奇才。”庄玲脸突然苍白。齐天心奇道:“你认识他?”庄玲一惊摇摇头,齐天心道:“其实如果我出尽全力,还是有得胜之机。”庄玲喜道:“齐大哥,我相信你,你…没有人能和你比的齐天心受用无比。庄玲柔声道:“齐大哥,你…你喜听我唱歌吗?”齐天心有一种受宠若惊的觉,他点头道:“这个真是…真是求之不得。”庄玲嫣然一笑,开口唱了起来,声音有如黄莺初啼,又娇又脆,好听已极。
齐天心糊糊,他万想不到自己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姑娘,竟会对自己这等好法,他怔怔地听着,只觉庄玲肌肤赛雪,明无,心中不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觉,又像是自卑,又像是自傲。
这狂傲的公子哥儿,在他纵横四海的岁月里,这时第一次心中有了的觉。
歌唱完了,庄玲自然地又挨近一点,这时河风吹来,一阵阵吹气若兰,齐天心真不知是真是幻,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庄玲道:“时候不早了,咱们靠岸回去吧!”齐天心动中一万个不同意,口中却说不出来,他喃喃道:“你唱得真好听!”庄玲忽道:“只要你听,我…我…唉,以后的子还长哩,谁都没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事。”她自以为这已是很明显的暗示,不由俊脸羞红。齐天心却未曾理会得。庄玲心中发恼,头一偏去看两岸景。
齐天心忽道:“庄…在姑娘!”庄玲心中更加不喜,她嗯了一声也不言语,齐天心又遭:“如果庄姑娘不介意的话,我…我在洛城西买了一座大院,我过数…过数便要离开洛,姑娘你和杜公公可以搬进去住。”庄玲心中气道:“人家一个女孩子喊你大哥长大哥短,你还姑娘姑娘地叫,真是呆得紧。”她心中一有气,身子渐渐坐开,齐天心心大意,也没有觉得到,庄玲没好气地道:“谁希罕什么大院子,我知道你有的是钱,告诉你咱们是穷人,穷人住不惯大房子。”她尖刻的讥刺,想起从前父亲在上的雄壮风光,不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来。
齐天心被她一顿抢白,真是莫名其妙,若依他平目子,早就拂袖而去,可是此刻见庄玲楚楚可怜,竟是不忍离去,他柔声道:“好,不住便不住,我…我也是说着玩的。”庄玲如何不知这位公子脾气傲得紧,她适才无理取闹,此刻心中甚是歉意,她听到齐天心柔声劝,看见他俊目含忧,心中又是怜又是羞愧,泪水像雨一般不断下来。
齐天心叹口气道:“庄姑娘,我…在下…在下实是无心,你…你别气哭,你讨厌在下,我…我就去了。”庄玲睁开泪眼,哭叫道:“齐…齐大哥,你…你别走。”齐天心漫声应遵:“只要你不哭便好了,便好了。”庄玲哭了一声,心中大舒适,她原是一个娇贵少女,这数年来和杜公公理名隐居,东西飘泊,一些小姐的脾气不得已收藏起来,这时碰到眼前这个知己少年,不由又出撒娇放刁的少女天,她听齐天心说得愈是亲切,心中愈是悲喜加,泪水涌。
过了半晌,庄玲收泪道:“齐…齐大哥,我脾气太坏,我是一个坏姑娘,不配和你作朋友,你…你走吧!”齐天心结结巴巴道:“哪里…哪里,你并不…并不坏…你心是…很好很好的。”他原想称赞庄玲一大段话,可是要他当面奉承一个人,却是从无经验,是以结结巴巴,不知所云。
庄玲叹口气造:“我脾气不好,我知道管不住自己,齐…齐大哥,你不会生我气吧!”齐天心摇摇头。庄玲又遭:“齐大哥,我真是不好,老是和你斗气,咱们该好好谈谈!”她嘴角含笑,容光焕发,齐天心暗忖道:“对,这才是个好姑娘!”庄玲问道:“咱们相识这么久,关于你的事我还一点点也不知道,大哥,你愿意告诉我吗?”她脸恳求之,齐天心忖道:“瞧你这可怜巴巴的样子,谁也不能拒绝。”他沉片刻遭:“我的身世很隐密,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生下后便和爹爹在一起长大,一年到晚不是书便是练武。”庄玲问道:“那你武功是跟你爹爹学的了!”齐天心点点头,庄玲又道:“能教出你这等高手,你爹爹定是本事通天的高手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胜齐的绝代高手。”她脸上全是惊疑之,齐天心几乎忍不住要告诉她:“我不是姓齐,我是姓董,我爹爹是普天下第一高手,从来没有人能打败他。”可是他毕竟年事较长了,心知父亲隐名改姓,关系一个武林极大密秘,是以几次说到口边,又硬硬咽了回去。
庄玲道:“你爹爹一定是个富可敌国的人了。”齐天心道:“那也未必,我爹爹一年到头一缕轻,真是两袖清风。”庄玲不乐道:“你又在骗我,这几天洛城内哪个不在窃窃私语,说是城内来了一个财神爷,杜公公还说你一出手便是数十万两,数十万两,好怕人的数目哟。”齐天心道:“我爹爹虽是身无长物,可是却得到了天下藏室总图,这是前朝地舆祖师林国源老先生所绘,他堪查地图,足迹遍千天下,临死之前,将全国历代藏宝之处绘了一张大图,此图绘得极是怪异,数十年来无人解其中之意,爹爹参悟了十年,这才通俗图意。”庄玲好生羡慕,她接口道:“难怪你放之不尽用之不竭,随手取来皆是金银珠宝了。”齐天心为太极是快,他心中喜庄玲,这等隐密之事也告诉她,如果传到江湖上,一定会惹起一场极大风波,一来他也是付着功夫高强,怀宝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