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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醉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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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方面不安着,另一方面却表现出更大的兴奋。

季墨心中大笑:这娄子捅得真他妈伟大。放眼全军,谁敢像刘达这样大发脾气?谁敢置身份、场合、任务于不顾,恣意张扬起自己的个来?60多岁的人,还有如此锋芒,居然还敢有如此锋芒,了不起!他终于大怒了,在万众注目之中砸翻掉战场。他在恨谁呢?

刘达砸场——季墨估计此事不会见诸于任何文字报告,它将被严格封闭起来,就像战史上许多不为人知的事物一样眠放着。同时,仿佛作为保密的补充形式,它也将水似的漏出去,通过无数隐秘渠道,渗入军营轶事秘闻中,近乎永远地传不歇。它的魅力,每经过一人之口就大出一圈,被歪曲着放大着,哄军人们痛快。甚至,刘达在战争年月里任何一场战役,也不及这次影响巨大。

中将注视演习地域,稍顷,转过头来征求季墨意见:“还看么?”中将原计划是看到演习结束,然后乘装甲运兵车驰过整个战场,到前沿的“铁一团”一营一连一排一班视察一下。季墨听见问话,立即递给他一个理由,道:“下面都是按计划进行的,没什么变化了,都可以想象得到…”

“那我们就不重复了,”中将起身,看着指挥台上的军区参谋长“你去跟他说一下,我们先走一步。就说有急事。注意,别让他过来告别。我在车内等你。”季墨竭力不引人注目地走过去,报告了中将的意思。之后从另一条路下山,径直奔向一辆银灰轿车,坐进前座。中将说“开车”又拍拍身边:“坐后面来吧。”驾驶员正起动,听到后面一句话,手便按在电门上不动。季墨打开车门,和秘书换了位置,坐到中将身边。驾驶员谨慎地驾车前行,这条急造通路已被无数军车烂了,轿车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个个坑洼,竭力不使车内到震动。中将朝季墨使个眼神,低声道:“韩政委问我几次了,‘有什么事啊,需要什么东西啊。’我说,什么都不需要。想想又不甘心,就冒昧提了一句。我说:‘韩政委呀,我大胆跟你开个口,要你一个人呀,你可别舍不得。’你猜我跟他要谁?”中将亲切地望着季墨

季墨心脏骤然狂跳,终于要听到中将亲口许诺了,现在,他距埋藏多年的愿望靠得这么近,甚至是确定无疑地实现了。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之类的言辞在这里太庸俗。出于多年形成的习惯,他沉着地微笑了,按例回答:“不知道。”中将下巴颏儿朝驾驶员一抬,欣地:“小刘,我要带他回北京。老韩同意给我了!

你说,这半个月来,小刘开口说过一句话没有?没有。但是车开得多好,他整个人都跟这车联为一体,车上每只部件都同他有觉,我就喜这样的小鬼。讲老实话,我们后半辈子,少说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呆在车上吧,也就是命在驾驶员手里,我又是个不安分的人,好动,没个过得硬的驾驶员怎么行?我还没征求小刘本人意见,也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季墨已恢复平静,听到中将那么谦虚地说话,想笑但不敢笑:“跟上首长,他一辈子都有依靠了,什么问题都不难解决,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有什么不愿意。”

“不能这么说。跟我很苦哟,经常得连饭都吃不上。不瞒你说,我已经累垮两个驾驶员了。此外,还出车祸一次,撞车两次,人还好。唉,侥幸平安。”季墨顺着中将意思,饶有兴致地聊起行车方面种种趣事,得中将神很旺。然后他空随便提了句:“我大概三年没去过北京啦,听说亚运会以后,那里变化非常大。”中将却道:“我也听说了,但自己却一点没注意。视若无睹哎。”

“忙!”季墨替他下个结论。

“主要是,人的力太有限了。”中将喟叹。他眼睛一直瞟窗外,忽然动容“停车。”驾驶员减速,轿车靠边停在一小块平坦路面上,中将示意外面“风景多好,干坐着对不住它。下去走走怎样?

方秘书,你们俩把车开到前面路口等我们。我们走着过去。”中将一步迈下车门,踩着地便高兴地道“你看,就这么一小块干地方,正好叫我踩着了。怎样,我说小刘不错吧。多细!”猛看见季墨脚踩在泥泞里,大笑着“对不起噢,谁让我官比你大呢。”季墨佯做苦恼:“哪里哪里,我掉泥坑也是应该的嘛。”两人又大笑一通。季墨见中将真的很愉快,自己也就愉快了。他陪中将步上绿油油的小山坡,准备翻越它抵达路口。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弹啸,季墨站住:“首长,前面是演习区域,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中将仍然朝前走,头也不回地顶他一句:“那我们来这干吗?”季墨抢到中将前面,坚决地拦住他,道:“我有责任。首长,请回去吧。”此刻,弹啸越发密集,觉上已是伸手可及。山下也传来步兵冲锋的扑跃声,兵器铿锵撞击也隐约入耳。中将入神地听着看着,片刻后道:“好吧,我们俩彼此妥协一下,也不进,也不退,就在此地看看。行不行?”

“五分钟。”

“二十分钟。”

“十分钟!”

“十五分钟。…好啦,再不变了。”中将寻块石板坐下。

“从这个角度看,咱们就能看到比观礼台上更多的东西。观礼台那边是看戏,参加演习的部队一跑进我们视野就表现得生龙活虎,没进入咱们视野前谁知道怎样?在那里,我看到的都是他们想让我看到的东西。其中有多少真实的啊?嘿嘿,现在让我们从背后偷看他们一眼,你觉得如何?”中将话里,隐含着对观礼台那边的批评意味。季墨不敢做声,只得陪他观看。现在他才明白中将下车走走的用意。山坡下面,几辆坦克高速驶过,步兵分队沿着被履带扯开的通道低姿前进,无后坐力炮在近处轰响,机声已密不透风…中将心驰神往:“唔,不错嘛,动作像在敌火下运动。不过那个排长不行,太胖了!当排长的没权利这么胖…”中将看得十分过瘾,时时评价一二,目光锐利言语当。季墨突兀有:中将喜这次演习,此刻他的情太像刘达了。不同的是,刘达此刻会表现得豪热烈,中将却冰冷细致。刘达几乎公开地讨厌中将,中将却佯装不知,表面笨拙实质巧妙地,将刘达的锋芒化入无形。

“哦,当心。他们发现我们了。不好不好,快走。否则,刘达知道了会派人来捉贼。”中将大笑而起,快步下山。两人来到一条野草丛生的小径,中将的步履渐渐变慢,面有思考者的独特微笑。

“季部长,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军区了。估计明天大家都很忙,所以再不谈谈,就没时间谈了。”季墨谨慎道:“是。”

“我们认识几年了,三年多了吧?”

“五年半。”

“我们这次来,最忙最累的人,是你。又要陪我,又要参与调查,每天还要时间单独向军区领导汇报…你不必谦虚,我都清楚。你给我们留下很深印象。啊,一,思想锐;二,善于学习,理论水平高;三,才气足,包括神朝气,都很足的;四,对军队现实情况有独到见解,话不多,言必有物;五,还很善于处理方方面面的关系,轻重缓急都到位…”中将跟泽东那样一棵棵扳动着自己手指头,以自语的口吻对季墨说话。

“说个例子你听。啊,我也从人家那里听来的。去年夏天,你随军区一个副司令下部队,这个副司令不大会说话。在团以上科技干部会上,讲中央的科技干部政策,讲得七八糟,自己还信心十足,讲个没完。当时你就在边上,很认真地听,拿小本记,领导指示么,你不记不行。之后,你上去了,讲你个人对首长指示的理解,讲如何贯彻首长的指示‘神’,妙就妙在‘神’这两个字上,它是虚的。有人借此能化腐朽为神奇,也有人能借此化神奇为腐朽。你不是讲首长指示而是专讲指示‘神’。这一讲,就把中央对科技干部的政策一条条都讲透彻了。听说,你用的还是副司令说过的话,你把他的话打散了,加以取舍,重新组装起来,把的政策化进去,一二三四…头头是道。同样的话叫你再度说出来,下面听着不一样了,都觉得首长有水平,就连那个副司令自己,也觉得他有水平的。哈哈哈…季部长哎,我很受启发哎。我悉这种窘迫,有时候哇,最难过的就是自己某方面水平比上头高,又不好明目张胆地超过上头,还得为上头补拙。补了之后,威望还得搁回首长头上,还不能叫人看出来。不容易不容易,这是一种怀,更是一种才华。”

“首长,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说我早忘了。他们怎么连这事也向你汇报。”

“因为这种事最生动嘛,大家看它像看戏。”中将兴致,索站住脚,放开来说“这次考察干部,我顺带着也考察了你一下,总的看,无论上头下头,对你看法还是不错的,佩服,说很难找出像模像样的病来。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找不出病这本身就不正常。再举个例:某人告诉我,‘季墨惟一不像部长的地方,就是他从来不失误’。讲得多有意思?你有何想没有?”

“挖苦到家了,杀人不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