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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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细雨绵密而落。在石林立的山间，一个身着灰黑劲装的男子，冒着细雨，在石间随意地绕了几圈，随后脚步一顿，手贴上一块巨大的岩石底。

只听之嘎声响，那块巨石竟伴随着飞洒四散的雨丝，向前方缓缓推动。直到，地底处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阶梯形通道。

男子取出怀中的夜明珠，轻轻擦去上面水珠，一步步走下阶梯。半晌后，地面的岩石随着他逐渐隐入黑暗的身影，慢慢关闭。

在男子消失后，良久，一个颀长的身影从远处的古树后缓步走出，雨丝拂过他清俊如夏晴空的面容，沾了柔润地黑发，长长的睫。

灰黑劲装的男子走尽阶梯，里面竟是一个相当宽敞明亮的密室，连通着四个嵌有夜明珠的石室，里面摆设各不相同，东西却一应俱全。尽头是一个冒着热气的天然温泉，四周用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明，整个地下密室中的温度，竟常年不变，相当适宜。

密室四周笔直地站了很多男女，但却都是一脸的神情呆滞，状似行尸走。

“她怎么样了？”开口的是那个灰衣男子——洛枫，他的面前站着个身穿粉紫纱裙，双颊被热气熏红的少女。

少女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冷漠淡然。她的五官也算是清秀的了，脸上却遍布刀疤，在珠光照耀下，异常狰狞。

她冷冷一笑，语带嘲讽:“她？你问的是哪一个？”洛枫眉头微微一皱，却不着恼，无谓地耸了耸肩，走向其中一个石室。忽地脚步一顿，回转身待了一句:“那个女人，暂时还有用，所以，医好了伤，就送去冷月教总坛。我不想…冰依醒来还会看到她。”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却仍是一脸的冷漠，回答:“是，教主。”洛枫点了点头，走进石室，原本虚假的笑容褪去，转为宁和；原本冷厉的眼神柔软，变为欣然。

少女看着洛枫消失在门内的背影，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声音冷漠嘲讽:“洛枫，你就算再聪明，陷入情这个网，终究还是会变得愚蠢。被萧祈然上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喜你呢？傻瓜…你们——！”少女瞪大了惊诧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子，身体一动也动弹不得。

洛枫坐在铺软絮的石边，手指轻柔地在上少女白皙细腻的脸上连，眼中溢柔情。

忽地，他浑身一震，迅速站起身来，看着门外。

也只是瞬息间，石门缓缓打了开来。洛枫眼中闪过冰寒的杀气，一瞬不瞬盯着走入的几人。

“萧祈然、步杀、卫聆风、成忧…”他冷冷地，缓缓地叫出来人的名字，口翻腾地猜疑几乎要将他湮灭，于是，他越加冰冷“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成忧双手抱着个昏中的银发女子，绝清丽的面容苍白，被发丝隐隐遮住，赫然是应该死在别有天中的冷琢夕。

祈然微微敛眉，正待说话，忽然神凝滞，望着洛枫身后，冰蓝的眼眸中出疼惜、怜的光芒。

洛枫眼中坚定决然的目光，终于开始松动，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看着从上坐起来，站到他面前的少女。那个，几来被他用心呵护，用生命保护的少女。

我拽着发痛的口，艰难地从上站起身来，摇摇坠，却仍是站立在他们面前。

我向着一直担心我的四人出个虚弱的笑容，然后平静地看向洛枫:“是我引他们来的…”

“为什么…”洛枫喃喃地抓住我双肩，双眼中怀疑、痛苦、愤恨，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是我…引他们来的。”我觉不到周身的疼痛，听不到身边甚至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吐出:“无——夜——”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凝滞了下来。停留在，那两个字被吐出的一秒，缱绻纠。

到底要多深的情，多久的纠葛，才能累积出如此多的恩怨情仇。

洛枫缓缓地一脸绝望，难以置信地松开抓住我的手，每松开一分，他便越陷入绝望的深渊一分，他哑着声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前洁净却微皱的白长衫，声音悠远而死沉:“无夜刚死的时候，我每天，一闭上眼，就能看到他被落石淹没前的那双眼睛。”

“不管愿不愿意，和他相处过的每一天，仍是一幕一幕在我眼前回放。”

“那个，明明活着比死了痛苦，却依然希望攀附着我生存的男子；那个，一直在我身边无怨无悔保护我的男子；那个，我跟他说不如无夜的男子，真的死了吗？还是…为了我而死，我却一直一直都在怀疑他。”

“我忽然想起，曾经在祁国的中，我跟他说，以后绝对不会再怀疑你了。我还想起，在那个中，我差点一拳挥下，抹杀了我和他之间所有的情谊，而他，却只是默默地，无怨无悔地闭上了眼睛…哈哈，闭上了…眼睛…”我抓着灼痛的口，忍不住笑起来，笑地疯狂悲凉。

洛枫的脸霎时间变得苍白如雪，他仿佛失神般站立着，良久终于出一个哀伤的笑容:“原来…是这样。我一直相信自己做到了最好，没想到，竟是在…第一次动情的时候，就出了破绽。”我轻轻靠在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的祈然身上，清新安宁的气息，让我忍不住鼻尖发酸，我缓缓地继续说:“然后，所有的事情就象滚雪球一般在我脑中越显越清晰。为什么我掉入河中会这么巧刚好被蓝家的人救起？为什么明明答应不再喊我主子的无夜，会口口声声，喊我主子？为什么我们离开祁国的计划会被卫聆风知道，我还会中了软骨散的毒？为什么步杀会忽然失去神志般刺杀我，连祈然和成忧都没反应过来，却是武功不高的无夜救了我？”我抬起头，这么久，第一次对上他再没有半分纯净孩子气滞留的面容，脸上的苦笑更甚:“你故意在我面前刺杀祈然，为的就是想让当初已经变得心狠麻木的祈然，亲手杀了我。你故意引我看到无夜，听到傅君漠和苏婉柔的对话，就是为了让我怀疑无夜，以致到他死时，因为这些怀疑而追悔莫及。为什么呢？我真的想不通你做了那么多，是为了什么？”

“只有那么一次，你看着我的眼睛，摘下面具，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却在心慧他们进来时马上戴上…呵…催眠…明明是我亲身学过，体验过的催眠，我却从未想过。”我声音凄凉地发笑:“步杀受伤那天，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房间，心慧总说，有什么事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这么傻，好像本没有脑子会思考一般。以至于，步杀被你施了催眠，武功全失，差点死于非命，仍不想怀疑。”

“因为，你们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明明没有生存下去的理由，却仍渴望攀附着什么存在。因为，你守护我的时候，永远都站在我身前，不让我受一点伤害。也因为，小银…小银，不可能不认识无夜！”我忽然狠狠地仿佛发疯般地敲向身后的石，吱吱声蓦然传出。小银，慢慢从底钻出来，黑琉璃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仿佛是想要诉说什么。

小银…无夜…，那不是当年的刘锦鸿和蓝剑云可以相比的，在我的心里，他们是伙伴，是生死与共过，笑哭泣过的伙伴啊！

我狠狠别开眼:“当，祈然确实把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可是，我也相信他确实不会怀疑我。直到那，我终于恍然大悟，他怀疑的，不是我，而是…当时在我怀里的…小银！祈然他，只是不想我伤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