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狗别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1、狗国略说天狗集团是一个很庞大的集团,狗国的所有狗都在天狗集团工作,就这一点来说,狗国和天狗集团可以等同起来。
天狗集团的主要业务就是培养模式统一的狗,这些狗都具有看家护院的本领,被输送到世界各地,守护各种各样的家和院。
很多年过去了,没有哪一条狗对此表示过异议。狗们一生出来就处在天狗集团之内,它们的父母、师长,还有集团的领导,拥有一个统一的目标——将新狗们培养成看家护院的行家里手。
一开始有一些狗表示不意,为什么我不能干些别的呢,它们常常为此到闷闷不乐和气愤填膺,因为它们觉得本没有谁理解它们的想法。
可是当面对父母师长提出来这些想法的时候,父母师长则语重心长并且经验老到地告诉它们:大家都是这样,你看看狗国这么大,狗国有这么多狗,有哪一只不是这样生活嘛,并且这样生活不是很好嘛,有吃有穿有玩,你为什么就一定要做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呢?
接下来它们会对并不认同它们这一说法的新狗们说:这样的生活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你看看集团的领导们,子不是很滋润吗,影响力不是很大吗,不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接下来它们给新狗一个结论:关键问题不是你想干什么,而是你能干什么,作为狗,能干的就是看家护院。如果你很有能力,就先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干好,然后你可以做一些你喜的事情。比如说像狗集团的领导一样,偶尔去旅游一下。
新狗们虽然觉得这不能算是自己所提问题的回答,可听起来也确实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并且蛮有道理的。于是它们不吭声了,既然大家都这样,并且这样也能过得不错,我干嘛非要特立独行呢?!它们开始觉得自己原来想法的不切实际和荒谬:狗么,就应该做狗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狗想做的事情。
获得了这一虽然别扭可放之于狗国都行得通的认识之后,新生的狗们一部分开始努力地向着天狗集团中的领导和骨干分子的位置努力。一部分狗则开始得过且过,当一天狗看一天院子,反正无论你做得好还是坏最终都是看家护院,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那么何必那么卖力呢,够养家糊口就行了。另外还有一部分狗则开始了老狗们眼中的堕落之旅,它们既不努力学习看家护院的本领,也不去(哪怕是偶尔)做一下表面工作以使自己看起来起码说得过去,它们到处游逛,了起来,置长辈和锐意进取的同辈们的良言于不顾,渐渐地和狗国世界之外的野狗相似起来。唯一不同的是,它们具有狗国的身份证明。
应该承认,上述的三类狗合起来并不能够构成狗国的全部,比如还有一部分狗民,在干本职工作的同时幻想着有朝一能够跳出狗集团的控制,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说抓老鼠拿耗子之类比较有趣的工作。当然这一部分心怀叵测的狗又可以分为平和的幻想者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进者。它们具有共同的理想,但在对于不喜的现实的容忍程度上有比较显著的分别。
平和的幻想者马马虎虎地使自己的工作像那么一回事,在做到这一点的同时,它们偷偷地关注邻国国民猫们的生活,妄图学习一些本领,以便为后从事心目中有趣的工作打些基础。一切都在顺从的表面之下进行。
进者鄙视平和的幻想者,它们认为作为一只有理想的狗,如果不能为了有着人光环的理想而竭尽全力,那就是无法原谅的懦弱。当然你可以说家人的力、世俗的看法、领导们设置的障碍以及自身的局限等等,可是进者认为所有这些都是藉口,它们所能说明的只有一个问题:你很懦弱,甚至不如一只小小的飞蛾。于是进者们(这些狗很少,若干年出现一个或几个,而且它们的行为是作为一种传说存在并且这种传说在传颂的时候被狗为地贴上了不宜效仿的标签以警示蠢蠢动的后来者。甚至有时候还会被作为反面教材在课堂上予以讲解,重点大概是它们的极端行为给生养它们的父母以及教育它们的师长还有提供给它们工作的天狗集团造成了多么大的身心伤害以及难以估量的经济损失。这些伤害通常会被夸大,说一次就夸大一次,若干次之后就很难想象原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高呼着“不自由毋宁死”的口号开始了它们的行动。它们会和父母决裂,不顾父母断绝狗食和零食以及取消其在狗窝睡觉的威胁。它们会不屑天狗集团的领导们许给它们的丰厚薪水和较高位置。它们对最后无计可施终于咆哮着“你等非我族类”的同行们报以微微一笑,然后高扬着头颅以有力的脚步走向未知的旅途。
这些进者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前路茫茫是个未知数。成者王侯败者寇的理论甚至在狗国也并不成立。比方说曾经有一只天分很高的狗经过百般辛苦终于成了地猫集团的一员,可是在天狗集团大家本不承认该狗的存在,反而极其痛心地斥责这种叛族逆行,最后将该狗的身份从狗国的资料库中删除,从此该狗虽然存在但是却终于不能证明自己就是一只狗。相比之下更多的狗们遭遇了各种力和障碍,最后灰头土脸地返回到天狗集团。狗国的狗们于是慨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为了表示自己的宽容,狗国的舆论界会对这些失败的狗们表示诚心的——因为它们的失败很有力地践证了狗国的教义,对于稳定狗国秩序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这些狗们虽然回到了狗国,并且也受到了,可是它们从此过着低人一等的生活,郁郁终老。
经过分析我们知道,在狗国很少有关于进者成功的报道和资料,而失败者则常常作为活生生的教材予以展示。因此新狗们就只受到一种传统的教育:安守本分,要相信没有狗能跳出自身的局限,否则这些失败者就是你的将来。换一种说法,通过新狗的父母师长的谆谆教诲、社会舆论的强力影响以及天狗集团领导们自上而下施加的巨大力,具有各种可能和发展方向的新狗们被一点一点地洗脑,最后终于放弃了幼稚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变得成了,并且此种成受到嘉奖。而成的标准则是和大家拥有同一种可能并且将这种可能发挥得相对较好。相对而言,成的代价就是丧失多种可能,皈依虽然不唯一但却只能唯一被选择的广泛的狗众生活。
这种情况经过沉淀成了传统,被狗国卫道者奉为至宝。它们很高兴看到有棱有角的新狗们怎样在它们的教化之下一点一点地丧失个。对于桀骜不驯者它们尤其具有耐,因为这正是展示它们能力的绝佳机会。
所以很少有狗能从这种环境里走出来,也很少有狗在这种教育之下还抱有冲出来的幻想。很少并不是没有,现在就有一个,它的名字叫做:飞狗。
2、飞狗的理想飞狗其实和其它的狗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显得有些文弱,书生气,看起来也不高大,叫起来也没有那些作为模范的杰出狗响亮。如果非要找出什么不同的特质的话,怀疑神可以勉强算作一点,理想也可以算作一点。上述两点并不能从长相上看出来,外表是否威武俊朗只能决定在狗才市场上是否受用狗方的。
飞狗生下来就被放置到了一个既定的模式当中,它受着既定的程序化模式化的教育——这种教育的最终目的是洗脑。一般来说,飞狗最终会成为一只平常狗,照以往的惯例它几乎不具有特立独行的机会。可是不幸(也可以说幸运)的是飞狗具有怀疑神。
每个狗都有名字。名字大多是父母起的,有些很随意,有些很认真,希望能对将来的命运有所启示。这些名字从诞生之刻起就被写入狗国的资料库,在某名字所代表的狗未成年之前,其名字只有在其父母同意的情况下方可更改。而父母们一旦给自己的狗娃取了名字,就不认为有更改的必要,于是从不答应狗娃的要求出面为其更改名字。那么还有另一个选择:如果某名之下的狗想更改自己的名字,成年之后就有这个自由。但如前所述,某狗成年之后基本上就变得和它们的父母一样,不再在意它的名字,因此也就不再认为把力花费在更改名字上是一种必要。于是最终的情况如此:很少有狗能自行决定自己的名字,就像它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一样。
可飞狗是个例外。它懂事以后觉着父母给自己取的名字——发财狗k7——太庸俗太功利化,于是它固执地改掉了这个令它难以容忍的坏名字。
它看中了非常二字,决定拿过来用作自己的名字。它不去相关部门申请更改资料,而是在自己的周围散布自己的新名字,把自己已经改名打造成既定事实。
在很小的时候,飞狗心里就常常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冲动。它不知道这是什么冲动,反正这种冲动会令它热血澎湃,似乎不做点什么就不能释放这种情。
有时候它就自己找点事情来做。对于父母教它的——如何使叫声更加响亮和具有威慑以及如何摆出一副令人和其它狗害怕的姿势——一点也不兴趣,在学这些东西的时候它常常昏昏睡。它觉得这是对自己生命力的一种费。因此它领受教诲时并不专心,常支起耳朵捕捉各种动静。而它这个动作具有惑——父母会以为它在全神贯注地聆听训戒,因了此一点它还受到过表扬。可是很快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有一次飞狗听到了一种非常微弱的声音。这个时候由于持续不断地自我锻炼,飞狗的听力已经大大地超过了它的同类。飞狗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它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可不知道为什么,它对此种声音非常兴趣。于是它更加专注地听起来,它想分辨出声音的来源以便确认是什么东西发出了这种声音。
后来飞狗看见一只老鼠飞快地从墙角溜过去。这只老鼠灰溜溜的看起来很有趣。它在贴地飞快爬行的时候,尾巴紧收起来,贴在股上,很滑稽。飞狗看到了这一点,觉得可以和这只老鼠玩玩,还觉得这只老鼠比父母的训教有趣上不知道多少倍。同时飞狗也明白了那声音正是老鼠发出来的。
飞狗在那一瞬间做了一个影响一生的决定。它决定要逮住这只老鼠,看起来这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又是这么有趣,说不定自己可以一辈子干呢。要是一辈子都能做这种有趣的事情该多好啊。飞狗从心里边发出来叹,眼前出现了一副非常美妙的图景。它陶醉了。
很多念头在那一刹那闪过,飞狗很快的做出了非常漂亮的动作。它闪电一般腾空而起,苍鹰搏兔般扑向了那只老鼠。
飞狗本来是坐在地上的,可是它腾空而起的时候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而且似乎原来这么坐着就是为了这腾空而起的一瞬做准备一样。
那件事情使它在回想的时候觉得它具有非同寻常的能力,而且伴着这种非同寻常能力的施展,它的躁动不安的心充了英雄找到用武之地的幸福觉。它经过仔细考虑决定将逮老鼠作为自己的毕生事业。
当时飞狗非常漂亮地扑住了那只老鼠。它用两只前脚抱住了老鼠,老鼠吱吱的尖叫,拼命地挣扎。在飞狗而言,老鼠的叫声和挣扎让它兴奋。它忘乎了所以,没有考虑到父母正在给自己上课。
飞狗的父母发现了飞狗总是支愣着耳朵的秘密之后很是恼火——原来你这个孬种在干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