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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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知道福伯是一定为我好的。”被她这么一赞,陈福更加眉飞舞,马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姑娘放心,我一定会为姑娘做最妥善的安排。”湘青见他如此在乎结果,不忍不住笑道:“福伯,您还没跟我说我们何时启程呢!”
“对啊,瞧我这脑袋,”他抚一下额头说:“立夏过后,天气会一热过一,不宜出门赶路,我看就等到立秋前再动身吧。”湘青颔首道:“也好,我正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把欠下的绣债偿清,同时跟大伙儿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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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大暑后,湘青便在陈福的护持下,只带着一个简单的随身包袱,来到了她暌违已久的北京城。
进城的那一天,正好是夏末时节,虽然还不到秋高气的时候,但酷夏也已至强弩之末。倒是陈福一直挂心她舟车劳顿,自进城后,便不断送莲子、藕片、甚至是冰镇的酸梅汤和豆汁到她车中来,多得湘青几乎都要开口求饶了。
不过令她更加震惊的,还是抵达目的地之后的事;从陈福口中,她早已猜到此行必是要到富贵人家,却万万没有料到当陈福过来轻扣窗栏,跟她说:“顾姑娘,我们到了,你请下车。”时所看到的。竟是两扇巍峨的朱红大门,以及仿佛没有尽头的高耸石墙。
湘青被这气势震慑住,想问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得以眼神相询。
“这里是和亲王府,我口中的大小姐,便是福晋。”湘青心中立时浮现千百个问题,却不知该从何问起,所幸陈福深明她的心意,马上轻声安道:“姑娘初来乍到,难免不适,以后住边了,也就不足为奇,来,我们先进府里去。”太即将西沉,为大地蒙上一层如梦似幻的灰紫光彩,湘青跟着陈福从东边角门进入府内,发现光是府门,便有三进之多,门前有石狮、行马、灯柱、拴马桩等等设施,过道皆高出地面许多。
一进府门,陈福就低声跟湘青说:“这东西厢各有楼房三间,前头则是一座五间的银安殿。”从银安殿甬道直通俗称小殿的二府门,湘青发现门内东西又各有房子三间。
“竖在院子东面的那叫‘祖宗杆子’,每逢祭祀,便要放些猪内脏在上头的容器里,”陈福继续跟她做简单的陈述。
“正北的方向是神殿,你的住处就在其后的楼群中。”湘青早已觉得眼花,目不暇给,但也暗下决定,等过些时候,一定要央求福伯在不惊动王府中人的情况下,逛遍这气势磅礴的宅第,以求不虚此行。
就这样在寻思当中,又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来到一处楼阁前,她和陈福甫一走近,便有一对形似母女的妇女过来。
“爹,”那年岁大约不到二十的少女抢先拉住陈福的手撒娇道:“您这趟南下可想死我和娘了。”那站在女儿身后,面如月,身材微胖的中年妇人马上啐道:“谁跟你思啊想的,真是口无遮拦,疯丫头一个。”
“如果娘真的都不想爹,为何常在灯下补爹的衣服时长吁短叹,又常要我把爹写回来的信,一再重复念给您听?”陈福眼见女儿娇憨,子羞怯,不大为开怀,呵呵笑了起来,那股浓郁的团圆气息,连带染了立于一旁的湘青,双眸立时充了羡意。
“好了,好了,”陈福的子为求自尴尬中身,连忙转移话题道:“这位想必就是顾湘青姑娘了吧,小兰,你瞧顾姑娘长得多端庄秀丽,哪里像你喳喳呼呼的,没一个姑娘样。”
“不,不,福婶过奖了,小兰姑娘天真活泼,才讨人喜呢,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如有礼数不周之处,还清福伯、福婶和小兰姑娘不要见怪,多多教我。”
“湘青姐姐,”小兰立即热情的过来拉住她的手说:“你不要那么客气嘛,叫我小兰就好了,娘说的没错,你真的好美,而且你的手比谁都巧,爹差人送回来的绣作,我们全都看过了呢,”她偏着头,微锁着眉说:“我觉得你长得比绣画中的仙女还美,而且很像我们府中的…”陈福夫脸齐齐一变,福婶且马上打断女儿的话头说:“姑娘想必已经累了,不如先上楼休息;”再朝丈夫使个眼道:“当家的,你也回房去洗把脸吧,福晋那儿还等着你去复命;小兰,服侍你爹去。”小兰本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抬头一见母亲难得森冷的脸,连忙应了声是,便与陈福相偕而去。
“来,顾姑娘,你跟我上楼来吧,这绣楼自成一个格局,十分清幽,没有他人打搅之虞,平三餐与沐浴漱洗的热水,早晚也会有仆佣专程为你送过来。”湘青越听越是不安,自己是为织绣而来,怎么好似反倒成为他人服侍的对象?还有刚刚小兰想说她与谁十分相像呢?从他们的言谈中听来,福伯到杭州去盘恒多时,似也为自己而去,为什么呢?
这次到京城来,会是个错误的决定吗?
纷的心思还理不出一个头绪来,陈福的子已领她走进房里。
这间房并不太大,却布置得清雅俗,一尘不染,地上铺设着以细黄竹条子编制的席毯,福婶在一旁叨念着等天气转凉,就会换上厚毡,左右两旁墙各摆着一盆轻吐幽香的桂花,六盏八角灯分悬屋顶,淡绿的穗子悄然垂下,相对于一排绿纱窗的大幅墙上悬挂着的,竟就是她曾给陈福的最大绣作…“夕照西湖”那烟柳轻蚕,荷姿成影,让湘青蓦然想起故里的种种,一股思乡情怀,不悄悄爬上心头。
走过一道圆形拱门,湘青便看到了宽大的绣架,以及各式丝绢绸布和各绣线,一应俱全,美不胜收,而且这内间的光线比外头的客厅还要来得充足,显见主人的周全。
埃婶再带她往右侧里头走,宽大安适的卧榻上,衬着厚软的被褥,不论是纱帐或寝具,一样都是浅浅的淡绿,让人看了第一眼,就有一种极一躺,舍不得起身的觉。
“福婶,这…这房间太美、太好了,恐怕湘青…”埃婶一脸慈蔼的说:“顾姑娘喜就好,柜子里有我为你添置的衣裳,虽然只得十二套,常换洗暂时应该还不成问题,有任何需要,只要跟我或小兰说一声,包准为姑娘办妥。”那千百个问题仍在湘青的心里打转,但一来她这一路奔波,委实有些累了,二来她凭直觉深信陈福夫妇对她绝无恶意,便决定暂时放松心情,好好接受这番盛情款待,纵有天大的问题,也待神恢复了再说。
“目前我只有一件事想请福婶答应。”
“姑娘请说。”
“福婶可不可以直呼我湘青?也好让我自在些。”埃婶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因见湘青眼神固执,便只好一口应允下来,而湘青也终于出了轻松的表情,愉悦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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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青!湘青!”正在埋首绣稚儿头上一绺黑发的湘青连忙抬起头扬声应道:“是小兰吗?我在绣房里。”一脸红通通跑进来的人,果然是小兰,还抱着一大包的糖炒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