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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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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洵的伤见好转,焰娘却越来越不开心,因为那意味着他很快就不再需要她。

这一,卿洵已能起身走动,但功力却依然不能提聚,就在焰娘出外寻猎时,他蹒跚着离开了山。只要他能动,他就不会与那女人在一起多呆片刻,他不怕遇上危险。生死,他早置之度外,可是无奈下与那个女人相处却是他的辱。

天渐渐黑了下来,他不顾伤口的疼痛及‮腿双‬的虚软,固执地在树林里走着。天空飘着冷冷的细雨,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直窜背脊。他只穿了件灰单衣,这在以前御寒是绰绰有余,可是如今的他却虚弱到无能为力,冷意从背脊漫浸至全身,他控制不住打起寒颤,‮腿双‬再无力搬动,只能虚软地靠向身旁的一株大树,期待平缓一口气后再赶路。

他早就知道从他现在的情况想独自穿越这片林区,实与送死无疑。可是他本不在乎,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寒意越来越盛,他整个人仿似浸在冰雪中,如非凭着过人的意志力,他的牙关怕早控制不住打起架来。但是同时他也再无法靠着意志力迫自己前行,扑嗵一声,疲累无力的‮腿双‬失去控制,他跌坐于的地上。

就这样了吧。他闭上眼软倚在树干上,意识随着寒冷的增加而逐滴丧失,心中无喜无惧。生有何?死又何惧?对于他来说,生死毫无区别,生时形单只影,死亦孑然一身,不过孤独二字。一丝涩笑浮现在他几乎冻僵的角,活了二十六年,竟连自问也不能:幸福快活如何作解?

一股悉的香风窜进他的鼻腔,拉回他少许散的神志。下一刻,一双手从他腋下穿过,抱住他的膛,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尽管他不愿,也不得不承认,从紧贴他背的柔软身子上所散发出的温暖,让他觉得很舒服,舒服到令他兴不起反抗的意识,只盼着这种温暖能包围着自己一生一世。

焰娘没有说话,驮着他往来路行去。她是气极了,当她打到一只山回到山,发现卿洵不在时,心中又急又怕,莫名的恐惧紧扭住她,让她差点不过气来。如果他有个万一,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尚幸卿洵重伤在身,走得极缓,她又擅长追踪,很快便找到了他蹒跚的身影。恼他的任与固执,虽心疼,她却一直硬着心强迫着自己不要出面助他,只是远远地缀着,直至他不支倒地。让他吃点苦头也好,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别人为什么要替他紧张。虽是如此想,她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所以她很生气,是气自己没用,而不是恼他的无心。是夜,卿洵觉到从未有过的冷,那种冷,就仿似赤身体躺在冰天雪地中一般,连心也寒透了。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活活冻死的时候,一个很暖很暖的娇小身子偎进了他怀中,紧紧地抱住他。芬芳似花瓣的柔软覆上他的,热源般度过绵绵不绝的真气,让他浑身上下仿佛沐浴在煦下般暖洋洋的,说不出的受用。

一向钢硬似铁的意志力在这一刻竟变得无比脆弱,他可以明显地觉到那具娇软温热的体所散发出的致命惑。她是谁,是什么样的女人都不再重要。他只知道在她身上他可以获得自己深心处一直渴求的温暖,在这种温暖的包围下,他将再不用惧怕寂寞的侵蚀。

背股上本已渐渐愈合的伤口再次痛得炙心,可是他一点也不在乎,看着自己的汗水滴在身下那具白皙的身子上,看着那张分不清是焰娘还是净儿的娇颜哭还笑的神情,一股无法言喻的温柔至心底升起,令他控制不住怜地喊出心中人儿的名字。

净儿?焰娘恼火地从他紧窒的拥抱中挣出来,跪在他身侧,恨不得痛揍他一顿,将他打醒。

哼!那个女人哪里好,让他这么念念不忘,真是个大白痴,人家都不要他了,还痴心不改,他以为他是什么?情种啊,呸!

焰娘愤怒而难掩涩意的目光落在卿洵背上,赫然发觉绑着伤口的布条已被血浸透,吓了一大跳,赶紧为他解开布条查看,却是伤口因他刚才的剧烈动作再次裂开。不得已只能重新为他清理伤口,并涂上金创葯。

“活该!”她一边为他包扎一边骂道“都这副德了,还想着做那档子事,这叫着自找罪受。”虽是如此骂,她手上的动作却轻柔无比,就怕会疼他。而对于自己开始生气的原因,则早在见到他伤口裂开的那一刻便已忘得一干二净。

雨渐止,天边曙光微现。

卿洵醒了过来,只觉神清气,难得的神。但是一股浓烈腥臭的汗味却令他不由皱紧了眉头,蓦然忆起昨晚烧得糊涂后所发生的残影片段,心中暗忖不知是否是因此而出了一身大汗,反而将所受寒疾驱了出来。可是那与他柔情绵,令他失控,甚至热烈渴求的女人会是那个女人?他不信。坐起身,他环目四顾,山中除仍燃烧的火堆外,空的,并不见那个女人的身影。微讶,难道说她走了?随即抛开,不再想她。她的去留与他毫不相干,他目下最要紧的是找个水源将身上洗干净,浑身的汗臭实令人无法忍受。

困难地站起身,他脚步飘浮地往外走去。他的内伤尚未痊愈,还不能强行提气运功,否则以他的身手又岂能团在这山林之中。心中懊恼着,人已来到外,一股清寒的空气面拟来,令他神为之一振。

“又想跑啊,昨儿还没吃够苦头么?”焰娘娇腻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其中不乏揶揄嘲讽。

卿洵闻声望去,只见焰娘斜倚在口一块大石块,目光慵懒地看着自己,一头长发松挽成髻,固以木,虽朴素,却依然风韵无限。没有理会她,卿洵微抿薄,径自往林中走去。

“喂、喂,你伤口又裂了,你想去哪里?”焰娘轻轻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洗浴。”沙哑地,卿洵出乎意外地回答她,心中却在思索昨晚是否是一场大梦,否则自己怎会产生那种恼人的觉。

沙沙一阵树枝摆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中响起,却是焰娘因他突然的回应而吓了一跳,猝不及防下,赤足绊在一突出的树上,向前跌扑,怕伤着卿洵,蛮一扭改变方向,仅以一线之差扑在了侧方的一株小树上。

“呃…”焰娘在卿洵诧异地望过来之时,快迅地改狼狈地趴抱为風騒地斜倚,娇媚地扶了扶鬓角,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窘迫,道:“我是想说,太冷了,你的身子…怕受不得冰凉的溪水。”没有反驳她,卿洵悉的目光扫过她首次沾上污泥的右足大脚趾,暗自忖度着其疼痛程度足不足够阻止她正大光明地看自己洗澡。

叮咚的水声填天地,初冬难得一见的光透过林木的间隙进来,将随风颤震的树影光晕印在溪水及溪边暗绿的苔藓上。

焰娘坐在滚滚溪中突出来的一块石上,拉起了裙脚,出白皙秀美的小腿,将白玉般的赤足濯在清溪里,用冰凉的溪水来纤解脚趾上钻心的疼痛。她一边看着不远处不理会伤口未愈踏人溪水中清洗自己的卿洵,一边考虑着是否该去一双鞋子来穿。

她自小不受拘束,特别讨厌穿鞋,所以二哥…他怕她受伤,便迫她将轻功练好。否则以长年不穿鞋的人来说,谁的脚能保持得如她这般白皙柔。二哥如果知道她今天会踢到脚,不知会不会后悔当初答应她可以不穿鞋。思及此,她脸上出一个顽皮的笑容,只因想到二哥越生气便笑得越灿烂的神情,他实在是太少年老成了些。二哥,他、他可还好?

一丝忧郁浮上她的眉梢,她的目光从卿洵瘦削却壮的身体上移开,落在溪水之中。里面的鱼儿无忧无虑地游来游去,人类错综复杂的情绪一点也干扰不到它们,如果有一天她能变成一条小鱼,那多好,再也没有人类的烦恼。

哗啦的水声将她从变成鱼儿的快乐幻想中拉出来,她循声望去,看见卿洵已从溪水中走了出来,身上穿着洗干净的衣服。

焰娘左足一点所坐之石,身子前掠来至他身旁,探手扶住他,口中微透怜惜地道:“很冷哦?”卿洵差点没白她一眼,口中虽未言语,心中却已骂了她不知多少遍废话,他既不能运功抗寒,又没有干衣穿,怎么会不冷?

两人相互扶持着蹒跚走回山。盘膝坐在火边,卿洵一边烤身上的衣服,一边运功疗伤;焰娘则蹙着眉捏自己受伤的右足脚趾,口中念念有辞。

“死没良心的,人家脚受伤了,也不问一句,装着没看见啊。看姑娘以后还救不救你。”怨责卿洵的无心,她却不敢念出声来,只怕影响到他疗伤。

哼,自上孤煞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她今后必需委曲求全地生活,她也知道,可是已经放不下了。

后,卿洵伤势大愈。两人一同离开住了近月的山,行了半,才走出绵延的山林,踏足人烟稠密的紫云镇。焰娘这才知道在这个两大势力界之处也有卿家的产业。

一路上人们均对两人报以好奇的目光,只因两人的搭配实在过于突兀,一极美,一极丑,一娇媚甜笑,一木然凶恶。任谁也想不出这样的两人是怎么走到一块的。

承奉酒楼里一座规模中等的二层木构建筑,在卿家的诸多产业中尚不值得一提,但因其所处位置特殊,在这里的主管却是卿家元老级人物卿八公,那是一个处事圆滑,狡如狐的老者,也只有他这种人物才能在这种边缘地带应付自如,顺带收集情报。

“二少爷,你终于回来了,所有人急得都快疯了。”两人一踏入承奉酒楼,闻讯出来接的卿八公已嚷了起来,须发皆白的他却容光焕发,看起来保养得不错。

卿洵微微一哼,并没说话。急疯?这老爷子还真会夸张,卿家上上下下随便挑一个人出来,哪一个不住阵脚。何况除了爹娘及两位兄弟,谁不畏惧他。他们不盼望他永不出现已是好的,怎会为他的失踪而急疯?这老爷子当他真的什么事也漠不关心么?

对于卿洵的反应,卿八公毫不以为意,继续道:“我已以飞鸽传信于主人,相信他们很快就可以赶到,二少爷和这位…姑娘…”

“奴家焰娘。”见卿洵没有为自己介绍的意思,焰娘只好主动开口,顺带附上一个娇媚的笑。

“哦…咳,焰姑娘。”八公不自然地道,卿洵的事他早已有所闻,可是他想不通放着净小姐那么可美貌的小丫头不要,二少爷怎么会选眼前这个看上去像个妇的女人。不错,她长得是很美,可是这种女人玩玩就可以,拿来作终生相守的伴侣,还是净小姐好。

“二少爷、焰姑娘请。”他着自己将轻蔑下,将两人引进后院。

焰娘历尽人世,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可是她毫不为意,依然笑意盈盈地随在莫测高深的卿洵身后。在她心中,只要卿洵瞧得起她就好了,其他人,她本懒得花神理。

“焰娘!”一豪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焰娘和八公一怔,向后看去,却是大堂内一个独自进食的客人。一身华服紧裹魁梧的身材,面大胡子,桌子一旁放着一把厚背大刀,看来是个练家子。此时他一双略显酒过度的眼睛正地在焰娘身上移动,一副恨不得将她扒光的急鬼模样“好久不见,焰娘你是越长越俏啊。”八公皱起了白眉,心中对焰娘的印象越来越差。

焰娘回首不安地看了眼卿洵,却见他连头也没回,前行的步伐丝毫未停,仿似什么事也没发生。由此可知经过这月多来的相处,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丝毫没抬升,甚至,她怀疑,自己在他心中是否有一点位置可供容身。

心中气苦,她突然格格娇笑起来,摇曳生姿地走向那个大胡子,风情万种地道:“陈当家的,侬好记啊,还记得奴家。”这个姓陈的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好之徒,别看他五大三,事实上功夫不济得很,人又糊涂。不过,她一点也不敢怠慢,只因自己是靠着这种人才活到现在。

“姑娘真说笑,像姑娘这么标致的人儿,哪个男人在见过之后会忘记。自从上次一别之后,俺可是夜夜都想着姑娘。”姓陈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焰娘的手。

焰娘一扭身坐在了一旁长凳上,巧妙地闪过他的熊爪,娇媚地横了他一眼,腻声道:“不要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奴家的男人可在这里。”说着,她目光斜瞟向卿洵已有一半隐进门后的瘦长身影。

“男人?”姓陈的哈哈笑了起来“俺不也是你的男人,你这小騒蹄子少在大爷面前装成良家女妇。开个价,多少银子你肯陪大爷一晚?”这姓陈的装文雅还不到一刻,便原形毕

焰娘心中厌恶,表面上却不动声,嗲声道:“陈当家的,看你说的,你和我还用得着谈钱吗?嗯…这样吧,奴家现在有事,你把你的房间告诉奴,奴家待会儿就来陪你。”

“还要等…”姓陈的想要发脾气,却被焰娘一把按住肩,柔声道:“你有点耐心好不好,有哪个男人像你这般猴急的。”姓陈的闻言软化,伸手抓住焰娘柔软的小手用力捏了捏,道:“俺住天字丁号,小痹乖可要快点来。”

“奴家知道了。”焰娘出自己的手,临走时还不忘抛了个媚眼给他,看到他一副筋骨酥软的讨厌样子,心中暗自琢磨着怎样才能将他搜刮一空,而又让他有苦说不出。哼,这男人,自己不去招意他巳是他家山积福,他却不识好歹地来挑自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两人的话一字不漏地落进已走人后院的卿洵及八公耳中,八公的脸很难看,卿洵却本无表情,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他曾与那刚刚说出不知廉的话的女人两次三番发生亲密的关系,她的肮脏令他作呕。

来到两人身旁,接触到卿八公嫌恶的目光,焰娘视若无睹,径自抓住卿洵的大手,到他条件反似的想要甩开,而后又强行忍住,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说。

是夜,姓陈的被迁怒的焰娘好生羞辱了一番,连那柄做样子用的大刀也被焰娘搜走,丢进后院池塘中。但事发后他却不敢声张,反对外面宣称焰娘是如何如何的媚騒,好像他真有吃到口一样。对于男人,面子往往比事实更重要。焰娘就是利用他们这个弱点生存下来,虽然名声坏得不能再坏,但幸运的是并没受到真正的糟践。

,未等任何人的到来,卿洵执意乘船南返,焰娘自是寸步不离地随着。从卿八公的口中他们获悉,就在卿洵养伤的这段时间,卿溯一怒之下铲平了宋家,而其他几个与宋家有关联,曾密谋对付卿家的家族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令朝野震惊。但朝廷却只是发了一道诏书,询问事情原因,卿九言送上奏折回复,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卿洵回到竟,除了身旁有焰娘跟出跟进外,生活与前无异,仿似杨芷净的出嫁对他毫无影响。而焰娘的存在,却对他着着实实造成了影响;令他常常要假借外出任务以避她的纠。可是焰娘的追踪术之高实出乎他的预料,他少得可怜的好胜心竟被了起来,于是,两人之间的追逐较劲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