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玉堂春落难逢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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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初年柳陌游,玉堂一见便绸缪;黄金数万皆消费,红粉双眸枉泪。
财货拐,仆驹休,犯法洪同狱内囚;按临骢马冤愆,百岁姻缘到白头。
话说正德年间,南京金陵城有一人,姓王名琼,别号思竹,中乙丑科进士,累官至礼部尚书。因刘瑾擅权,劾了一本,圣旨发回原籍。不敢稽留,收拾轿马和家眷起身。王爷暗想有几两俸银,都借在他人名下,一时取讨不及。况长子南京中书,次子时当大比,踌躇半晌,乃呼公子三官前来。那三官双名景隆,字顺卿,年方一十七岁。生得眉目清新,丰姿俊雅,读书一目十行,举笔即便成文,原是个风才子。王爷惜胜如心头之气,掌上之珍。当下王爷唤之吩咐道:“我留你在此读书,叫王定讨帐,银子完,作速回家,免父母牵挂。我把这里帐目,都留与你。”叫王定过来:“我留你与三叔在此读书讨帐,不许你引他胡行为。吾若知道,罪责非小。”王定叩头说:“小人不敢。”次收拾起程,王定与公子送别,转到北京,另寻寓所安下。公子谨依父命,在寓读书。王定讨帐。不觉三月有余,三万银帐,都收完了。公子把底帐扣算,分厘不欠。吩咐王定,选起身。公子说:“王定,我们事体俱已完了,我与你到大街上各巷口闲耍片时,来起身。”王定遂即锁了房门,吩咐主人家用心看着牲口。
房主说:“放心,小人知道。”二人离了寓所,至大街观看皇都景致。但见:人烟凑集,车马喧阗。人烟凑集,合四山五岳之音;车马喧阗,尽六部九卿之辈。做买做卖,总四方土产奇珍;闲闲游,靠万岁太平洪福。处处胡同铺锦绣,家家杯-醉笙歌。
公子喜之不尽。忽然又见五七个宦家子弟,各拿琵琶弦子,乐饮酒。公子道:“王定,好热闹去处!”王定说:“三叔,这等热闹,你还没到那热闹处去哩!”二人前至东华门,公子睁眼观看,好锦绣景致。只见门彩金凤,柱盘金龙。王定道:“三叔,好么?”公子说:“真个好所在!”又走在前面去,问王定:“这是那里?”王定说:“这是紫金城。”公子往里一视,只见城内瑞气腾腾,红光闪闪。看了一会儿,果然富贵无过于帝王,叹息不已。离了东华门往前,又走多时,到一个所在,见门前站着几个女子,衣服整齐。公子便问:“王定,此是何处?”王定道:“此是酒店。”乃与王定进到酒楼上。
公子坐下,看那楼上有五七席饮酒的,内中一席有两个女子,坐着同饮。公子看那女子,人物清楚,比门前站的,更胜几分。公子正看中间,酒保将酒来,公子便问:“此女是那里来的?”酒保说:“这是一秤金家丫头翠香、翠红。”三官道:“生得清气。”酒保说:“这等就说标致;他家里还有一粉头,排行三姐,号玉堂,有十二分颜。鸨儿索价太高,还未梳栊。”公子听说留心。叫王定还了酒钱,下楼去,说:“王定,我与你院胡同走走。”王定道:“三叔不可去,老爷知道怎了!”公子说:“不妨,看一看就回。”乃走至本司院门首,果然是:花街柳巷,绣阁朱楼。家家品竹弹丝,处处调脂粉。黄金买笑,无非公子王孙;红袖邀,都是娇姿丽。正疑香雾弥天霭,忽听歌声别院娇。总然道学也魂,任是真僧须破戒。
公子看得眼花,心内踌躇,不知那是一秤金的门。正思中间,有个卖瓜子的小伙叫做金哥走来,公子便问;“那是一秤金的门?”金哥说:“大叔莫不是要耍?我引你去。”王定便道:“我家相公不嫖,莫错认了。”公子说:“但求一见。”那金哥就报与老鸨知道。老鸨慌忙出来接,请进待茶。王定见老鸨留茶,心下慌张,说:“三叔可回去吧!”老鸨听说,问道:“这位何人?”公子说:“是小价。”鸨子道:“大哥,你也进来吃茶去,怎么这等小器?”公子道:“休要听他。”跟着老鸨往里就走。王定道:“三叔不要进去,俺老爷知道,可不干我事。”在后边自言自语。公子那里听他,竟到了里面坐下。
老鸨叫丫头看茶。茶罢,老鸨便问:“客官贵姓?”公子道:“学生姓王,家父是礼部正堂。”老鸨听说拜道:“不知贵公子,失瞻休罪。”公子道:“不碍,休要计较。久闻令玉堂大名,特来相访。”老鸨道:“昨有一位客官,要梳栊小女,送一百两财礼,不曾许他。”公子道:“一百两财礼小哉!学生不敢夸大话,除了当今皇上,往下也数家父。就是家祖,也做过侍郎。”老鸨听说,心中暗喜,便叫翠红请三姐出来见尊客。翠红去不多时,回话道:“三姐身子不健,辞了吧!”老鸨起身带笑说:“小女从幼养娇了,直待老婢自去唤他。”王定在旁喉急,又说:“他不出来就罢了,莫又去唤。”老鸨不听其言,走进房中,叫:“三姐,我的儿,你时运到了,今有王尚书的公子,特慕你而来。”玉堂低头不语。懂得那鸨儿便叫:“我儿,王公子好个标致人物,年纪不上十六七岁,囊中广有金银。你若打得上这个主儿,不但名声好听,也够你一世受用。”玉姐听说,即时打扮,来见公子。临行,老鸨又说:“我儿,用心奉承,不要怠慢他。”玉姐道:“我知道了。”公子看玉堂果然生得好:鬓挽乌云,眉弯新月。肌凝瑞雪,脸衬朝霞。袖中玉笋尖尖,裙下金莲窄窄。雅淡梳妆偏有韵,不施脂粉自多姿。便数尽院名姝,总输他十分。
玉姐偷看公子,眉清目秀,面白红,身段风,衣裳清楚,心中也是暗喜。当下玉姐拜了公子。老鸨就说:“此非贵客坐处,请到书房小叙。”公子相让,进入书房,果然收拾得致,明窗净几,古画古炉。公子却无心细看,一心只对着玉姐。鸨儿帮衬,教女儿捱着公子肩下坐了,吩咐丫鬟摆酒。王定听见摆酒,一发着忙,连声催促三叔回去。老鸨丢个眼与丫头:“请这大哥到房里吃酒。”翠香、翠红道:“姐夫请进房里,我和你吃盅喜酒。”王定本不肯去,被翠红二人,拖拖拽拽扯进去坐了。甜言美语,劝了几杯酒。初时还是勉强,以后吃得热闹,连王定也忘怀了,索放落了心,且偷快乐。
正饮酒中间,听得传语公子叫王定。王定忙到书房,只见杯盘罗列,本司自有答应乐人,奏动乐器。公子开怀乐饮。
王定走近身边,公子附耳低言:“你到下处取二百两银子,四匹尺头,再带散碎银二十两,到这里来。”王定道:“三叔要这许多银子何用?”公子道:“不要你闲管。”王定没奈何,只得到下处,开了皮箱,取出五十两元宝四个,并尺头、碎银,再到本司院,说:“三叔有了。”公子看也不看,都教送与鸨儿,说:“银两、尺头,权为令初会之礼;这二十两碎银,把做赏人杂用。”王定只道公子要讨那三姐回去,用许多银子。
听说只当初会之礼,吓得舌头吐出三寸。却说鸨儿一见许多东西,就叫丫头转过一张空桌。王定将银子、尺头放在桌上,鸨儿假意谦让一回,叫玉姐:“我儿,拜谢了公子。”又说:“今是王公子,明就是王姐夫了。”叫丫头收了礼物进去。
“小女房中还备得小酌,请公子开怀畅饮。”公子与玉姐手相搀,同至香房,只见围屏小桌,果品珍馐,俱已摆设完备。
公子上坐,鸨儿自弹弦子,玉堂清唱侑酒,得三官骨松筋,神魂。王定见天晚了,不见三官动身,连催了几次。丫头受鸨儿之命,不与他传,王定又不得进房,等了一个黄昏,翠红要留他宿歇,王定不肯,自回下处去了。公子直饮到二鼓方散。玉堂殷勤伏侍公子上,解衣就寝,不在话下。
天明,鸨儿叫厨下摆酒煮汤,自进香房,叫一声:“王姐夫,可喜可喜。”丫头、小厮都来磕头。公子吩咐王定每人赏银一两。翠香、翠红各赏衣服一套,折钗银三两。王定早晨本要来接公子回寓,见他撒漫使钱,有不然之。公子暗想:“在这奴才手里讨针线,好不利,索将皮箱搬到院里,自家便当。”鸨儿见皮箱来了,愈加奉承。真个朝朝寒食,夜夜元宵,不觉住了一个多月。老鸨要生心科派,设一大席酒,搬戏演乐,专请三官、玉姐二人赴席。鸨子举杯敬公子说:“王姐夫,我女儿与你成了夫妇,地久天长,凡家中事务,望乞扶持。”那三官心里只怕鸨子心里不自在,看那银子犹如粪土,凭老鸨说谎,欠下许多债负,都替他还。又打若干首饰酒器,做若干衣服,又许他改造房子。又造百花楼一座,与玉堂做卧房。随其科派,件件许了。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人人自。
急得家人王定手足无措,三回五次,催他回去。三官初时含糊答应,以后急了,反将王定痛骂。王定没奈何,只得倒求玉姐劝他。玉姐素知虔婆利害,也来苦劝公子,道:“‘人无千好,花有几红?’你一无钱,他翻了脸来,就不认得你。”三官此时手内还有钱钞,那里信他这话。王定暗想:“心的人还不听他,我劝他则甚?”又想:“老爷若知此事,如何了得!不如回家报与老爷知道,凭他怎么裁处,与我无干。”王定乃对三官说:“我在北京无用,先回去吧!”三官正厌王定多管,巴不得他开身,说:“王定,你去时,我与你十两盘费,你到家中禀老爷,只说帐未完,三叔先使我来问安。”玉姐也送五两,鸨子也送五两。王定拜别三官而去。
正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
且说三官被酒住,不想回家。光陰似箭,不觉一年。
亡八、滢妇,终科派。莫说上头,做生,讨粉头,买丫鬟,连亡八的寿圹都打得到。三官手内财空。亡八一见无钱,凡事疏淡,不照常答应奉承。又住了半月,一家大小作闹起来。
老鸨对玉姐说:“‘有钱便是本司院,无钱便是养济院’。王公子没钱了,还留在此做甚!那曾见本司院举了节妇,你却呆守那穷鬼做甚!”玉姐听说,只当耳边之风。一三官下楼往外去了,丫头来报与鸨子。鸨子叫玉堂下来:“我问你,几时打发王三起身?”玉姐见话不投机,复身向楼上便走。鸨子随即跟上楼来,说:“奴才,不理我么?”玉姐说:“你们这等没天理,王公子三万两银子,俱送在我家。若不是他时,我家东也欠债,西也欠债,焉有今这等足用?”鸨子怒发,一头撞去,高叫:“三儿打娘哩!”亡八听见,不分是非,便拿了皮鞭,赶上楼来,将玉姐-跌在楼上,举鞭打。打得髻偏发,血泪。
且说三官在午门外,与朋友相叙,忽然面热颤,心下怀疑,即辞归,径走上百花楼。看见玉姐如此模样,心如刀割,慌忙摩抚,问其缘故。玉姐睁开双眼,看见三官,强把神挣着,说:“俺的家务事,与你无干!”三官说:“冤家,你为我受打,还说无干?明辞去,免得累你受苦!”玉姐说:“哥哥,当初劝你回去,你却不依我。如今孤身在此,盘又无,三千余里,怎生去得?我如何放得心?你若不能还乡,落在外,又不如忍气且住几。”三官听说,闷倒在地。玉姐近前抱住公子,说:“哥哥,你今后休要下楼去,看那亡八、滢妇怎么样行来?”三官说:“待回家,难见父母兄嫂;待不去,又受不得亡八冷言热语。我又舍不得你;待住,那亡八、滢妇只管打你。”玉姐说:“哥哥,打不打你休管他,我与你是从小的儿妇夫,你岂可一旦别了我!”看看天又晚,房中往常时丫头秉灯上来,今火也不与了。玉姐见三官痛伤,用手扯到上睡了。一递一声长吁短气。三官与玉姐说:“不如我去吧!再接有钱的客官,省你受气。”玉姐说:“哥哥,那亡八、滢女,任他打我,你好歹休要起身。哥哥在时,奴命在,你真个要去,我只一死。”二人直哭到天明。起来,无人与他碗水。玉姐叫丫头:“拿盅茶来与你姐夫吃。”鸨子听见,高声大骂:“大胆奴才,少打。叫小三自家来取。”那丫头、小厮都不敢来。玉姐无奈,只得自己下楼,到厨下,盛碗饭,泪滴滴自拿上楼去。说:“哥哥,你吃饭来。”公子才要吃,又听得下边骂,待不吃,玉姐又劝。公子方才吃得一口,那滢女在楼下说:“小三,大胆奴才,那有‘巧媳妇做出无米粥’?”三官分明听得他话,只索隐忍。正是:囊中有物神旺,手内无钱面目惭。
却说亡八恼恨玉姐,待要打他,倘或打伤了,难教他挣钱;待不打他,他又恋着王小三。十分的小三极了,他是个酒了的人,一时他寻个自尽,倘或尚书老爷差人来接,那时把泥做也不干。左思右算,无计可施。鸨子说:“我自有妙法,叫他离咱门去。明是你妹子的生,如此如此,唤做‘倒房计’。”亡八说:“倒也好。”鸨子叫丫头楼上问:“姐夫吃了饭还没有?”鸨子上楼来说:“休怪!俺家务事,与姐夫不相干。”又照常摆上了酒。吃酒中间,老鸨忙陪笑道:“三姐,明是你姑娘生,你可禀王姐夫,封上人情,送去与他。”玉姐当晚封下礼物。第二清晨,老鸨说:“王姐夫早起来,趁凉可送人情到姑娘家去。”大小都离司院。将半里,老鸨故意吃了一惊,说:“王姐夫,我忘了锁门,你回去把门锁上。”公子不知鸨子用计,回来锁门不提。
且说亡八从那小巷转过来,叫:“三姐,头上掉了簪子。”哄的玉姐回头,那亡八把头口打了两鞭,顺小巷水出城去了。
三官回院,锁了房门,忙往外赶着。不见玉姐,遇着一伙人,公子躬身便问:“列位曾见一起男女,往那里去了?”那伙人不是好人,却是短路的。见三官衣服齐整,心生一计,说:“才往芦苇西边去了。”三官说:“多谢列位。”公子往芦苇里就走。这人哄的三官往芦苇里去了,即忙走在前面等着。三官至近,跳起来喝一声,却去扯住三官,齐下手剥去衣服帽子,拿绳子捆在地上。三官手足难挣,昏昏沉沉,捱到天明,还只想了玉堂,说:“姐姐,你不知在何处去,那知我在此受苦!”不说公子有难,且说亡八、滢妇拐着玉姐,一走了一百二十里地,野店安下。玉姐明知中了亡八之计,路上牵挂三官,泪不停滴。
再说三官在芦苇里,口口声声叫救命。许多乡老近前看见,把公子解了绳子,就问:“你是那里人?”三官害羞,不说是公子,也不说嫖玉堂。浑身上下又无衣服,眼中掉泪说:“列位大叔,小人是河南人,来此小买卖,不幸遇着歹人,将一身衣服尽剥去了,盘费一文也无。”众人见公子年少,舍了几件衣服与他,又与了他一顶帽子。三官谢了众人,拾起破衣穿了,拿破帽子戴了。又不见玉姐,又没了一个钱,还进北京来,顺着房檐,低着头,从早至黑,水也没得口。三官饿的眼黄,到天晚寻宿,又没人家下他。有人说:“想你这个模样子,谁家下你?你如今可到总铺门口去,有觅人打梆子,早晚勤谨,可以度。”三官径至总铺门首,只见一个地方来雇人打更。三官向前叫:“大叔,我打头更。”地方便问:“你姓什么?”公子说:“我是王小三。”地方说:“你打二更吧!
失了更,短了筹,不与你钱,还要打哩!”三官是个自在惯了的人,贪睡了,晚间把更失了,地方骂:“小三,你这狗骨头,也没造化吃这自在饭,快着走。”三官自思无路,乃到孤老院里去存身。正是:一般院子里,苦乐不相同。
却说那亡八、鸨子说:“咱来了一个月,想那王三必回家去了,咱们回去吧。”收拾行李,回到本司院。只有玉姐每思想公子,寝食俱废。鸨子上楼来,苦苦劝说:“我的儿,那王三已是往家去了,你还想他怎么?北京城内多少王孙公子,你只是想着王三不接客,你可知道我的子,自讨分晓,我再不说你了。”说罢自去了。玉姐泪如雨滴,想王顺卿手内无半文钱,不知怎生去了?
“你要去时,也通个信息,免使我苏三常常挂牵。不知何才得与你相见?”不说玉姐想公子。却说公子在北京院讨饭度。北京大街上有个高手王银匠,曾在王尚书处打过酒器。公子在虔婆家打首饰物件,都用着他。一往孤老院过,忽然看见公子,吓了一跳,上前扯住,叫:“三叔,你怎么这等模样?”三官从头说了一遍。王银匠说:“自古狠心亡八!三叔,你今到寒家,清茶淡饭,暂住几。等你老爷使人来接你。”三官听说大喜,随跟至王匠家中。王匠敬他是个尚书公子,尽礼管待,也住了半月有余。他媳妇见短,不见尚书家来接,只道丈夫说谎,乘着丈夫上街,便发说话:“自家一窝子男女,那有闲饭养他人!好意留吃几口,各人要自达时务,终不然在此养老送终。”三官受气不过,低着头,顺着房檐往外出来,信步而行。走至关王庙,猛省关圣最灵,何不诉他?乃进庙,跪于神前,诉以亡八、鸨儿负心之事。拜祷良久,起来闲看两廊画的三国功劳。
却说庙门外街上,有一个小伙儿叫云:“本京瓜子,一分一桶;高邮鸭蛋,半分一个。”此人是谁?是卖瓜子的金哥。
金哥说道:“原来是年景消疏,买卖不济。当时本司院有王三叔在时,一时照顾二百钱瓜子,转的来,我父母吃不了。自从三叔回家去了,如今谁买这物?二三不曾发市,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