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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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娘诧道:“是什么布?”宋脸红红地将带余树奇来云谷的前情,一五一十对她妈说明。
宋大娘忽然改变了一付脸孔!对余树奇柔声道:“余相公立此善心要布救人,家里就有上好的布料,此时先把剑还你,即和我母女进屋小憩,也好找布给你!”余树奇摇摇头道:“剑不要了,我只是要布!”宋大娘以为他还在记恨,好笑道:“你可别恼,方才我是故意试你的,谁真正要你的剑了?快点拿去,别再罗苏!”说毕,倒提剑柄,上前剑。
余树奇这时若不接剑,显得故意矫情,只好一面接剑,一面问道:“布呢?怎样卖给我?”宋大娘笑道:“我们又不是做布生意的,何须卖给你?只因见你实情实意,要落井救人,这才送你一个人情。其实,你光是有布也无用处,我知道你定要将布成布兜,这么大一个布兜,一时那能够就?”余树奇忙道:“个布兜要多少时候?”宋大娘道:“这要看多大的,若是载得两人重量的布兜,少说也得一天。”余树奇不默然,半晌才道:“我只要它能载个大木桶就行了!”宋大娘诧道:“载木桶?要木桶干吗?”余树奇急于要下云谷,忙将心意全盘托出。
宋大娘失笑道:“你这痴孩子幸是遇上了我,不然还是全盘无功。试问那么大的一个木桶,往那里找去?
纵使你能够找得木桶来,要是被砸碎在谷底,你又怎生修补?还有猪泡,猪大肠,这些东西除非吩咐宰猪的人留下,还不早丢给狗吃了,那还有现存的来卖?”余树奇越听越愁,不叹一声:“如何是好?”宋大娘道:“事情虽有困难,但并不是完全无望。林里面成的大木和大竹子很多,可以斫整段的大木锤下去,然后把它里面挖空,此起木桶要好得多。用竹筒代替猪泡作浮筒,也比猪泡好。只有猪大肠做透气管子,还找不出代替的东西…”宋忽然叫起来道:“用竹管子可行?”宋大娘道:“透气管要用软的,整条竹管太硬,怎么能行?这个得另外想法子!”余树奇觉得宋大娘说的前两项,确此他自己想出来的高明得多,惟有这条大肠管子怎样也找不到代用品,心急得抓耳搔腮起来。
宋听说竹管不行,一双星目在眼眶里骨碌碌转,分明也在苦苦思索。
宋大娘瞥见他两人那付神情,不失笑道:“往屋里再想罢!反正布兜得花费多时,敢情布兜好了,方法也想出来了!”余树奇这时不便再借故推辞,逊谢几句,也就跟她母女身后走往茅屋。
这是一排五间,用竹、木、茅草,搭架成的小屋,每一相距总有丈余,前面一道竹篱笆将五间小屋围在当中。因为这五间小屋后面,紧傍着云谷的崖边,所以显得参差不齐,为什么要把屋子紧靠断崖,万一突然来了一阵大风,将屋子吹落断崖,岂不平白送命?
余树奇心里有点疑惑,但这是别人的事,而且他念念不忘找可代替猪大肠作通气管的东西,所以除了东张西望,也懒得问起这些枝节。
宋大娘带了余树奇进了篱笆,到达最右边一座小屋坐下,立即向宋问道:“老三和老四往那里去了?”宋不“噗嗤”一笑。
宋大娘骂道:“这丫头敢情是疯了,好端端的笑个甚么?还不快找他两人来见见余相公!”宋仍是笑了一声,才出门扬声叫道:“小鬼!别尽顾躲着,快点回来!”余树奇纳闷道:“这几间小屋,一眼就可以看穿,那有地方躲的?”不由得向四周一瞥,原来自己来到这间小屋,陈设十分简陋,家具尽是竹木制成,由它大小不一,式样古朴的外形看来,知道全是屋主人自制的成品。
屋里没有琴棋书画,也没有弓箭刀茅,正中壁上悬着一个米筛,米筛里面扎有剪刀、镜、艾草、八卦,和一枝桃木小剑。这分明是人家拿来镇魔鬼怪的东西,该挂在有小孩睡的房门才对,屋主人拿来挂在客厅里面,是什么意义?
余树奇只顾向各处张望,忽闻一个小孩子的嗓音笑道:“大姊姊!你真会骗人,说什么敌人厉害,害得我们在崖下躲了半天!”话声中,两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已跳跳蹦蹦进门,一眼看到余树奇在座,又“啊”地一声,同时倒退”步。
宋大娘叱道:“别没有规矩,过来拜见余家哥哥!”余树奇刚站起来,宋大娘已笑道:“余相公不必和这些小的客套,他们顽皮得紧,老三叫做宋放,今年十四岁了;老四也就是最小一个,今年十二岁,叫做宋改;还有一个老二宋启,跟他爹出门去了。”又转对二小兄弟道:“你两人先烧茶去!”二小兄弟原是抱拳当,向余树奇作揖,及听他娘最后的吩咐,大的一个还懂得一揖而退;小的一个却把两臂向外一摊,对余树奇-牙裂嘴,扮个鬼脸,在“嘻嘻”笑声中飞跑出门。
余树奇蓦地觉得那最小的宋改恰像自己小时候那样顽皮,不过年龄上却差别许多,这时回忆幼时,一幅活龙活现的家人行乐图又重展在眼前,不自主地笑了一笑。
宋大娘嘴皮已动,但话未出口即瞥见余树奇悠悠自得的神情,也跟着笑道:“余相公小时敢情也十分顽皮的了,不然怎会恁地高兴?”余树奇被问得俊脸微红,却闻二小在另屋里争吵。
宋大娘忙回顾宋道:“你快去看他两人吵甚么?”宋去了半晌,却拧着二小的耳朵进来,叱道:“你两人跟妈说去!”宋大娘脸一沉,喝道:“你两人终像猫儿狗似的,动不动就要吵,到底怎么了?快点说来!”二小虽见他娘摆起脸孔,仍然没有畏惧之,反而要争着说。宋大娘忙喝道:“大的先说!”宋放昂然道:“我们本来要去烧茶,那知过去一看,弟弟就想把那壶冷的拿来,我说不可以给客人喝,弟弟偏说他都能够喝,客人为甚不能喝。娘!你说…”宋改不待他哥哥说完,又抢着道:“你烧得滚烫的茶来待客,烫客人的舌头,才不好喝哩!余哥哥你说对…”宋大娘见他两人在客人面前还要争吵,一个要叫妈评理,一个要叫客人评理,直气得喝一声:“胡说!”余树奇见事由己起,再听二小所说,一个执的是礼,一个仗的是事实,半斤八两,各不相让。他们不说还好,说起茶来,便觉口渴难忍,忙道:“大娘别骂他们,小子这时口渴得很,冶茶也就可以了!”宋改听他占了胜方,不“噗嗤”一笑。
宋大娘叱道:“没规矩!笑什么?快先把现成的拿来,再和哥哥烧几壶热的!”余树奇和宋大娘谈中获悉,她丈夫姓宋名祥仁,乃真大教的俗家弟子,因为路见不平,杀了一名为恶里邻的土霸,后来查悉那被杀的土霸不但财雄势大,而且还是陕北肤施红轮教下的人物,当时红轮教气焰通天,宋祥仁决难以卵击石,只好乘红轮教未查出杀土霸的凶手属于何派何人的时候,举家南迁。
但宋祥仁;一家搬走不久,红轮教也立即察觉,竟密令各地眼线设法截杀,迫他一家人走进龙虎关这一带荒山荒岭,无意中发现云谷这隐秘的地方,才定居下来。
余树奇也把家世对宋大娘说了,但他总觉得宋大娘和宋的行为有点诡秘,因而语有未尽。连田叔叔带他由汤逃来的事也瞒起不说,只说姑姑带他逃到云谷,被迫跳崖,姑姑为了保护他的小命,竟至两腿受伤,无可奈何,只得将腿截去。
他在龙虎关外面,只对宋说过来云谷救姑姑出困,并未说到家世,这时补说的时候,想到姑姑独自凄凉守在谷底,自己失踪后,姑姑不知如何痛苦哀伤,因而涕泪滂沱,不能自已。
妇人的情本来容易冲动,宋大娘和宋见他恁般悲戚,也凄凄切切地洒下同情之泪。
余树奇被母女两人的眼泪动,几乎要把真象和盘托出?旋念及仇残子蝥居窟底三十多年,自己和她相处十年,她尚不肯把身世和仇人姓名见告,可见关系重大。自己和宋不过是萍水相逢,为何恁般嘴浅,必须将真事说出?
宋大娘见他言又止的神情,以为他身体上有什么不便,收泪强笑道:“余小侠有话尽管对我说!”同时向宋使个眼,教她回避。
这一来,又教余树奇大起狐疑,忙说一句:“没什么。”接着又道:“晚辈觉得很奇怪,为甚把屋子砌在这危崖边缘,万一不小心,失足下坠,岂不糟糕?”宋大娘笑道:“你要问这个呀!因为我家口不多,敌人又太强,所以才用这里作背水一战,万一真拚不过对方,就往崖下面躲。
余树奇大诧道:“这石壁构成的断崖,滑不留步,连虫蛇也不能上下,人怎的下得去?”宋大娘笑道:“那是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告诉你也不要紧。”她先看一看余树奇的神,接着又道:“原来这几年来,长在崖壁上的藤盘竟向上面枝,有好几逾儿臂的山藤已搭到地面,恰好供我们一家人攀援而下。另外有几虽未搭上地面,但相距也不过两三丈高低,藤须抓紧在无数仅是筷头大小的凹里,也十分坚牢。我们一家人曾下那些藤盘好几回,紧急时可一跃下去,然后再爬上来。”余树奇听说有儿臂细的山藤蔓延到地面,触动他的灵机,默默地出神,不自地微笑点头,还“晤”了一声。
宋大娘只道他洗耳恭听,依然含笑道:“小侠今天在神驰桥见儿用五铃带和白头翁王魁对敌,那五铃带有两丈五尺长,若人站在藤梢,将五铃带搭上地面,也可借力上来。”余树奇“哦”了一声道:“请问大娘,那些短的山藤有多少?”宋大娘道:“总有十几吧,你问这个怎的?”余树奇道:“若果大娘用不完许多,晚辈想借用一来做通气管!”宋大娘笑道:“那山藤是实心的,没有孔怎能通气?”余树奇道:“晚辈自有办法!”宋大娘略一沉道:“也好!反正用不了那么多,现在就带你去,回头我和儿替你布兜!”余树奇称谢过了,跟宋大娘往室后,果然所见不假,心想:“这山藤要是能往下长,姑姑很容易就能够爬上来,不必这样费事了!”当下任由宋大娘指了一,把它截了长约二三十丈上来,脸堆笑道:“这个可比猪泡和竹筒好得多了!”宋大娘笑道:“我先看你怎样能把里面挖空?”余树奇道:“这个容易!”他先用剑削了这一头的藤皮,再把另一头挖空几尺,并将挖空的一头拴在一株大树上。
然后将藤条拉直,拈紧这一头的藤心,把内力运达彼端,连续拉动几次,竟把藤心拉出数寸。
这是此打斗更为吃力的一种工作,虽仅拉出几寸藤心,而且还是最中间的几藤丝,已教余树奇到气心跳,只好休停下来缓一缓气。
宋和两小兄弟看宋大娘领着余树奇取回山藤,都好奇地走拢来看它怎样做法,这时见他居然能把长达三十丈的藤心拉出数寸,不由得喝起采来。但那宋大娘眉头却是微微一皱,脸上显出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