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春散芳菲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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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听了你的话才来到这里,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替她辩驳的?"莲心因心急而气息微,惶惶地道:"娘娘,玉漱与奴婢情同姐妹,她绝对不会借奴婢的手去害娘娘,这件事一定是另有其人!"
"情同姐妹…"武瑛云听到这四个字,忽然就笑了,"让本说你什么好呢?事实摆在眼前,你却仍保持着一颗侥幸之心,纽祜禄·莲心,你是果真这般单纯,还是在跟本做戏?里面也存在姐妹情谊么?"莲心再次磕了个头,"娘娘容禀,奴婢实在是觉得事有蹊跷。因为那蔻丹所需的材料有十几种,很多更是事前就做好封存起来的。在这期间,奴婢等不定时便会去绣阁接受教习,也曾在畅音阁里听戏,耽搁许久时辰。奴婢等不在屋苑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人进来,有何人进来,都是不可料想的事啊…"她的话未说完,却已然阐明了论据。
为何这么巧,在一行人来搜查的时候,这瓶断肠草的毒药就恰好出现在玉漱的枕头下面——想必是她们前脚被咸福里的奴婢带走,那有心人后脚就来了个栽赃嫁祸。
武瑛云目光鸷地盯着地上跪着的少女,低低地道:"口说无凭,证明给本看!"屋苑里即便如平一样整洁有序,也找不到一样外人遗落的东西,更何况现在被婢和嬷嬷一顿翻,即便有什么痕迹也都被破坏了。莲心站在门口,面对着屋狼藉深深皱眉,然而只是一瞬间,她忽然迈步走了进去,径直走到那桌案前的红毯前——格子架在桌案的侧面,而那装置香品的锦盒就放在格子架的第三层,桌案离玉漱的榻不远,三处正好构成了一个掎角之势。搜查的人就算翻遍了各处,也未在平敞得一眼看全的石桌前费时间。
莲心弯下,轻轻掀开了桌案前的那一块地毯,地毯的背面赫然出了几个脚印。
"这…"武瑛云看着地毯上的脚印,不解道。
"娘娘,奴婢等平时采摘花瓣和调制香粉时,总会洒出很多粉末。之前的都已及时清理干净,昨在做收尾工序时,洒出来的却还没来得及收拾。这些洒落的粉末通过地毯会渗到地面,只要有人踩过,很容易就会留下脚印…娘娘您看,这些脚印刚好属于三个人,除了奴婢两人,第三个应该就是将断肠草瓶子偷放在玉漱枕头下面的人,同样也是下毒之人。"自以为做得天衣无,实则百密一疏。
原本,倘若未有栽赃嫁祸的行径,依照屋苑里每隔两一打扫的规矩,只是下过毒,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查出来,但那人偏偏要做到十成,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但也有可能是哪个秀女来找你们其中之一,无意中留下的…"莲心颔首,"娘娘说得极是。但方才搜查的人进屋前,屋苑的门闩是着的。倘若有其他秀女来找奴婢,见到屋里没人还能进去,并且在里间和外间同时驻足过,就不会是寻常之人所为了。"莲心说罢,掀开里间自己榻处靠近屏风一侧的地毯,上面又出现了跟先前地毯上一模一样的脚印。
武瑛云顿时陷入了沉思。
"看来娘娘要找的人,不仅心肠歹毒,更是猾无比。奴婢也不想钟粹里出现这样的害群之马,就让奴婢监督各位小主将鞋下来做一下比对,也好尽快给娘娘分忧。"封秀并不知道武瑛云想找什么人、又有什么恩怨,但看咸福大张旗鼓的架势上,以及听到莲心一句句让人惊心又佩服的推论,觉得自己有必要将事情揽一部分过去,于是请求比对之事由她代劳。
武瑛云点点头,示意全都由她来办,封秀这才吩咐奴婢将大家都聚在院子里,"诸位小主都是金枝玉叶,但奴婢要为云嫔娘娘捉拿之人,故此暂时委屈一下各位小主了。"封秀言辞恭顺,然而神态却是不容回绝的强硬。她一摆手,身侧的侍婢就面无表情地上前来,两个人从左到右,两个人从右到左,逐一地伺候少女们鞋,然后验证脚印。
徐佳·袭香站在中间的位置,脸沉静似水。她是上三旗的贵族,哪里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过鞋这么不雅的事?更未曾被怀疑过,甚至还要到这种需要证明清白的地步。
"咦,那不是秀姑姑的猫么…"在袭香身侧站着的,就是一贯巴结讨好她的秀女之一。袭香抱着双肩,闲闲地指着西面的一处秋千架,那里躺着一只晒太的花猫。袭香慢条斯理地小声道,"早上的时候,那个老女人可是让你喂猫来着,你喂了么?"那个秀女歪着头想了想,惑地道:"她有说过么?"
"早就知道你会忘,你这个脑袋瓜儿里除了吃,还能记得点儿什么?赶紧把它抱过来,等会儿验完脚印,你就马上将它抱走,那老女人看不见自然就想不起来,省得到时候连累我们都跟着你挨罚!"那秀女有些犹豫,此刻所有人都站在这儿,唯独她自己离开似乎不太好。但她又不敢得罪袭香,只得点点头,弯着到后面去哄那只小猫。她站在第二排的中间位置,前后左右都有人挡着,因此一系列动作并没有旁人瞧见。等她将猫抱在怀里蹑手蹑脚地回来时,正好赶上奴婢拿着两块地毯来核对脚印。
"幸好袭香小姐提醒我,要不又得挨骂了!"那秀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小声嘟囔道。
袭香侧眸看了她一眼,脸上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请袭香小主出列,让奴婢伺候您鞋。"这时,钟粹的奴婢拿着地毯来到袭香的跟前,那两块沾着粉末的地毯上,印出一抹脚印的痕迹,不甚大,正好是少女平底绣履的形状。倘若换成花盆底的旗鞋,四四方方的端跟,想找出是哪一位的脚印可就难若登天了。
袭香由一个奴婢搀扶着,略微敛身,下颌轻仰着,端肃地将小腿抬起来,另一个奴婢弯下给她鞋。就在这个当口,她脚下忽然踉跄了一下,却是不小心撞到了身侧的秀女身上。
"啊…"袭香歪了一下,险些摔倒,幸好被两边的奴婢扶住。可站在她左侧的秀女却没这么幸运,冷不防被她这么一推,整个人都摔了出去。
喵呜一声,却是从那秀女怀里蹦出一只半大的花猫,受了惊,夹着尾巴蹿出来。在场的女子都被吓了一跳,慌间的几个错步,就将地毯上面沾着的几个脚印给踩了——等有奴婢去向武瑛云禀报,红毯上的罪证已然不能再分辨。
"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娘娘恕罪!"武瑛云睨下目光,脸变幻莫测地盯着这个面目甚是陌生的秀女,长相算是清秀,但若说有何特别,又看不出哪里引人难忘,充其量不过是个中上之姿,就是她施诡计让自己中毒的?
"事到如今,本不想跟你多费舌,如果你想少受些皮之苦,本劝你还是从实招来。"一介小小秀女,若背后无人主使,想来是没那么大的胆子…武瑛云双眸危险地眯起,眼底闪过一丝鸷。
被推出来的秀女吓坏了,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脸煞白,跪在地上使劲地磕头,"娘娘,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奴婢是因为早上忘了给秀姑姑喂养猫咪,生怕她会责骂,才会偷偷过去将那猫咪抱过来,谁知道却一不小心让它跑了出去。奴婢真不是有心毁掉红毯上那几个脚印的!"一套说辞,说得声泪俱下。
武瑛云将目光移到封秀的身上,那始终垂首的女子这才上前。然而未等她回话,另一边就有个秀女站了出来,"她明明是在撒谎,今天负责喂养猫咪的是奴婢。早在晌午之前,奴婢就喂过了!"跪在地上的秀女一滞,过了好半天,才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一侧的袭香,"是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她忽然哭喊着扑过去,在眼看就要靠近袭香的时候,却被身旁的嬷嬷左右牵制住。她还在不甘心地张牙舞爪着,老嬷嬷上去就是两个耳光,直打得她耳目轰鸣。
袭香则垂着眼睫,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武瑛云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暗道这个秀女的相貌倒是登得上台面。
"娘娘…是,是袭香跟奴婢说的,奴婢真的不知道…"被押起来的秀女双颊肿得老高、嘴角血,面目都有些走形,嘴里嘟嘟囔囔说出来的话不甚清楚。
武瑛云回过目光。这时,袭香端步上前,"回禀云嫔娘娘,奴婢并不知情。"那边,那个秀女仍在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武瑛云脸上显出几分不耐,摆摆手,示意袭香先退下去,"一场戏唱下来,惊动了这么多人,却还敢说下毒之人不是你?与其负隅顽抗,不如老老实实地与本代,究竟是谁在背后主使你?"
"娘娘,不是奴婢啊,娘娘明察…"凄厉哭喊,聒噪如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