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千金重诺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古兵家云:“关中,据天下之上游,犹人之有首,扼制天下之命,乃天下安危之所系也!”又云:“关中有事,终南,其必争之地也!”关于终南,《左传》云:“终南,九州之险也!”终南者,依晋人潘安《关中记》解释:“天下之中,居都之南也!”终南就是终南山,简称南山,亦称中南山,另有太乙山、地肺山、秦山、楚山、橘山诸别名。
秋风习习的八月下旬,终南山顶,于那位坚辞来真宗封左司谏不受,而自号云溪醉叟的隐士仲放当年所陷居的云溪谷中,忽然出现了一名五官虽极英秀,但神却颇为憔悴的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系自谷外一路飞纵而来,这时身形一定,于谷中一条清溪旁边站住,仰望着面隐有楼宇檐角
出的峰顶,深深嘘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到了!八月还剩两天,我总算没有误过君山许下的半月之期。”语毕,一声长叹,缓缓转身向溪边伏下,正待掬水解渴,蓦然眼光触及水中一张憔泞的面庞,不
呆了呆,怔怔地忖道:虽说当今五大门派的掌门人都认得我,但我如这副模样走进人家一品
,岂不有损师门威仪?
他回过脸来,再看看身上衣履,也都污秽不堪,不由得一阵苦笑。
于是,他临时改变原拟直趋峰顶的初衷,饮完清泉,吃干粮,找着一处隐僻所在,将长衣及鞋袜
下,以清水洗净,晾在枝头,然后就地盘坐调息,丢开诸般烦恼,默运本门心诀,准备度过漫长的一宵。
晨雀噪林,他从忘我之境悠悠醒来。
衣履虽未于透,但已焕然一新,取过穿着妥贴,又走到溪边映照了一下,这才略安心地拾道登峰。
终南派重地,气象威严的一品前。
八月末,
上三竿晨牌时分,一名神采奕奕的青衣少年向两名一身银灰
劲装、外面各披一袭银灰
风衣、姿
清秀、长剑斜悬的少女,躬身朗声道:“武功山天龙堡,天龙老人门下弟子葛品扬奉师尊之命,求见贵派白掌门人,敢烦两位师姐赐予通报!”两名银衣少女还礼后,其中稍长的一名道:“原来是葛少侠,葛少侠请移玉客房,稍候片刻。”说着,与另一名银衣少女将葛品扬引进偏厢一间明窗净几的书室内,由一名青衣小婢奉上一盏香茗,这才双双微福退去。
没有多久,即有另一名紫衣佩剑少女进来说道:“敝掌门人恭请天龙门下葛少侠至一品轩相见。”他在紫衣少女引领下,穿过三重庭院,到达终南一派最高的礼宾之处,一品轩。
终南掌门人,凌波仙子白素华,衣装仍与在君山时所见无异,不过脸上未戴面纱,一张银盆般的清丽面庞,眉如山,目赛秋水,明秀雅淑中,另含一种蔼然慈和之气。葛品扬心情沉重,对眼前情景全不注意,只在心底不安地忖道:将见到的那名女弟子,如果真为师门绝学天龙爪力所伤,该怎么办?
凌波仙子见了葛品扬,微笑起立,颔首道:“少侠辛苦了,请坐。”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葛品扬可说已是第二次会见这位终南掌门人了。
不过,两次相见,由于葛品扬出现的面目不同,彼此于前后两次所处的地位,也就完全颠倒过来了。
上次在君山,凌波仙子是以晚辈身份,朝见当今武林领袖人物天龙大侠;这次来终南,则变成凌波仙子以名派掌门的尊崇地位,接见一名异人高足,虽然说彼此间班辈不相上下,但无论就年事或威望而言,葛品扬毕竟属于后进。
所以,这时的葛品扬,不得不以前在君山,凌波仙子见他时的那种恭敬态度,上前深深一躬,朗声道:“晚辈葛品扬,参见白掌门人!”凌波仙子又还了一福,含笑说道:“少侠言重了。”前在君山,葛品扬仗恃师门天下无双的易容术,不愁被人看出破绽,言词举止反倒从容;而现在,他因亟于知道那名女弟子是否真为天龙爪力所伤,心绪异常不宁,无心再事客套,不待凌波仙子让座,接着便又躬身说道:“如果方便,晚辈希望立即见一见那位遭遇不幸的师姐!”凌波仙子笑意遽敛,沉重地点了点头道:“那么少侠请随我来吧!”一品轩后,有两条夹院并行的长廊,长廊尽端会合处,竖立着一方紫檀雕屏,屏后是一间珠帘低垂的卧室。
前行四婢,分两边将珠帘高高挑起,葛品扬随凌波仙子进入卧室之后,不为室内
雅绝俗的陈设所惑,疑忖道:这会是一名弟子的卧室?
凌波仙子似已瞧出他的心意,淡淡一笑,说道:“这是我住的地方,要她搬进来,乃为了便于照顾。”接着又轻叹道:“天下做师父的,谁不疼…”葛品扬念及自身,不由一阵黯然。凌波仙子勉强笑了一笑,改口道:“就请少侠这边来看看吧。”一袭雪白的纱帐,自室顶下垂及地,容得凌波仙子和葛品扬走近,帐前两婢,头一低,迅速向两侧退开。
两婢让出的纱帐上,出一个三寸见方的方孔,由方孔中,只见纱帐内的那一边,一片润如凝脂的肌肤上,五点殷红,状若梅瓣,红点四周隐呈一抹青紫,这情状,正是中了天龙爪力的独特征象。
葛品扬目光一直,心头大凉,几乎口喊出:“这教我怎么办?”他在君山,
口许下诺言,那原是出于不得已;天龙爪为天龙堡独门绝学,那时他的身份是天龙堡主除此而外,他能如何表示?
而事实上,为师门神功毁去的武功,如何才能恢复,他本一无所知。
同时,他相信两位师兄、一位师妹,也一定不会比他知道得更多;当师父天龙老人传授这项武功之时,师兄和师妹虽没有表示什么,而他却曾一度有过疑问,那便是:“这种天龙爪力既能将人武功毁去,毁去之后,还有没有方法令其复原呢?”他只是这样想,却始终没有提出来问过;因为他怕师父反问:“问这是什么意思?对方若非十恶不赦之人,你为什么下手?下手之后,又为什么要再施解救?假如说那是个能够悔改的人,你又何不以别种方式施予点化?”时到如今,他后悔了,他还是应该问的;人有无意之错,武人出手,误伤在所难免目前便是一例。
葛品扬出神间,但听凌波仙子轻障了一下道:“部位是在第三侠骨上的‘中谬’,咳咳,很严重是吗?”葛品扬惊然一惊,双颊同时大热;侠骨在人身股之间,对方又是个女儿身,人家若将他这番出神之状误解起来,岂不有口难辨,无地可容?
一急之下,连忙说道:“不,我,我是在想…”凌波仙子似乎并未误解,这时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要有救就好。白石先生和八指驼叟曾建议去找龙门棋士古大侠设法,而我总以为先向令师求教比较合适,百了禅师和谢尘道长也赞成我的主张,所以才有前的君山之会;多蒙令师
口慨允,白素华
不尽,唉唉,以后的事,也只有留待以后再说了…”一听到龙门棋士这四个字,葛品扬心头一亮,凌波仙子底下的话,他
本没有留意。这时他心跳着,好不容易等凌波仙子将话说完,忙定了定神,肃容说道:“这位师姐所伤部位,已在家师意料之中。”凌波仙子惊喜地“呵”了一声,道:“白素华果然做对了!”葛品扬见人家这样尊敬和信赖自己的师父,心情又不
沉重起来;当下顿了一顿,肃容接着道:“不过,有一点却必须请白掌门人谅解,目前尚无法立刻着手施救,须要稍等一段时
才行。”凌波仙子微觉意外地道:“要等多久呢?”葛品扬约略思索了一下道:“快则三月,迟则半年,家师手头上缺少几品要药,晚辈必须在这段期中去各处搜集。”凌波仙子轻轻嘘出一口气道:“那也不算太久。”葛品扬躬身一揖道:“就这么说,晚学要告辞了!”凌波仙子默默点了点头,未加挽留;葛品扬一揖转身,大步走出卧室;望着葛品扬修长洒
的背影离去,凌波仙子微微一叹,暗忖道:要是“云绢”将来能许配他,倒是因祸得福呢!
而大步向外走去的葛品扬,却一路忧心忡忡地想着:半年之期来不来得及呢?万一找不着怎生是好?就算找着了,他真的有办法吗?就算他有办法,谁又敢担保他一定答应帮忙呢?
葛品扬要找的自然是“龙门棋士”古今同了。
那么这位龙门棋士古今同,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位人物,居然使葛品扬一经凌波仙子提及这个名号,便有如在昏夜中突然遇见一线曙光般急急离开终南,去登门求教呢?
嘿,说起来,话可长了。
这位龙门棋士,非但一身武功玄奥莫测,即于文事方面,诸如诗词书画,星相卜算等等,也都无一不,无一不晓;尤其对江湖上各门各派的历史变迁,以及各门各派的武功源
,更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为举世公认的一代万能怪杰,其在当今武林中之名望,几与天龙堡主不相上下。
而在当今武林中,人们只要看到棋盘棋子,甚至于只要谈到或听到一个“棋”字,谁都不免要会心一笑,而连带地想起这位“棋士”来。
原来此公之号为“棋士”乃出于自封,说到“棋艺”却偏偏是此公诸般艺能中最弱的一环。据武林中于此道者透
,此公之棋,非仅“豆腐”简直就“臭不可闻”好笑,就好笑在这里了;此公除了棋,可说样样都比人强,可是,此人无论到哪里,偏就是非棋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