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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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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人,就连这颗心,只要他要,也一并给他好了。

当天下午,涂庚山转到市区的医院。

原先,涂南以为,要出院不会太顺利,但她办完手续去见涂庚山,他也并没有说什么,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方阮在守着他吃早饭的那段时间里,倒是打听到了点儿东西,事后告诉涂南,那是因为石青临在跟他谈话的最后跟他说了句话,原话不清楚,大概内容是:有些事情说永远比不上做,所以我建议您好好治疗,亲眼看看我对涂南有多认真。

一句话,又让涂南心里溃不成军。如果不是石青临已经不得不回到公司去忙工作了,她可能会忍不住再去抱住他。

转院一周,专家轮番会诊了几次,治疗方案也定了好几个,最后还是决定手术。

癌细胞已经扩散,风险很大,主治大夫告诉涂南,成功的几率可能不到百分之四十。

但不手术,结果只有最不好的那个。

涂南靠在病房门口的白墙壁上,给石青临发微信,手指发颤,打错了好几个字,撤回又重打,反复了好几次。

石青:你想不想让他接受手术?

涂南:想。

她想,至少,想让她爸活下去。

石青:那就问问伯父的意见。

石青:生命是他的,我们得尊重他。

涂南靠着墙,闭上眼,好一会儿,开门进了病房。

涂庚山的神状态比在区县医院里时要好,他把两只枕头叠在一起,人靠在病上,自己在条纹病服外面穿上了件马甲外套。

单独病房,没有别人,涂南一进来,他就看着她。

“爸,”她站在尾,正对着他,喉咙发紧,所以声音也细了:“做手术吧。”

“什么时候?”他没说不好,也不说好,反而问什么时候。

涂南说:“很快。”从收到消息以来,她的生活里只剩下了两点一线的家和医院,完全没有注意到过去多久了,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手术的期也不会遥远。

她没等到涂庚山的回答,只看他低着头掏口袋,这些天他头发长了,总躺着,也有点。其实她还记得他十几年前的模样,早年的涂庚山当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的,不然也不会被方雪梅惦记了这么多年,只是上了年纪,她的印象里只剩下了他的冥顽不化,再没关注过他的相貌了。直到如今他被病痛身,在惊觉到时间可能剩的不多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父亲。

涂庚山从口袋里掏了一会儿,掏出了一张纸,也不是纸,涂南看出来,是那张他最喜的壁画照片。

他说:“听说相框碎了。”方雪梅也知道这是他心的宝贝,去他家的时候发现了,来的时候特地给他带了过来。

涂南淡淡说:“不是自己碎的,是我砸的。”涂庚山看她一眼,有一会儿没开口。

她两只手握起来,颈后似绷紧了一弦。多年父女相处的经验告诉她,这时候可能无可避免的,又会有一场争锋。

然而涂庚山并没有发作,沉默了快两分钟也没发作,他把手里有点发皱的照片边角摁平了,才问她:“你看到里面的照片没有?”

“看到了,”涂南的弦一下松了“被我扔了。”涂庚山看着她,仿佛在判断真假。

她没有说谎,是真扔了,当场揪成了团,随后就扔了。

又是一会儿的沉默,他问:“你知道我前几年为什么那么想让你进徐怀组里?”涂南看他“因为你喜壁画。”

“我是喜,不过更喜的是你妈妈,没有壁画,我跟你妈不会认识,更不会有你。”她无言,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对她妈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已经是共识。

涂庚山却像是思绪被扯远了,扯到了年轻的时候,他跟年轻的女人相识在窟的壁画前,有共同的喜好,很快走在一起,婚后有了个女儿。起初是幸福的,可渐渐的变了,婚姻有了裂痕,就没法再一起生活下去。谁也没责怪谁,他怪的是自己,也许是自己脾气太古板了,才挽留不住子,又或许这桩婚姻本身就是错的。

她喜壁画,喜看临摹作品,尤其是临摹大师徐怀的作品,经常在涂南儿时胡涂鸦的时候打趣说让女儿长大了就去干临摹这行,能看到自己女儿的作品那得多骄傲啊。

涂庚山促使着涂南走上临摹的路,走到徐怀的组里,多少是因为那个跟他共同生活了几年的女人。早些年也没什么,这只是一个选择,可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他开始急切。急切的希望涂南能在组里表现好,出人头地,那样她的母亲或许会循着找回来,跟她相认。他想着自己可能时间不多了,至少另一边的血脉别断了。

等到那一巴掌下去,自己这边倒像是先断了。

漫长的回忆,说完了,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他问涂南:“你难道不想见你妈吗?”涂南听着他说的话,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那些事情里似乎只有点滴与她相关,她摇头“不想。”涂庚山想起了石青临,忽然觉得她身边能有个人也就行了,到了这个时候,再多的强求都没了意义。他把壁画照片揣回了口袋“该说的都说了,真动了手术有个什么万一,也不至于让你不明不白的了。”涂南的手扶在冰冷的尾横杠上,他在忽然说这些的时候她就明白,他肯定是同意做手术了。

手松开,她说:“我去跟医生说。”走到门口,听到一声唤。

“小南,”涂庚山叫她的小名,眼睛垂着,刚才的神没了,整个人反而颓得厉害“这么些年,恨爸爸吗?”他没看她,话说得不畅,很艰难的模样,再多的固执到了生命的岔路口也放下了,这句话他早想问她,当初打了她那一巴掌,他在外徘徊了近一夜,被方雪梅拉回家去的时候,就想问她,恨他吗?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称职的父亲,曾经也不是什么称职的丈夫,这个家被他经营的支离破碎,但她是他唯一的女儿。

涂南的脑子是空的,她转过头,看向窗外,秋季快到尽头,树上的叶子一直在掉,一片连一片的,从玻璃窗户外栽下去。

“我没恨过你,”她喉咙滚动一下“但我也可以说,我原谅你了。”涂庚山没再做声,人往后,靠在枕头上,躺下了,也许是累了。

涂南走了出去,带上门。

她想去医生说一下的,可没走去科室,反而去了楼梯间,在无人来往的楼道里站着,贴着墙,打开手机。

石青:你现在怎么样?

石青:别担心,我会尽快过来。

涂南:我很好。

她肩抵着墙,握着手机,慢慢滑下去,蹲在地上,抱住膝。

手机屏上一滴一滴的透明水滴,落在字迹上,字体被放大,模糊了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o(╥﹏╥)o散落~回头和上章一起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