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石钟山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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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是集体旅行最不可饶恕的过错——任何惩罚都不为过。
但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订下这条规则,因此在糟糕的午饭后,我的朋友们白白多等了二十分钟来聚齐每个人。
鲁珀特忽然想到了攀岩,这男孩只有十五岁,对五分钟和五十分钟没什么概念。马先生找到了一条神秘的小路,他的子正在用摄影机拍他。温迪看到厨师老婆妹妹家的孩子,她赶紧用尼康相机拍照,让怀亚特做鬼脸逗那些小孩笑。朱玛琳和小女儿在凑合着用厕所。柏哈利摇摇头去找好一点的厕所,却看到一对有趣的鸟。
本尼正往志上作记录。巴士司机小飞,逛到马路对面去烟。要不是薇拉向他夸张地挥手要上车,小飞会待在离车近一点的地方。荣小姐坐在前排,认真地看英语书。莫非也上了车,躺在后边小憩。海蒂也上来了。
懒散几乎成了习惯,鲁珀特和柏哈利竟然比赛谁最慢。人们总算聚齐了,荣小姐点人头:黑女人、肥男人、扎马尾的高个子、常亲嘴的姑娘、喝多了啤酒的男人、戴球帽的三位、顶着太帽的两个…数到第十一个又得从头来。最后,终于凑齐了十二位,她就对司机挥了一个胜利前进的手势:“走吧!”司机小飞与对面飞速会车,像轮盘赌那样猛打方向盘,在这盘山路上疯狂超车。差劲的车体悬挂系统,加上几乎不要命的驾驶,任谁都得晕车。海蒂倒不觉恶心,多亏了她手腕上的抗晕车仪器。鲁珀特也不受影响,甚至还在读一本黑封皮的书《斯蒂芬·金的悲剧》。
或许,就连斯蒂芬·金这样的恐怖小说大师,都难以想像他们即将遭到的悲惨诅咒吧。
等待我们的是石钟寺。
希望我的朋友们能理解,这里神圣的和石刻,大部分都是唐朝和宋朝留下来的,最近的也出自几百年前的明朝。这里汇聚了古代南诏、大理、傣族甚至西藏的图像,而所有这些民族的宗教信仰,又会逐渐融入中国的主思想。
数千年以来,中国人一向善于对多种信仰兼容并蓄,并保持自己信仰的主导地位。即便是曾征服并统治过中国的蒙古族和族,当进入中原后也被同化了。我要告诉我的朋友们:走进这座寺庙,要思考各个不同民族、入侵者和被统治者间的关系。这些文化和艺术的影响无处不在,正如人类本身的存在。
汽车飞驰着接近了石钟寺。前方是一个白族村落,我这十二位朋友即将对这个村子产生深远影响;反之,亦然。
“嘿,爸!”鲁珀特喊起来,举着从我的札记里撕下来的纸“听听这个,”他开始读我写的东西:“其中一处命名最为贴切,grottooffemalegenitalia,名为子。”鲁珀特用鼻子发出一声窃笑,把我下边写的内容删掉了——这里的许多民族,都相信天地万物来源于黑暗神秘的子,因此产生了崇拜。该处很有意思,里边的神龛大约二十英寸宽,二十四英寸高,简单地刻着的形状,记载着长达几个世纪的对生殖的崇拜赞美。该象征生殖繁衍,中国有着强烈的生殖崇拜,因为没有生殖就断了一个家族的香火,没有后代的家族就会被人漠视,沉寂消亡于黑暗之中。
可惜,车上的人们没有读到这些。但他们的想像力却已相当丰富。子,如此奇怪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呢?
女士们都自然地想像着一个原始,充温暖、神秘、舒适安详、天然的美丽。
男人们则想像其为山上裂着个,长杂草,有个小入口通向的。本尼的想像力更丰富:那是个黑暗的、里边有无数蝙蝠的。
公路边有好几口大锅,冒出令人恶心的烟。他们在煮什么?
荣小姐用手做了个矩形手势,指了指附近村民家的墙,原来是砖和瓦。
朱玛琳建议停车拍照,温迪也赞成,薇拉不理会男士的抱怨,举手喊司机停车。男士们想,可能这帮女人要在这里“血拼”购物了。
埃斯米最先看到路边有头水牛,它肚子上全是泥。为什么把它眼睛蒙起来呢?人们为什么用鞭子它?温迪开始疯狂地写旅行志。本尼迅速做了写生。
荣小姐解释道:这样能把泥“打”得很软,放进模子里。水牛的眼睛被蒙起来,它就不会知道自己是在原地转圈儿了。大家都盯着水牛,看它可怜而又徒劳地绕着圈。它摇摇晃晃地走着,似乎永无止境,庞大的身体拱起来才能呼一下,鞭子落在股上,它的鼻孔就张一张。
“天哪,这真是悲惨。”马太太说。其他人也都有同样的慨。
埃斯米都要哭了:“快让他们停下来呀!”
“这就是因果报应,”荣小姐安不安的他们“这头水牛在前世一定做了恶事。现在受苦,为的是来生活得更好…”她想说生存形式早已命定,也许这条水牛前世是杀人犯或强盗,现在这样受苦纯属报应,或许它能在下一个轮回投胎到好人家。这是东方人普遍的轮回观念,你无法把水牛变成人。但最关键的是,如果水牛不干这个活,那么由谁来干呢?
荣小姐继续着她的哲学演讲:“每个人都要有好房子,造房子一定要有砖,水牛就一定要打泥砖。别伤心,这就是生活…”她听说好多到中国来旅行的美国人都喜佛教。但她不知道那些美国人喜的是禅宗,一种不思、不动、不吃如水牛这些动物的佛教宗派。禅宗在旧金山的富人中很免费,他们买蒲团坐在地上,花钱请大师为他们清除杂念,与当前的情景风马牛不相及。
荣小姐也不知道,大多数养宠物的美国人,对受苦的动物都极其怜悯,对动物的情比对人的情还要深。他们认为动物不能为自己说话,有着道德上的纯洁,不应该受到人类待。
荣小姐还想表达更多,就像基督教和中国传说中的间一样,把生前犯罪的人扔进油锅,永世受煎熬。对于各种不同的地狱,我衡量了一下我目前的状况,哪种地狱最不恐怖最有引力呢?我希望灵魂收容所不要让我去一一尝试。
至少我不想变成一头打泥砖的水牛回到这世上。
公路渐渐延伸进山里,朱玛琳和柏哈利在欣赏周围的景,这是他们把脸凑近小声说话的机会。
“那肯定是白杨…”
“看,桉树。”
“那些是什么?”莫非坐在他们后面,用无聊的口气说:“是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