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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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买缫丝厂的事，已经不必再谈了。现在就有八万银子，也买不成功；人家黄佐卿看我拿不出现银，另外寻了个户头，卖了九万五千银子。”古应
说到这里，摇一摇头，脸
非常难看“四姐，我顶难过的是，在上海滩上混了几十年，听了一句教人要吐血的话。”
“噢！”螺蛳太太大为同情“你说了出来，我来替你出气。”
“出气？”古应连连摇头“那一来变成‘窝里反’了，不好’不好。”
“就算我不响，你也要说出来；心里有委屈，说出来就舒服。”古应沉
了说:“好，我说。那天——”那天——螺蛳太太到上海的前两天，黄佐卿发了个帖子请古应吃花酒。买卖不成，朋友还是朋友，古应准时赴约；场面很热闹，黄佐卿请了有近二十位的客，两桌麻将，一桌牌九，打了上千大洋的头。接下来吃花酒，摆的是“双双台”；客人连叫来的局，不下五十人之多，须将整楼三个大房间打通，才摆得下四桌酒。
主客便是收买公和永的
州帮“鸦片大王”陈和森；古应也被邀在这一桌坐。笙歌嗷嘈之余，黄佐卿举杯向古应说道:“应兄，我特为要敬你一杯酒；如果十天之前不是你头寸不便，我就不会跟‘陈大王’谈公和永，也就少卖一万五千银子了。说起来这一万五千两，是你老哥挑我赚的，我是不是应该敬杯酒。”说完哈哈大笑，管自己干了酒。讲完了这一段，古应又说:“四姐，你想，这不是他存心给我难堪？当时，我真正是眼泪往肚子里
。”螺蛳太太亦为他难过，更为他不平“这件事，大先生晓不晓得？”她问。
“这件事，我怎么好告诉大先生？不过收买公和永不成这一节，我已经写信给大先生了。”
“我在杭州没有听说。”古应想了一下说:“算起来你从杭州动身的时候，我的信还没有到。”
“好！这一节就不去谈它了。至于老宓勒住银不放，有意跟你作对，这件事我一定要问问他。”
“不！”古应说:“请四姐一定要顾大局，现在局势不大好，全靠大家同心协力，你一问他，必生是非，无论如何请你摆在心里。”
“你晓得的，我也同七姐一样，有不平的事，摆在心里，饭都吃不下的。”螺蛳太太说:“我只要不‘卖原告’，他哪里知道我的消息是哪里来的。
看她态度非常坚决，古应知道无法打消她的意向；考虑了一会说:“四姐，你以为不提我的名字，他就不会疑心到我，那是自己骗自己。你总要有个合情理的说法，才可以瞒得过他。”
“你讲，应该怎么个说法？”
“在汇丰银行，你有没有认识的人？”螺蛳太太想了一下说道:“有个张纪通，好象是汇丰银行的。”
“不错，张纪通是汇丰银行‘二写’。”古应问:“四姐跟他
？”
“他太太，我们从前是小姊妹。去年还特为到杭州来看过我。”
“好！那就有说法了。四姐，你如果一定问这件事，见了老宓就这样子说:你说，古应告诉我，
康的头寸紧得不得了；可是，我听张政通的太太说:康有廿几万银子，一直存在汇丰没有动过。看他怎么说？”
“我懂了，我会说得一点不
马脚；明天早晨我先去看张太太，做得象真的一样。我看他一定没话可说；那时候我再埋怨他几句，替你出气。”
“出气这两个字，不必谈它。”
“好，不谈出气，谈你圆房。”螺蛳太太急转直下地说:“这件事就算不为你，也不为瑞香，为了七姐，你也要趁我在这里，请我吃这杯喜酒。”古应终于答应了。于是螺蛳太太便将与七姑
商量好的计划，一一说知；事到如今，古应除了唯唯称是以外，别无话说。
第二天早饭既毕，螺蛳太太便催瑞香瑞得出门。这是前一天晚上就说好了；但瑞香因为一出门便是一整天，有好些琐屑家务要安排好，因而耽误了工夫，七姑帮着一催再催，快到不耐烦时，方始相偕登车，看表上已经十一点了。
“刚刚当着七姑，我不好说，我催你是有道理的，先要到张太太家去一趟，稍为坐一坐到康去开银票。现在，辰光不对了，吃中饭的时候去了，一定留住；下半天等去了康，就办不成事了。看首饰不能心急；不然十之八九要后悔。现在，没法子，张家只好不去了。”
“都是我不好。”瑞香陪笑说道:“太太何不早跟我说一句。”
“我也不晓得你这么会磨！摸东摸西，忘记掉辰光。喔！”螺蛳太太特为关照:“回头我同宓先生说，我们是从张家来，你不要多说什么，免得拆穿西洋镜。”瑞香答应着，随同螺蛳太太坐轿子到了康；宓本常自然奉如上宾，他的礼貌很周到，从胡老太太起，胡家全家，——问到。接下来又敷衍瑞香，笑嘻嘻地问道:“瑞姑娘，哪天请我们吃喜酒？”瑞香红着脸不答；螺蛳太太接口:“快了，快了！”她说:“今天就是为此到钱庄来的，我想支两千银子，七姑也有个折子在这。”取出七姑的折子来一看，存银四千五百余两，螺蛳太太作主，也提二千，一共是四千银子，关照宓本常开出数目大小不等的十来张银票，点收清楚，要谈古应的事了。
“宓先生，”她闲闲问说:“这一晌，上海市面怎么样？”
“不好，不好！银
愈来愈紧了。”
“我们康呢？”
“当然也紧。”
“既然紧，”螺蛳太太摆出一脸困惑的神情“为啥我们有廿几万银子摆在汇丰银行，动都不动？”一听这话，宓本常心里一跳；正在难于作答时，不道螺蛳太太又添了一句话，让松了口气。
“这笔款子是不是汇丰借出来的？”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