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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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所谓“房间里”是指卧房,首要的就是一张,但既称“一堂”当然应该还有几椅桌凳之类,李老板便先问材料“罗四小姐喜红木,还是紫檀?”
“当然是紫檀?”
“罗四小姐,你既然喜紫檀,我有一堂难得的木器,不可错过机会。”
“好!我来看看。”我老板将她领入后进一个房间,进门便觉目眩,原来这些紫檀木器,以螺甸嵌花,有耀眼的反光,以致眩目。细细看去,华丽巧,实在可“这好象不是本地货。”罗四姐说:“花样做法都不同。”
“罗四姐,到底是顶呱呱的行家,”李老板说:“一眼就识透了。这堂木器是广东来的,广东叫酸枝,就是紫檀。光是广东来的不稀奇,另外还有来历;说出来,罗四小姐,你要吓一跳。”
“为啥?”
“这本来是进贡的——”
“进贡?”罗四小姐打断他的话说:“你是说,原来是皇帝用的。”
“不错。”
“李老板,”罗四姐笑道:“你说大话不怕豁边?皇帝用的木器,怎么会在你店里?”
“喏,罗四小姐,你不相信是不是?其中当然有个道理,你请坐下来,等我讲给你听。”李老板请罗四姐在一张椅上坐了下来,自己在下首相陪。他很会做生意,用的伙、徒弟亦很灵活,等罗四姐刚刚坐定,现泡的盖碗茶与四个高脚果碟,已经送了上来。罗四姐存心要来买木器,生意一定做得成,所以对昌发的款侍,坦然接受,连道声谢都没有。
“罗四小姐,请你先仔细看看东西。”她原有此意。因为所坐的那张椅,小巧玲珑,高低正好,靠背适度,一坐下来双肘自然而然地搭在扶手上,非常舒服,本就想仔细看一看,听以听得这话,便低头细细赏鉴,工料两,毫无瑕疵。
看完椅,再看椅旁的长方套几,一共三层,推拢了不占地位;拉开了颇为实用,一碗茶、四只果碟摆在上面,一点都不显得挤。
“东西是好的。”罗四姐说:“不过花样不象里用的;里用的应该是龙凤,不应该是‘五福捧寿’。”
“罗四小姐,你驳得有道理;不过你如果晓得用在哪里,你就不会驳了。殿有各式各样的殿,何止三六院?看地方,看用场,陈设大不相同,通通是龙凤的花样,千篇一律,看都看厌了。你说,是不是呢?”
“话倒也不错。那末,这堂木器是用在哪里的呢?”
“是要用在圆明园的——”
“李老板,你真当我乡下人了!哪个不晓得,洋鬼子把圆明园烧掉了。”
“烧掉了可以重造啊。当然,真的重造了,这堂木器也不会在我这里了。”据李老板说,有班内务府的人,与中管事的太监,因为洪杨之,已经平定;捻匪亦郁打败了,不足为患,因而怂恿慈禧太后说:“再过三、四年,皇帝成年,‘大婚’、‘亲政’两桩大典一过,两太后应该有个颐养天年的地方,大可以将颐和园恢复起来。太后‘以天下养’,修个花园,不为过分。”慈禧太后心动了,十二、三岁的小皇帝更为起劲;风声一传,有个内务府出身、在广东干了好几任肥缺的知府,得风气之先,特制酸枝嵌螺甸的木器进贡,而在海道北运途中,事情起了变化。
原来这件事,在私底下已经谈了几个月,当政的恭亲王大不以为然,不过不便说破,只是在两太后每天例行召见时,不断表示,大初平,百废待举,财政困难,意思是希望慈禧太后自动打消这个念头。
哪知恭王正在下水磨功夫时,忽然听说有这样一个知府,居然进贡木器,准备在颐和园使用,不由得大为光火,授意一个洲的御史,胪列这个知府贪污有据的劣迹,狠狠参了一本;恭王面请“革职查办”慈禧太后不便庇护,准如所请,那知府就此下狱。贡品自然也就不必北运了,押运的是那知府的胞弟,将木器卸在上海变卖,是这样归于昌发的。
“木器一共三堂,一堂客厅,一堂书房,都卖掉了,现在剩下这一堂,前天有个江西来的候补道来看过,东西是喜得不得了,银子带得不够,叫我替他留十天;他没有下定洋,我就不管他了。罗四小姐,你要中意,我特别克已。”李老板又说:“我再说句实话,这堂木器,也没有啥人用得起,你们想,房间里用这样子讲究的木器,大厅、花厅、书房应该用啥?这就是我这堂木器,不容易手的道理。”罗四姐心想,照他的话看这堂木器似乎也只有胡雪岩家用得起。不想居然也还有那么一个阔气和江西候补道,转念又想,胡雪岩也是江西候补道,莫非是他叫人来看过?于是姓问:“那个江西候补道姓啥?看来他倒也是用得起的。”
“姓朱。”李老板又说:“朱道台想买这堂木器也不是自己用,是打算孝敬一位总督的老太太的。”罗四姐心中一动,随即问说:“你这堂木器啥价钱?”
“照本卖,一千五百两银子,其实照本照本卖,已经把利息亏在里头了。好在另外两堂,我已经赚着了,这一堂亏点本也无所谓。”
“李老板,我还你一个整数。”
“罗四小姐,”李老板苦笑着说:“三分天下去其一,你杀价也杀得太凶了。”本来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对折拦掼’”的生意还多的是。
““罗四小姐,听你口音是杭州人?
““不错。你问它作啥?
““你们杭州人杀价厉害,’对折拦掼’四分天下去其三。世界上哪里有这种生意。罗四小姐,你总要高升高升吧?
“高升又高升,讲定一千二百两银子。罗四姐是带了银票来的,取了一张四百两的,捏在手中,却有一番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