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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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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在米尔福,埃利奥特对作家们说,他希望他们应该多学习一点关于和经济学和风格等方面的事,之后呆了一阵,他又认为那些处理真正大问题的人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关心这些事。

然后,他又想起了,还没有一本真正好的科学幻想小说是写关于金钱的。

“看看金钱是如何万能!”他说道“你本不需要到反物质银河号大众星’上去找那种具有不可思议能力的怪物。你看看一个去世的百万富翁的权利就行了!就看看我吧!我天生赤着,和你们一样,但是我的上帝,朋友们和乡亲们呀,我一天就有几千元钱花!”他停了下来,作了一番表现他的神奇权力的十分引人注目的表演,给每个在场的人签了一张两百元钱的涂得七八糟的支票。

“这里给你们的玩艺儿很神奇。”他说“明天你们就到银行去,这一切都会成为现实。金钱既然这样重要,而我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确属神经不正常。”他有一会儿思想混,恢复了以后,又几乎站着睡着了。他吃力睁开眼:“我把这件事就给你们了,朋友们和乡亲们,特别是要代给不朽的基尔戈·特劳特:要考虑考虑当今金钱是以怎样愚蠢的方式在动着,然后,要想出些更好的办法来。”埃利奥特溜出了米尔福,搭便车到了宾夕法尼亚州的斯瓦兹摩。他走进一家小酒吧,宣布任何一个能拿出志愿消防队员徽章的人,他就请他一起喝酒。慢慢地,他聚集成了一场吵吵嚷嚷的酒宴。在这个过程中,他宣称,他动于这种思想,即在一个住人的行星上,笼罩着一种气氛:居民们非常愿意共享他们的几乎是一切珍贵的东西。他指的是地球和氧元素。

“你们考虑一下这件事,小伙子们,”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这就是比其它任何事物更能使我们结合在一起的东西,可能除了重力在这个星球上的生物比人类高明,以外。我们少数人,我们少数幸福的人,我们一伙兄弟们———共同担当了保证我们有食物、住所、衣服和亲人等等不与氧气化合的严肃的事业。我跟你们说吧,小伙子们,我过去干过志愿消防队,而且我现在也还想干,如果在纽约市真有这样一个人类的组织,真有这样一个人道的组织的话。”埃利奥特说他干过消防队员,都是一无用处的话。他在这方面最沾边的一件事,还是发生在他小时候每年到罗斯瓦特县他的家族采邑去看看的时候。镇上一些溜须拍马的人,为了讨好小埃利奥特,让他作为罗斯瓦特志愿消防队吉祥象征而加入了志愿消防队。他从来就没有救过火。

“我跟你们讲吧,小伙子们,”他继续往下说“如果有这么一天,俄国的登陆舰队真的来登陆了,而且没有办法阻止他们,那帮靠溜须拍马在我国干着美差的骗子‮子婊‬养的,就会跪在地上,用伏特加和鱼子酱接这些征服者,情愿地做俄国人想做的事。你们知道,到底是谁会拿着猎刀和斯普林菲尔德老式步跑到森林里坚持战斗一百年呢?志愿消防队员,就是他们。”埃利奥特因为酗酒和扰秩序在斯瓦兹摩被拘留了。次他醒来后,警察局打电话给他的子。他对她抱歉了一番,悄悄地溜回家去了。

但是,没过一个月他又跑掉了。在西弗吉尼亚州的克洛伏·利克和消防队员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夜,第二天又到新泽西州的新埃及又狂饮了一通。在这次出行中,他和另外一个人换了衣服,用他那件价值四百元的一套衣服,换了套一九三九年双排扣蓝白条子衣服,肩宽状如直布罗陀海峡,衣领好像报喜天使加百利的翅膀,是用线永久好的。

“你肯定疯了。”新埃及的消防队员这样说。

“我就是不要自己像自己,”埃利奥特回答道“我要使自己看起来像你们。说实在的,你们是社会的中砥柱。你们,穿这种衣服的人们,才是美国的华。你们是美国步兵部队的灵魂。”到头来,埃利奥特把他的衣柜里的东西都换光了,就只剩下燕尾服、晚礼服和一套灰法兰绒衣服。他的十六英尺长的衣柜变成了一个连衣工作服、工装、罗伯特商店复活节特价品、野外夹克、艾森豪威尔夹克、圆领衫等等乌七八糟的博物馆。西尔维亚想把它们都烧掉。可是,埃利奥特对她说:“那就把我的燕尾服、我的晚礼服和我的灰法兰绒衣服烧掉吧。”埃利奥特很明显地得了病,即使在当时也是如此。不过,没有一个人硬要他去治疗,也没有一个人对证明他神不正常因而可以捞到好处这件事发生很大的兴趣。在那个问题百出的子里,小诺曼·姆沙利刚十二岁,还在那里装塑料模型飞机、手和在他的房间里墙贴麦卡锡参议员和罗依·科恩的照片呢,而埃利奥特·罗斯瓦特在他的脑子里还差的远着呢。

西尔维亚,在富豪和可的怪癖人物之中长大,过于欧洲气派,因而不能摆他。而埃利奥特的这位参议员父亲大人呢,终身从事于政治斗争,力图集拢由于艾森豪威尔当选总统而四分五裂的共和的保守力量。对他讲了儿子的怪癖之后,他本不放在心上,因为这个孩子是有良好教养的。

“他是有个的,他是有志气的。”参议员说“他正在探索。到时他会醒悟的。本家族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有酒鬼和慢神病的。”他说了这番话以后,就到参议院去发表他的那篇颇有名气的、关于罗马黄金时代的演说。部分内容如下所述:“我要谈谈屋大维皇帝,也就是著名的奥古斯都大帝。这位伟大的博主义者,这个字眼的深刻的意义说明,他也是一位博主义者。他是在与我们现在极其相似的一个堕落的时代接管罗马帝国的。卖,离婚,酗酒,自由放纵,同恋,情文艺,打胎,贿赂,谋杀,剥削,青少年犯罪,贪生怕死,无神论,敲诈勒索,造谣诽谤和偷窃等等免费一时。罗马是氓盗匪、堕落分子和懒汉的天堂,与美国现时情形一样。也正和美国现时一样,法律和秩序的效能受到暴徒们公开攻击,小孩子不听话,不尊重他们的父母和他们的国家,正派的妇女在哪条街上都不安全,甚至光天化之下!狡诈,骗人买卖,收买外国人在各地愈来愈厉害。在大城市钱商的脚下受煎熬的是老实农民,他们是罗马军队和罗马人民的中坚。

“如何是好?对了,那个时候就有糊涂的自由主义分子,就像现在有那些笨蛋自由主义分子一样。他们把一个伟大的国家糟塌到了一个无法无天、自我放纵、语言混杂的地步,在这之后,他们还学着那些自由主义分子在此情况下的老作风,总是说,形势从来没有这样好过!看看这全部的自由吧!看看这全部的平等吧!看看假道学是怎样被消灭了吧!啊,伙计们!过去人们一想到强xx或者私通,都只好尽力掩盖住,可是现在干得痛快异常。

“那么,那个幸福年代里的那些可怕的、情绪低沉的、不玩乐胡闹的保守分子要说些什么呢?嗯,这种人剩下的不多了。他们趋老迈,在难堪的子中逐渐衰亡下去了。他们的子女们,因为被自由主义分子挑逗唆使,由于提供人造光和月光的商人的挑唆,由于那帮无事生非的政治娼妇的挑唆,由于那些受一切人,甚至包括野蛮人在内的人的挑唆,由于那些喜野蛮人到了这样的程度,以至他们要大开四门,要士兵全部放下武器,让野蛮人进来的人的挑唆,而反对他们的老子!

“这就是奥古斯都大帝,在阿克提厄姆大海战打败两个贪狂人,安东尼和克利奥派特拉以后回来时的罗马。我想我没有必要再来重复一遍他在巡视他将要统治的罗马时的观了。让我们静一下,同时大家都想一想他对我们今天的乌七八糟状况会有些什么想法。”大家的确沉默了一阵儿,大约有三十秒钟,可是对有些人却好像长达一千年。

“奥古斯都大帝是用什么办法整顿这个烂摊子的呢?他的办法正好就是我们经常被告诫的,绝不能做却又应该做,永远行不通但又是行之有效的,这就是:他把道德法律化了,而且动用了残暴和无情的军事力量来贯彻实施这些不可实施的法律。他宣布凡行为如猪的罗马人均属犯法。你们听清了吗?那就犯法了!而且,行为如猪的罗马人,凡是被抓住的,就要捆住拇指吊起来,丢到水井里去,去喂狮子,以及让他们受其它的罪,以使他们产生一种愿望,要比以前高尚正派些和可靠些。有没有效呢?确实有效得很呢!猪一般的家伙奇迹般地消失了!那么,我们是怎样称呼这个现在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迫之后的时代呢?朋友们和乡亲们,不多也不少,正是‘罗马的黄金时代’。

“我是不是要建议我们学习这个惊骇的榜样呢?不错,我就是要。没有一天我不是用这种和那种方式说:‘让我们强迫美国人做到他们应做出的一样。’我是不是赞成把剥削分子送去喂狮子呢?好吧,为了给那些以把我列入主张原始标准为乐事的人一点点快乐,我要说:‘是的,一定要。要是赶得上,今个下午就开始。’为了使批评我的人失望一下,我要补充说明一句,我不过是开开玩笑。我对残酷和异常的刑罚并无偏,丝毫无此意。我考虑的是这样一件事,既然一胡萝卜和一就可以役使一头驴子,那么,人类的空间时代的发明总应该对人类世界有某些应用之处。”等等,等等。参议员说到胡萝卜和大已经融合在自由企业制度之中了,正如开国元勋们事先设想的一样。但是,那些好心的大人先生们,他们认为人是不应该为着任何事物去奋斗的,他们把这个制度的自身逻辑得面目全非了。

他说道:“总起来说,我认为我们有两条出路。我们可以把道德规范写进法律,并严格强制推行这些道德规范;或者我们可以恢复真正的自由企业制度,其中就包含着奥古斯都大帝主张的沉浮全凭自己的正义。我坚决支持后一种主张。我们必须严酷无情,因为我们必须再成为一个会游泳的人的国度,而让那些沉没者悄悄地自生自灭。我曾经谈到过古代历史另一个严酷的时代。如果万一你们记不起它的名字,我乐于帮你们回忆:‘“罗马的黄金时代”朋友们和乡亲们“罗马的黄金时代”’”至于朋友,本来是应该在埃利奥特发生问题的年代里拉他一把的。可是他一个朋友也没有了。他对富有的朋友大讲他们之所以富无非是靠狗运亨通,结果撵跑了他们。他对艺术界的朋友讲,对他们的作品发生兴趣的,仅仅只是那些除了干点体育运动之外,百事都不干的有钱的赌赛马的人。他向学术界的朋友们问道:“究竟谁有时间来看你们写的那些令人厌烦的东西,无聊地听那些废话?”他因为从最近的报章杂志上读到了一些科学的进展,因而对科学界的朋友们表示无穷无尽的谢,并且一本正经地对他们一再表示,正是由于科学的思想,生活才一天比一天好了,结果也与他们疏远了。

以后,埃利奥特接受了神分析治疗,他发誓戒酒,对仪表又有了自豪,对艺术和科学又热情了起来,又赢得了很多朋友。西尔维亚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可是过后,在进行治疗的一年之后,神分析专家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使她大吃一惊。他不打算治这个病人了,因为据他的严格的维也纳学派的意见看来,埃利奥特是无法治好的。

“但是你已经治好他了呀!”

“如果我是一个洛杉矶的江湖医生,亲的夫人,那我就会一本正经地表示同意的。然而,我不是空口胡说的人。你的丈夫有着我从来碰也不想碰的、最最顽固的神病症。我本说不出这种神病的质是什么。在踏实干了一年之后,我甚至还没有刮着它的甲胄呢。”

“不过,他每次从你的诊所回来的时候都是高高兴兴的呀!”

“你知道我们都说啥了吗?”

“我想还是不要问的好。”

“谈的是美国历史!他是一个病得很重的人,他,别的且不说,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他有一个可怕的暴君式的父亲。还有,当我让他随心所地说话时,他谈的是什么呢?美国历史。”埃利奥特关于他杀死了他敬的母亲的说法,按事实的原来面目,却是真实的。他十九岁的时候,带着他的母亲到科土依特港去驶船。他把船从一边转到另一边,冲劲很大的帆扛了一下子把母亲打落了水。尤妮斯·摩·罗斯瓦特像块石头沉下去了。

“我问他都做怎样的梦。”医生继续往下说“他对我讲,‘萨谬尔·龚普尔、马克·吐温和亚历山大·汉密尔顿。’我问他,他的父亲是不是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他说,‘没有,但是索斯顿·维布伦倒是很经常的。’罗斯瓦特太太,我失败了。我放弃了。”埃利奥特对医生不干好像是开心。

“这是一种他不懂的治疗方法,因此,他不愿意承认这是一种治疗方法。”他轻松地说。当天晚上,他和西尔维亚到大都会歌剧院参加新剧《艾依达》的首演式。这出戏是由罗斯瓦特基金会赞助服装费用的。埃利奥特神采奕奕,身材高大,穿着燕尾服,他的宽大的友好的面孔红彤彤的,他的蓝眼睛闪烁着神健康的光芒。

到歌剧的最后一场以前,没有什么不顺利的。在最后一场,男主角和女主角被放进一个不透气的舱室里窒息致死。当这即将死亡的一对足了一口气的时候,埃利奥特对他们大叫了起来:“别再唱什么歌了,你们就可以坚持得更长一些。”埃利奥特站了起来,从包厢里探出身子,对歌剧演员说:“大概你们不懂氧气吧,但是我懂。听我的话,你们一定不能唱了。”埃利奥特脸苍白。西尔维亚扯扯他的袖子。他糊里糊涂地盯着她看,然后就乖乖地让她像扯着一个玩具气球一样给拉着走了。

诺曼·姆沙利得悉,就在《艾依达》演出的当晚,埃利奥特从回家的车上,在四十二街和第五大街拐角处跳车下来,再一次不见了。十天以后,西尔维亚收到了下面的这封信。这封信是用加利福尼亚州埃尔辛诺尔的志愿消防队的信笺写的。这个地方的名字使他对自己产生了一系列新的遐想,其基本意思是,他与莎士比亚所写的哈姆雷特十分相像。

“亲的奥菲利亚:埃尔辛诺尔与我们想象的不一样,说不定并不止这一个。我是找错了地方。当地的高中足球队自称为‘战斗的丹麦人’。周围的城镇都管他们叫做‘忧郁的丹麦人’。在过去的三年中,他们胜了一场,平了两场,输了二十四场。我估计,这是在哈姆雷特上场打前卫时的情况吧。

“当我还没跳出出租汽车的时候,你对我讲的最后一句话是,或许我们干脆离婚好了。我没有想到你的生活已经是这样的不如意了。我确实认识到了,我是一个认识事物很慢的人。我到现在还仍然不能认识到我是一个酒鬼,虽然不悉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