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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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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翠翠继续笑道:“假无非玩,真却贵牺牲!如今你翠姊姊准备牺牲一切,已对你尽倾肺腑之言,你也不应该再对我有丝毫欺骗,再若不诚,便真会伤了我的心了!”独孤策这时心中充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觉,长叹一声,点头说道:“翠姊,我此时心中茫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却敢向天发誓,从今后对于翠姊,决无半句虚言!”田翠翠然笑道:“好,我要问策弟两项问题,第一项是你为何推三阻四,避免和我亲近?是不是嫌我行为,声名狼藉,年龄也比你大了不少?”独孤策因不便损害田翠翠的自尊,略一踌躇,颇为技巧地答道:“年龄方面,对于男女相悦,应该没有太大影响。”田翠翠微微一笑,嫣然说道:“答得好,替我留了不少面子,也使我听得懂你的弦外之音!我再问你第二项问题,你是不是已有使你倾心的红妆密友?”独孤策对于这项问题,倒是开诚布公,直言无隐地,点头答道:“不瞒翠姊说,小弟对于佛女温莎之女‘玉美人’温冰,素所倾心!这次又在‘罗浮山冷云峰’山头由‘白发圣母’萧瑛及我表姊‘云仙子’谢逸姿作主,并与萧瑛之女慕容碧订了婚姻之约!”田翠翠听得颇为奇诧地,轩眉问道:“策弟,你与慕容碧业已订了婚姻之约么?萧瑛怎又由‘白发鬼母’变成‘白发圣母’?”独孤策闻言,遂将前因后果,溯本追源地,把有关各情,都对田翠翠评述一遍,甚至连太湖相逢的灵通道长便是自己改扮之事,也照样明言相告。

田翠翠蜷伏在独孤策怀中,静静听完,坐起身形,脸上神光更朗地,微微说道:“诚所至,金石为开!策弟,你这一番肺腑实言,业已动你翠姊姊了!”独孤策因对于田翠翠的心意,尚未十分揣透,故而蹙眉问道:“翠姊,你对小弟…”田翠翠知道他要问什么?柳眉双扬,娇笑说道:“策弟放心,我已声明如今对你是一片真。甘作任何牺牲!这倒不是我矫卖好,而是经过衡情伦理,仔细推究,发现田翠翠与独孤策之间,确实横有不可克服的障碍,所作的明智决定!”独孤策蹙眉一叹,目注田翠翠低声说道:“翠姊,你能不能说得详细一些?”田翠翠倒颇神情自若地,含笑答道:“策弟,我们之间的障碍,就是我刚才向你所问的那两项问题!对于第二项障碍,我能克服一半,因为只要温冰和慕容碧两人,能够容我,田翠翠甘居小星,或是毫无名分地。作你一名需之招来,厌之挥去的江湖‮妇情‬!”独孤策毕竟因田翠翠有过肌肤之亲,听得心中一阵难过,含泪叫道:“翠姊。请你不要这样说法。”田翠翠摇手笑道:“策弟不要难过,我不是气话,而是真心!我们之间,除了这项可以克服一半的障碍之外,还有一项障碍,本无法克服!因为我纵然痛改前非,‘绿衣幽灵’的誉秽名,也已深镌江湖人物心中,无法洗刷干净!何况三十载荒唐如一梦,似水年华唤不回!便算你师傅大悲尊者,恩施格外,许我回头,田翠翠也决不愿再以这残花败柳的老秽之躯,玷辱策弟!”独孤策是位多情侠士。田翠翠以前用尽风解数。向他*迫之际,他倒能把对方视为红粉骷髅,力加抵拒,如今田翠翠披心置腹,款款深谈,万事皆愿自己牺牲,一切都为独孤策着想,仁至义尽地这样一来,反把独孤策得心中无限辛酸,说不出是悲是恨,俊目含光,凄然泣!

田翠翠由怀中取出丝巾,温柔无比地,替独孤策拭去颊边泪渍,也自双睛润,凛然说道:“策弟,你能为我泪,田翠翠便可以说是心意足,我已经决定了与你有关的今后作法!”独孤策问道:“姊姊决定了什么作法?”田翠翠面神光地,朗声答道:“策弟,我们之间,虽因有了不可克服障碍,无法互相结合,但你翠姊姊却仍愿尽残所能,帮助你完成你心愿!”独孤策异常动地,叫了一声“翠姊”田翠翠又复微笑说道:“从明清晨开始,我陪同策弟赶奔‘野人山离魂谷’,设法搭救‘玉美人’温冰,并试探能否除去杨叔度、楚绿珠等双魔,为你永绝后患!”独孤策叹息说道:“翠姊,你待我太好了!”田翠翠笑道:“救出温冰以后,我的心愿并未完成,我还要帮你海角天涯地,寻找那位业已削发出家的慕容碧!”独孤策剑眉忽蹙,语未语:田翠翠娇笑说道:“策弟不要觉为难,我早已为你考虑得极其周到,搭救温冰,我与你是明面合作,但寻找慕容碧,我却是在暗中帮忙,换句话说,就是一救出温冰之后,你翠姊姊便与你再不见面,决不使你与温冰的情之间,为我而有所波折。”独孤策从田翠翠的这番话儿以内,觉出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切情意,也觉出她自己内心的无限辛酸,不又复伸手抱住田翠翠的娇躯,无言地,凄然垂泪。

田翠翠也偎在他怀抱以内,微叹说道:“我找到了慕容碧,说明各情,使她蓄发还俗之际,也就是田翠翠剃却三干烦恼丝,黄卷青灯,皈依我佛之时!故而策弟与我的缘分,便只有自此直刻到把‘玉美人’温冰救出‘寰宇九煞’的魔巢时为止!”独孤策此时对于田翠翠简直得浃骨沦肌,一面把她紧紧搂在怀内,默然温存,一面却自寻思怎样才能对这位身世可怜的绝代红妆,略加答报。

想来想去,终于被他想出一个法儿,独孤策牙关一咬,竟毅然决然地,伸手替田翠翠暗解香襦,轻分罗带!

田翠翠正自微闭双睛,陶醉在独孤策所给她的默默温柔之中,忽然发觉异动,不惊得坐起身形,讶声问道:“策弟,你…你要做什么?”独孤策俊脸通红,窘愧得手足无措地,嗫嗜说道:“我…我…”田翠翠恍然顿悟地,拉着独孤策手儿,微笑说道:“策弟,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因为我们缘分无多,又对我有些可怜,有些,遂想不顾礼教束缚,在由此抵达‘野人山离魂谷’的一段途程之中,使我偿清相思,略获安?”独孤策连连点头,又想有所动作。

田翠翠伸手轻拍独孤策肩头,徽摇螓首笑道:“策弟不要这样,你只把我抱得紧点,我有话说。”独孤策情思既动,念便告难,遂如言抱紧田翠翠娇躯,面红耳赤地,急急问道:“翠姊快说,你有什么话儿,要告诉小弟?”田翠翠嫣然笑道:“说也奇怪,先前我沉沦海之际,觉得只有男女好合,才是人生至乐!但自从今夜打破这‘清心庵’庵门,心情大变以后,却忽然觉得云雨巫山,味同嚼蜡,极为秽恶,哪里能比心意微通,灵犀互度,眼波眉语?默默温存,来得高雅惬心,并永具回味!尤其是自我牺牲,甘心奉献一切,为所之人,谋求幸福的那一种心灵安泰,人格升华之,更是无法形容比拟!”独孤策闻言,知道田翠翠竟在中悟道,不全身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丹田火,立告平息。

田翠翠是曾经沧海的过来人,对于独孤策内心火灵明的消长变化,自然了如指掌!遂点头微笑说道:“策弟,这就对了,你要使我略获安,便这等稍作绵,业已足够,何必大张旗鼓,来势汹汹,你难道不知你翠姊姊如今心灵纯净,已非海情场女,要作龙华会上人了么?”独孤策忽然跃身下榻,向田翠挚合掌膜拜。

田翠翠秀眉双皱,失笑说道:“策弟,你这是作甚?莫非把我当作一尊泥塑木雕的女菩萨了么?”独孤策长叹一声说道:“翠姊,你哪里是尊泥塑木雕的女菩萨,简直是位身度世的活菩萨,见佛不拜,岂不罪过?”田翠翠嫣然一笑,伸手拉起独孤策,两人又是一番旎温存,但这种温存,只是双方情升华的自然举措,决无丝毫成分。

两人因恐追不上杨叔度,楚绿珠等“双魔”遂在曙光才透之际,便离却“清心庵”赶向“野人山离魂谷”而去。

但刚出庵门,田翠翠便面现愧地,摇头止步。

独孤策讶然问道;“翠姊,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田翠翠摇头一笑,指着“清心庵”那两扇已被自己击破的庵门,微叹说道:“策弟,这座‘清心庵’,对你翠姊姊的灵台夙慧,启示极大!我却把庵门击毁,岂不愧对‘清心庵主’?”独孤策失笑说道:“庵门已碎,无法补偿,好在这‘清心庵主’,显然也是一位武林同源,或许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田翠翠轻喟一声,蹙眉说道:“计较不计较在她,歉疚不歉疚在我,但愿世间无万劫,莫教心头留一因!我总得想个法儿,向这位‘清心庵主’,解释一下。

“独孤策见庵门虽已破裂,但“清心庵主”的“门上镌诗”却并未损坏,遂灵机一动,向田翠翠微笑说道:“翠姊,你既要向‘清心庵主’,略加解释,何不就在这破碎庵门之上,和她一首诗儿?”田翠翠闻言,及对庵门上所镌的那首“袈裟一着此心清,谢绝纷烦儿女情,游客到门千莫叩,休惊门内唪经声”诗儿,看了两遍,点头说道:“策弟这种建议极妙,我和上一首诗儿,就可算是对那‘清心庵主’,有代了。”独孤策含笑说道:“翠姊请自留诗,小弟看你怎样和法?”田翠翠轩眉一笑,微运神功,便用纤纤玉指,在“清心庵主”的原诗之侧,龙飞风舞地,镌了四句诗儿。

独孤策目光微注,看看田翠翠所镌诗句,朗声道:“清心庵内忽心清,能绝情时是至情;击破庵门宣妙旨,好教浊世听经声。”独孤策罢,不赞佩万分地,点头叹道:“翠姊,你夙慧之高,委实令小弟万分叹服!

这‘击破庵门宣妙旨,好教浊世听经声’之语,显然比‘清心庵主’原诗‘游客到门千莫叩,休惊门内唪经声’的禅机意境,深一层了!”田翠翠闻言,秀眉双轩,嫣然一笑,这时朝初升,照在她充盎然道气的娇之上,益加容光焕发,妙相庄严,真像是位度世菩萨模样。

两人离却“清心庵”自然是赶奔“野人山离魂谷”但才入“野人山”境,便发现“玉美人”温冰,业已落入“三烈魔”杨叔度手内,正被杨叔度百般凌辱!

“玉美人”温冰,怎会离开“离魂谷”?又怎会落到“三烈魔”杨叔度的手内?

“离魂谷”中,又已被“双魔”搅成了一种什么局面?

要解答这三项问题,必须暂把独孤策、田翠翠两人,暂时搁下,而从“七柔魔”楚绿珠的身上说起。

楚绿珠在“罗浮山”中,听信了田翠翠的花言巧语,自然心悬丈夫之仇,立即赶往“野人山”要想搏杀“金扇书生”江子奇,及“九毒徐妃”丁玉霜,消心头重恨!

谁知事有凑巧?刚到“云南”境内,便与“九毒徐妃”丁玉霜,及“铁掌笑仙翁”尉迟景等两人相遇。

楚绿珠是在一座山峰的较高之处前行,丁玉霜及尉迟景则在她足下三丈左右,与楚绿珠所行同一方向地,均往“野人山”驰去。

楚绿珠忽然发现敌踪,心中狂喜,便想立加喝叱,向其寻仇决斗!

但转念一想,觉得目前情形,与田翠翠之言,有了出入,照她所说“九毒徐妃”丁玉霜应该是和“金扇书生”江子奇同行,如今怎会变成“铁掌笑仙翁”尉迟景?

就因这一念生疑,楚绿珠遂决定暂不出手,反正自己居高临下,形势有利,不如先在暗中略加察看,听清究竟,再作道理。

恰好这时丁玉霜与尉迟景一路急赶,略觉神疲,遂在一处景佳妙所在,小坐歇息。

楚绿珠见状,正合心意,遂提气轻身,悄悄隐藏在他们头上一大块突石之后,凝神窃听。

一来楚绿珠的功力,略略高于丁玉霜、尉迟景。二来山风极劲,木叶萧萧,再加上瀑响泉声,遂使这两位“寰宇九煞”中人,不曾发现被武林人物目为要命凶星的“七柔魔”就藏在头顶丈许之上。

“九毒徐妃”丁玉霜首先长叹一声,向“铁掌笑仙翁”尉迟景,苦笑说道:“尉迟三哥,我们这趟远行,委实太以不利!不仅与‘绿衣幽灵’田翠翠结仇,未能寻得‘白发鬼母’萧瑛,反在‘太湖马迹山’中,断送了‘金扇书生’江子奇江六弟的一条命!”丁玉霜也是命不该绝,她这几句叹之语,发自无心,但却开门见山地,一上来就把田翠翠对楚绿珠所说谎言,加以戳破!

楚绿珠闻言大惊,暗想“金扇书生”江子奇既已死在太湖,怎会又到“罗浮山”中,对丈夫“三烈魔”杨叔度,加以暗算?

凡属盖世魔头,几乎无不具有绝顶聪明,楚绿珠略一寻思,便豁然悟出田翠翠对于自己所说,全是谎话。

她既已恍然大悟,那里还愿窃听丁玉霜、尉迟景等以下所说的与自己无关之语,遂立即回头,重又星夜赶奔“罗浮”而去。

楚绿珠这急急回奔之举,并非完全为了衔恨田翠翠哄骗自己,想对她痛加报复,其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关怀她丈夫“三烈魔”杨叔度。

因为楚绿珠细一推敲,发觉田翠翠所说有关“寰宇九煞”之语,虽是捏造,但所说见过丈夫与独孤策之语,却是事实,否则她决不会知晓八月十六的“冷云峰”头之约。

楚绿珠知道丈夫杨叔度有点好,又见过田翠翠那等天人颜,绝代风神,由不得因疑生妒,醋火高腾,意深恐丈夫会被田翠翠抢去,昼夜飞驰,向“罗浮山”电疾赶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