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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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艇长。”拉尼背后进攻潜望镜的细镜筒悄悄地升起,最后停住了。
“升到六十九英尺了,艇长。”
“很好。”保持水平航行。顿了一下。
“升到六十八英尺了,艇长。”那两个水平舵手要算是船上最得力的水兵,他们配成一对真可说天错地差。史比勒——那个脸雀斑的得克萨斯人——是三句话不离一个“他妈的”;而玛里诺呢——从芝加哥来的一个严肃的意大利人——脖子上永远挂一个耶稣受难像,连“该死的”也从不说一声;可是他们干活的当儿,配合得象一对双胞胎,让潜艇一英寸一英寸地安稳上升。
“好!保持这高度!这就行啦!”胡班提高了嗓门,声音很响亮,几乎是狂热的。
“乖乖!我的老天哪!记上!前缘进入角右舷四十度。降下潜望镜!”一阵沉默。扬声器中传来劈啪一声响。
“乒——乒——”艇长的声音传遍了肃静的潜艇,这声音不动声,但是有战斗的
情在内:“全体官兵注意听着。我艇已发现三艘列成纵队的大型运输舰,由两艘驱逐舰护航,位于左舷船首一个罗经点。在所有这些军舰上,都飘扬着太
旗,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边水面上一片灿烂的
光。一点不错!我要采取正
进迫航向。艇首鱼雷发
管作好准备。”拜伦两肩两臂起了一阵热辣辣的针扎的
觉。他听见埃斯特和艇长在争论
程的问题。他背后的潜望镜突然冒了起来,随即又缩了回去。只听见司令塔里有一番迅速的讨论,是关于桅顶高度的问题,跟着艇长催促航信士官给他识别手册。回声测距器叫得越来越响、越来越尖了,螺旋桨声也更大了。拜伦过去常使用鱼雷发
数据计算机,因此在他头脑里很自然地出现了三角学上的关系。在自动航迹推算描绘仪上,问题很明白地摆了出来:“乌贼号”由一个移动着的光点来表示,敌舰的航线和潜艇的航线由两条向心铅笔线来表示。可是目标的路线是锯齿形的。这些运输舰正在作“之”字形前进。据埃斯特估计,它们仍然在鱼雷的
程之外;或者按照船长的判断,它们已勉强进入
程。他们两个都是
据桅顶高度推测距离的行家。在潜艇中,没有比他们更
确的测距仪了。运输舰在作“之”字形前进,它们的速度比在水下爬行的潜艇快得多。
司令塔里寂静无声。整个一条艇上一片肃静。现在一切声响都来自艇外,机器的嘈杂声,本船的声纳在探索时发出的声响。
乒!乒!乒——!乒——!
“升起潜望镜。对了,他们来啦!他们掉转头来啦!记上!距离四千五百码。记上!方位零二零。记上!前缘进入角右舷七十度。降下潜望镜!”停了一会。扩音系统里传来了船长低了的、急迫的声音:“现在,全体官兵,我准备发
啦。把艇首发
管的外盖打开。”司令塔里是他原来的声音:“妈的!非常好的目标,‘夫人’,可是在
程之外。照这个前缘角度我们很难接近
本船。运气真坏啊!”
“艇长,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慢些放鱼雷,跟踪一阵再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走‘之’字形路线,前进的速度就降慢了。也许我oj可以追上去,缩短距离。”
“不,不,不。我们的机会是在眼前,‘夫人’。他们开足马力,每小时走十五海里。如果他们再掉过头去,我们怕会赶不上这帮狗杂种了。我有了进攻目标,也有了进攻方案,我打算现在就发。”
“是,长官。”
“发管的外盖已经打开,长官!”
“很好。慢速发!”拜伦全神贯注在保持规定的深度上,因此几乎不大理会到这一回可是真
实弹:——并不是在发
一个有黄
弹头的假鱼雷,而是在用装上梯恩梯弹头的鱼雷去轰击
载
本兵的运输舰。除了声纳发出的声响不同以及紧张得简直透不过气来,这跟海军学校的进攻训练,或是海上的演习没有什么两样!现在情势按照
悉的老路子,发展得多快啊。胡班甚至采用这种慢速发
命中“利区菲尔德号”而获得“优等”
“升起潜望镜!记上方位零二五。距离:四千码。降下潜望镜!”用慢速发,瞄准起来比较困难,失误的机会也比较多,鱼雷的尾波也更有可能被敌人发觉。这是胡班在战时第一次用慢速发
鱼雷,他作出这一个决定,实在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当了十五年海军军官,十年和平时期干得十分出
的潜艇人员,有了这么深厚的底子,才能想出这个点子来…拜伦的心怦怦
跳,他嘴干得象
了一口灰尘…
“发一!
…
发二!
…
发三!
…
发四!”照例一阵颠簸和一阵水
声,一个个鱼雷从“乌贼号”发
出去了。
“升起潜望镜。乖乖。四条尾波!四条漂亮的尾波,火热一团直奔而去,一切正常。降下潜望镜!”整个“乌贼号”上,又是一阵无言的、叫人心脏都停止跳动的期待。拜伦注视着纵室里时钟的秒针。
据最后喊出的距离,用慢速发
,击中目标的时间是不难计算的。
“升起潜望镜!”长长一阵静默。所有四枚鱼雷击中目标所需的时间都过去了。拜伦惊慌得身子都僵直了。没有撞击着目标,潜望镜冒出水面也已经有{秒钟了,而且还呆在那儿!最大的安全暴是六秒钟。
“降下潜望镜。四枚都没打中,‘夫人’。他的。”艇长很难受地说。
“至少有两条尾波应该钻到那带头的运输舰底下去。我眼看它们直奔而去。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病。这会儿他们发现了尾波,掉头而去啦。那最近的一条驱逐舰正向我们赶来啦,看它那种破
前进的狠劲儿!我们加速行驶,每小时十海里。”他凑着传话筒叫道:“拜伦!下潜到两百五十英尺。”在扬声器中,他的声音变得沉闷,听来很别扭。
“现在,全体官兵,火速准备深水炸弹袭击。”两百五十英尺?在林加延湾里,没有一个地方深度超过一百七十英尺。艇长的命令是不可能执行的,叫拜伦大吃一惊,不知如何是好。亏得埃斯特出来干预,他的语气很轻松。
“你是说一百五十英尺吧,艇长。在这儿,这深度差不多要碰到水底的泥浆了。”
“说得对。谢谢,‘夫人’——一百五十英尺,拜伦。”加速时艇身不出声地那么一抖,于是潜艇尾巴一翘,沉下去了。埃斯特又说话了。
“走什么航向,艇长?”这个问题可说问得真傻、可是那万分重要的躲避转弯,胡班却并不下令。在潜艇的头顶的海面上,有四条整整齐齐的、冒着白泡的鱼雷尾波直接指向“乌贼号”那还用说得。驱逐舰一定用一小时四十海里的速度顺着这可见的轨迹冲来。回声测距仪发出的音调高到了尖叫的程度。窄频带脉冲信号越来越频繁、急促;乒,乒,乒,乒!
“航向?哦,对了,对了,左全舵!转到—一哦,转二七零。”
“左转到二七零,长官,”舵手叫道。
下潜中的潜艇朝旁边一侧。那正在冲来的本军舰发出的声响听来很象“利区菲尔德号”演习时发出的差不多,只是更响,充
着怒气,不过这很可能是拜伦的想象;就象一列火车在一条松了的旧铁轨上开过来:喀…哒…隆,喀…哒…隆,喀…哒…隆!在整个一条“乌贼号”上,只听得叫喊声,砰砰的关门声,旋上最大程度密封螺丝扣发出的铿镪声。
驱逐艇更迫近了,就在头上开过——喀…哒…隆——喀…哒…隆——喀…哒…隆——开过去了。
声纳的音调降低下来。纵室里那几张煞白的脸儿转过来互相望着。
拜伦听得清脆的卡哒一声响,好象潜艇船身上崩掉了一个滚珠轴承。又寂静了一秒钟,于是深水炸弹爆炸了。